《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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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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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你耳边永远有它细细的呼吸声。
  就算在外地,有时候也恍惚听见它的叹气。
  或者这是幸运。
  就譬如我吃饭,无论上什么菜,都会想到父母的手艺。哪怕身周或车水马龙、喧哗烦躁,或夜深人静、随心独处,都会隐约觉得父母正在小心叮咛,虽然分不清楚具体的内容,可声音熟悉,温暖而若有所失。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细小而琐碎,却在你不经意的地方,支撑你度过很多道坎。
  不要多想那些虚伪的存在,这世界上同样有很多装X犯,我偶尔也是其中一个。
  如果尚有余力,就去保护美好的东西。
  前一阵哥们儿跟我聊天,说吹了一单几十万的合同,很沮丧。我说,那你会不会死?他说不会,我说那去他妈的。
  前几天他跑来说,又吹了一单几十万的合同,真烦躁。我说,那你会不会死?他说不会,我说那还是去他妈的。
  但他依旧心情不好,那出去自驾游散心吧。
  他开着车,在高速上钻来钻去,超来超去。我说,你不能安生点儿吗?他说你害怕啦哈哈哈哈。我说,你这样会不会死?他愣了一会儿,说,会。我说,那他妈的还不安生点儿?
  他沉默一会儿,说,你这个处事准则好像很拉风啊。
  我说那是。
  两天后回南京,过无锡,快抵达镇江,巡航速度一百过一点。
  突然闯进暴雨区,突如其来的。
  他叫了一声,我靠,打滑了。
  然后抓着方向盘,嘴里喊我靠我靠我靠。
  不能踩刹车,踩了更要命,一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开着巡航,松油门也不会减速。于是我们保持着这个悍然速度,决然侧撞。
  我们在最左边的超车道,车子瞬间偏了几十度,带着旋儿撞向最右边的护栏。
  在不到一秒的短短时间里,我眼前闪过了成百上千的妹纸,并排站成长龙,她们有的穿意大利球衣,有的穿西班牙球衣。她们胸口捧着足球,有的大,有的小,眼神都同样那么哀怨,泪光盈盈,说:“爷,你不要我们了吗?”
  吹牛的。其实我就来得及想:要断骨头了!
  接着眼睁睁看见护栏笔直冲我扑来,浑身一松:你妹啊,算了,去吧去吧……车头撞中护栏,眼前飞快地画个半圆,车侧身再次撞中护栏,横在右道。
  哥们儿攥着方向盘发呆,我闻到炸开气囊的火药味,和剧烈的汽油味。
  我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下车啊他妈的。
  车就算不自燃,万一后头来一辆愣头青直接撞上,那等我们醒来后也快过年了。
  两人下车后,暴雨滂沱。
  我开后车门,看看IPad被甩到后座,居然还没坏,松口气。接着去开后备厢,掀开垫子找警示牌。
  接着两人往前走,找又能躲雨又能躲车的地方。
  各方面二十分钟就到齐了。
  安全带拉开,做好隔离。车子形状惨烈,前盖整个碎了,发动机感觉快掉下来。嗯,拍照拍照。幸好我们一直坚持不买日本车。
  各色人等该干吗干吗,坐着4S店的车去签字。工作人员不停地说,你们命大,车没冲出去,也没翻,后面也没追尾,你们是不是上半年做了什么事可以避灾啊,你们这就是奇迹啊……今天是2012年7月1日。我刚过三十二岁生日九天。
  生日过后,我莫名其妙地把所有的佛珠手链都戴着,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因为它们都戴着就挺重,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摘下来。
  仔细数数,这是我生命中第四次擦着镰刀,懵懂地走出来。
  每次不知其来,不明其逝,却有万千后遗症。
  每次过后,愿意去计较的事情就越来越少。
  完事后,我们去火车站。
  在站台边,车还没来,哥们儿突然说,我现在深刻理解你的一句话:
  遇到事情的时候,就问自己,会不会死?
  不会。那去他妈的。
  会。我靠那不能搞。
  有些事情值得你去用生命交换,但绝对不是失恋、飙车、整容、丢合同,和从来没有想要站在你人生中的装X犯。


第五夜 争吵:有时候我们失控


引言
  你已经把曾经深深爱你的人,从记事本里划掉了吧。
  你已经被自己深深爱着的人,从记事本里划掉了吧。
  你已经在很多个记事本里,被划掉了吧。
  你已经把划掉的名字,回想过很多次了吧。
  在这个漆黑的夜,很多人的愿望是在心里下一场刀子雨,把赖在里边不走的人剁为肉泥。


1。青春里神一样的少年
  在几十个亲戚的沉默里,胖胖黑黑的小山,三步并作两步,牵着独眼龙新娘,走进新房。太阳落山,没有路灯,农房里拉出几根电线,十几只幽暗的灯泡,散发着橘红色的灯光。
  小学是拉帮结派的发源期,一切东西都要占。
  比如乒乓球桌,下课铃一响,谁先冲到桌子边,就代表谁占了桌,谁能加入进来打球,都要听他的话。他让谁打,谁才能进入内围。
  一开始,个头小速度快的人很是风光,几乎每个课间休息都是霸主,直到小山转学过来,才终止了这条江湖规矩。因为无论谁占到,都必须把控制权移交给他。
  长大后我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威信。
  当时老师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大便也要离三尺”,由此可见,我基本没有威信这个玩意儿,连亲和力都不存在。
  本来我还能仗着坐前排,偶尔占几次乒乓球桌,当大佬小山出现后,就断绝了我打乒乓球的机会。
  我只有两个选择,一、去宣誓效忠,委身为小山的马仔。二、也成立帮派,与之对抗。
  我为此挣扎良久。其实我也身怀背景,班长是成绩最好长得最好看的马莉,威信仅次于小山。她莫名其妙每日对我示好,带点儿饼干话梅啥的给我,而且我是午睡时间唯一可以翻小人书看而不被她记名字的人。
  但我讨厌她的马尾辫。她坐在我前边,一长条辫子晃来晃去,搞得我经常忍不住爆发出想放火烧个干净的欲望。
  日复一日,我永远被排挤在乒乓球桌外围,怨气逐渐要冲垮我的头脑,我做了个出乎大家意料的决定。
  我介绍马莉给小山认识,说这个姑娘不错,要不你们谈朋友。小山大喜,这个下流的举动获得了小山无比牢固的友谊,问题是,我失去了午睡时间翻小人书不被记名字的特权。
  小山宣布,从此我就是副帮主,和他同样具备挑选打球人的资格。
  剩余的整个小学时代,我们一起享受着同学们的进贡。当然,拿到的东西,比以前只一个马莉送我的饼干话梅多了N多倍。
  初一我把时间都荒废在踢足球上。小山家开饭馆,他没有读下去,彻底当了社会混混儿。
  他约我打台球。镇里仅仅一家台球室,台球室仅仅一张球台。我穿着球衣,他穿着人造革皮衣,跑到台球室,已经有几个初中生打得正欢。
  小山扯下手套,叼一根云烟,缓步走到那几名初中生面前,冷冷地说:“让。”
  初中生斜眼看他,也点了根烟。
  小山用一副手套拍了拍掌心,蓦然一挥手,皮手套直抽一人的面颊,“啪”,声音清脆。
  那人的鼻血立刻流了下来。
  其他人勃然大怒,操起球杆,要上来拼命。
  小山暴喝:“不许动!”
  他脱下上衣,打着赤膊,胸口文着一个火焰图案。
  那年头那乡下地方,谁他妈的见过文身呀?
  初中生愣了愣,喃喃说:“你是小山哥?”
  小山“哗啦”披好衣服,“噗”地吐掉烟头。初中生们赶紧递烟,点头哈腰。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看到如此威风凛凛的场面。乡村古惑仔的梦想,盘旋于我的少年时代。
  后来我们经常打球,有次打到一半,冲进个小山的忠实粉丝,大喊大叫:“小山哥,三大队和六大队打起来啦!”
  小山拽着我,跳上摩托车,直奔村子。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农村,每个村子还保留着大队的称呼,就是所谓的生产大队。
  两边起码聚齐了一百多号人,人人手举锄头铁耙,僵持在两村相交的路口,破口大骂。
  我一眼认出来满头是血的马莉。
  然后小山的眼睛通红,咆哮一声杀了进去。
  在那场可怕的斗殴之后,我曾经仔细数了数,跟小山一共见面三次。
  前年国庆节,我回老家,在马路边的饭馆前看到了一个中年胖子,乐呵呵地笑着,怀里抱着婴儿。我迟疑地喊:“小山。”他冲我客气地笑笑,说:“回来了?”
  我们在他饭馆吃了顿,口味一般,喝了很多。他醉醺醺地说:“你知道吗,我坐了四年牢。但老天对我很好。”
  我回头看看抱着婴儿的马莉,马莉左眼无光,右眼流露着对孩子的无限温柔。
  十多年前,她的左眼就是戴着假眼珠。
  我一直在想,小山困守在落后的小镇,要文化文化没有,要家产家产没有,对,就是困守,却坚守着一个瞎了眼的女人。
  而飞出去的兄弟们,如今离了几遭的有,浑浑噩噩的有。
  究竟谁对这世界更负责些?
  回到初中年代,那场斗殴的现场。
  在三大队村长的咆哮声里,他喊得最多的词语就是强奸。我完全不明白什么叫作强奸。听旁边人议论,六大队一个混子,强奸了三大队的一个村姑。因此双方聚众火并,却因为初中生年纪的小山改变了局面。
  小山,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七,八十公斤,脾气暴烈。
  小山脾气暴烈,只是对我显得宽容。
  小学六年级,我一直生活在对小山的深深愧疚中。
  开学文艺会演,欢度国庆。我们排了个小品,按照梁祝的故事,在老师指导下拼凑了简易的剧情。
  小山虽然又高又胖,但身为帮主,自然担负男一号梁山伯。作为副帮主的我光荣地饰演马文才,衬托帮主的形象。
  马莉饰演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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