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那一处自然也是灯火通明。宋叔叔在书房练字庄阿姨在客厅练瑜伽吗?还是他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看电视?孔修文掏出根烟来点上,目光又重新落回原点。那他的遥遥呢?他的遥遥是不是正躲在卧室的某个角落伤心的哭泣?
舌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烟气扫过的时候火辣辣的疼着。他英俊的眉毛微微皱起,把烟暗灭后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
钱包一向是随身携带的。孔修文从口袋里掏出,划开打火机看着里面卡着的照片,眼睛一眨也不眨。宋子遥跳爬在他的背上固执的为他加上两只兔耳,脸上挂着稚嫩青涩的笑容,任凭他怎样怎样抗议都不肯罢手。他开心而纵容的笑着,无奈的认可了这么奇怪的造型。而那架着照相机的人……
孔修文的脑袋一阵剧痛,烧热的火机头烫了他的手指,他吃疼的放手,火光明灭间,那些过往烟消云散。
黑暗又笼罩上来,孔修文依依不舍的收起钱包,猛一抬头却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前方忽然发生了变化,7栋前的空地上骤然多了个穿着白裙抱着玩偶的长发姑娘。
“遥遥……” 孔修文吃了一惊,腿脚先于意识的往外冲,却在看到远处那个飞奔而来的高大身影后诧然止步,又默默退回了阴影之中。
身着宝蓝色运动服的穆之辰远远跑来,宋子遥静静站着等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的安静总昭示着反常,穆之辰气喘吁吁的停下,俯□去扶着肩膀看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r》 “爸爸妈妈吵架了。”宋子遥的眼睛里水汽蒸腾,“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所以内疚了吗?穆之辰轻轻揽过她的肩膀靠入怀里,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自从那场大病之后她就变得脆弱而敏感,平日里虽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一遇到事情就会难过半天。
“我爸妈吵得更厉害,三不五时就要拎出我来斗上一番,有什么大不了?”说罢,揉揉她的头发说,“走,跟我去我家吧!”
两人离得甚远,孔修文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片刻时候,宋子遥跟着穆之辰离开,右手抱着玩偶,左手缺乏安全感的无意识拉着他的衣服下摆,垂着头的模样像一个迷路的小姑娘。
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孔修文从树后走出来,眼神痛楚得几乎要滴血,却除了握紧拳头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是他让她难过的吗?那么是不是真的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孔修文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亮光接起,犹豫着喊了一声:“宋叔叔。”
“小文啊!”宋致远清朗温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个面。”
该来的总是会来。孔修文默了一默,做好心理准备后开口说,“宋叔叔您现在有空吗?我就在楼下。”
☆、风闻的决定
宋子遥明明记得睡在了穆之辰的床上,醒来后发现居然又到了家。
阳光从窗缝里射进来,好像所有负面的情绪被一瞬间蒸发干净。她抱着娘口老师起床,拖着拖鞋进了客厅。
周六一到全家人就都歇了下来,宋致远站在客厅的鱼缸旁捞着新鲜的鱼虫喂鱼,庄楠则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转着准备一份丰盛的早餐。
宋子遥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宋致远的身边:“爸爸,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小公主要跟我说些什么?”宋致远笑眯眯的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自己的喂鱼大计。
宋子遥想了想:“比较严重的问题,你要不要坐下来认真听?”
“你爸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宋致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把身体扭了回去,“说吧,看看能不能吓着爸爸!”
“爸爸,”宋子遥的内心小挣扎了一下,斟酌着开口说,“我签约风闻的事情可能黄了。”
宋致远手里的鱼虫网顿了一顿,接着又活动起来:“黄了就黄了呗,风闻不行就签别家,现在的出版社和工作室多得是,又不是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可能也签不了别家了。”宋子遥低下头去讪讪的说,“风闻的合同我已经签了,在风闻不解除合约的情况下我是没办法再签别家的。风闻传达过来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放手,所以我可能要等到9年合约期满才能继续写小说出版。”
宋致远听完微微一愣,片刻后笑道:“这又不是娱乐圈哪来这种事情,你再去风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爸爸和爷爷替你出头。”
“我不要去。”宋子遥扭过半边身子去抗议,“我才不要去问那个混蛋!”
“那要不爸爸替你去?”
“好啊好啊,爸爸替我去!”宋子遥开心的点头。
“那爸爸替你领稿酬替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又来!宋子遥使劲瞪了宋致远一眼,扭头又走回了卧室。
打给谁呢?
孔修文?
不行不行!盘腿坐在床上的宋子遥使劲摇头,别说她没有电话号码,就算是有也绝不会打过去再自取其辱。
司马炎?
不行不行!那个混蛋整天一副拽到死的幸灾乐祸模样,打过去指不定会被冷嘲热讽一顿。
华墨?
不行不行!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司的好嘛,严格说来还算竞争对手,他哪能知道这么多。
那……鲁芮?
作为她的编辑应该会知道一些吧?但她毕竟不是决策者,能知道她想知道的答案吗?
正犹豫不决着,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宋子遥低头看了一眼,陌生号码。打错了吗?她等了十几秒,电话铃还在不屈不挠着,那看来的确是找她的。
宋子遥疑惑着接起:“喂?”
“遥遥。”
那么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宋子遥翻了个白眼,顺手就要扣电话。
“别挂。”孔修文清冷而疏离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是公事公办的客气,想来并不是为了私事,看来是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宋子遥撇撇嘴角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跟着一道热情而客气:“孔总裁,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有屁抓紧放,没有就给老娘扣电话,没空伺候。
孔修文顿了一顿,控制好话语的调子继续说:“你现在来一趟公司,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一下。”
这是宋子遥第二次来到风闻大厦,第一次窝囊的被警卫架着胳膊丢了出去,这次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大摇大摆。
途径站岗的警卫时宋子遥故意放慢了速度,眼角的余光看到记忆力极好的警卫脸上露出挣扎的痛苦表情。宋子遥心里得意的一笑,坦然的掏出作者专属的工作牌挂在脖子上,在他的惊讶中堂而皇之的走过。
老娘虽与出版无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还是这风闻的一员。这算垂死的挣扎吗?她拿起胸前的工作牌看着苦涩的一笑,走过关卡刷卡进了电梯间。
孔修文坐在办公室的长桌后,两手交错着忐忑的等待,时不时抬起手腕来看一下时间。他有点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即便是他接任风闻亚洲总裁的那一刻都不曾造访过。
桌前的转椅上坐着司马炎,勾着股子坏笑百无聊赖的看他,慢慢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真丢人。”
是很丢人,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孔修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想好怎么说了吗?”
“说你暗恋她许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追她?”司马炎幸灾乐祸的开心胡诌,“还是说你是个神经病想什么做什么都凭一时的心情?”
果然不能相信他会按常理出牌。孔修文摇头叹息着从抽屉里翻出一打照片细致的一张张翻弄:“你知道我们风闻有全球最顶尖的狗仔团队吧!那你应该也知道即便美国的人造卫星都拍摄不到只要我喜欢也照常能有吧!你说这些东西如果落在任桥手里会怎么样呢?”
听到“任桥”的名字从孔修文的嘴里说出来司马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紧张的一把抓过那些照片来随手翻看,看到最后叹了口气,往桌上一扔靠回到椅背上,看热闹的心情消失了个彻底。
“偷拍别人是不道德的。”
“为了呈现事情的真相,风闻近百年来都在做着这样不道德的事情。”孔修文气定神闲的把照片理顺,忍不住“啧啧”两声,“你的情人们质量有待提高啊,我很好奇,他们有哪点比得过任桥。”
“刺激。”司马炎遗憾的表示,“像你这种一棵树上吊死的笨蛋是永远无法理
解的。”
“我也不想理解。”孔修文拿起来准备放回抽屉里,半途手又一顿,好心的建议,“要不要给你留一套?高清版的,别处肯定找不着。”
“留着干嘛?让任桥抓包?”司马炎狠狠白他一眼。
“留着给你自助的时候用啊!”
“谢您好意!”司马炎得意的一笑,“本公子魅力无边,从来不需要自助。”
“这么高清的版本还真可惜了。”孔修文遗憾的摇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愉快的建议,“那要不我给任桥留上一套?”
司马炎的脸一下子黑得跟包公似的:“你够了啊!”
“那让我听听你要跟遥遥做的解释。”孔修文又恢复到冷冷的表情,公事公办的模样对着他说。
小人!伪君子!偷拍照片的变/态!恋童癖!死异性恋!
默默的在心中骂完之后,司马炎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张了张嘴始终不大放心,再次确认道:“我按你说的去做,这些照片就肯定不会流到任桥的手里去是吗?”
“请相信我的专业素养。”孔修文郑重的说,“只要你能付得起我开的价,这些东西就可以消失得如同从没在世上出现过。”
“那好!”再一次折在孔修文手里后,司马炎不甘而愤怒的选择了屈服,“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做。”
孔修文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寒光。毁掉这些照片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司马炎改不掉他爱偷吃又不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