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身后的位置停住,那人大喇喇在她身后坐下,伸出胳膊把她揽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宋子遥乖顺的倚靠过去,调整舒服了姿势低哑着开口:“我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吵架闹离家出走,深夜里穿着拖鞋什么都不拿就往外跑。明明最怕走夜路,哭得狠了反倒什么小巷子都敢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原来觉得这窗子可怕,如今一天天的在这儿坐着反倒觉得视野开阔还真舒服自在。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觉得什么都不怕了干脆就打开窗子从这里跳下去?”
“我只知道这话不过是你随口说说的而已。”穆之辰揽住她的肩膀,随着她眺望的方向看去,一片片都是或高或矮林立的楼顶。这城市早已被钢筋混凝所包围,连湛蓝的天际都要快看不见:“你从前闹成那样也没想过要死,如今释怀了怎么可能犯这种傻?从前你每每闹得半夜往外跑便喜欢照着各种暗黑的小巷子跑,不过就是想要我们一条条的穿过来去找你。那是小孩子邀宠的手段,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让爱你的人心疼愧疚,于是就更加宠你顺你。如今你坐在这里觉得自在是因为潜意识里放开了那些过去,心里那么牵挂着父母哥哥的人如何去为了一个男人就害所
有人伤心。”
宋子遥弯起唇角淡淡一笑:“你还真是了解我。”她也不过是危言耸听的吓吓他而已,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如何还能像从前一样任性冲动的不计后果,“不过说起来小时候总是你第一个从巷子里找到我,想想觉得挺神奇的。”
“那又有什么难?”穆之辰轻松一笑却未再多说些什么。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去把一个人刻在心里,熟悉她所有的思考甚至行动方式,对她的了解比自己还要深刻。如此这般,即便是在地球的另一端也不用担心把她弄丢吧!
“既然那么了解我,那我们结婚吧!”宋子遥把目光从遥远的房顶上收回来,微微撑起上半身扭头看他,目光里全是认真和淡然。
穆之辰的心一瞬间像中了彩票头奖那样狂喜,砰砰乱跳中迎着她清澈的目光一瞬间又明白了什么,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不。”尽管这一直是他所期待的,但他却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最好的。太了解一个人就会让自己伤心,太爱一个人就会让自己束手束脚。他太了解她了,所以知道她的心里永远不会像爱一个男人那样爱他;他太爱她了,所以知道两个人当真在一起了她将来也不会过得开心。
“不是说过没人娶我的话咱俩就凑合凑合吗?”
“忽然不想跟你凑合了。”穆之辰淡淡回答。
“骗子。”宋子遥撇嘴,伸手习惯性的掐他胳膊,“你一定是放不下你的森林!”
森林有什么好,若让他选他只选自己看护大的小树苗。穆之辰自小的性子摆在那里,从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凡事都不强求,这种谦忍使他总是抓不紧那些自己珍爱的东西,故而一生里总是充满或多或少的遗憾。这一次机会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伸出手去就可握于掌心,可他却主动的选择了放弃。并非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她,只是他知道,她想要的只有另一个他能给得起。
穆之辰以沉默做了回答。她何尝不知道他拒绝的原因,只是连自己也不想道破罢了。
晚上庄楠留穆之辰一起吃了晚饭,宋子遥自回到家就没什么胃口,硬往嘴里填了半碗离了席,寻了她爸的躺椅抱着牛奶杯坐在阳台上晒月亮。
阳台的落地窗视角正能看到楼前不远的小花园,路灯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形熟悉的男人,寞落的抬头看着上面。
她低了头看他,无所顾忌,正如他抬了头看她肆无忌惮一样。
每天晚上都来报到,这样又是何必。他值得更好的人,纪莫,或者更优越的名门淑媛。
穆之辰端了水果过来给
她,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人身上,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这又是何必?他转身欲走,深知他心思的宋子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不必。”说完,站起来拉上了窗帘。
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又是艳阳高照,一夜没有睡好的宋子遥早早爬起来到厨房做了简单的煎蛋。吃完发现储存的零食不够了,于是在桌上留了纸条出门,打算去附近的超市加些库存。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当她从超市提着袋子出来往家走时,墙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拉着她的胳膊就拽了过去,就在她打算张口呼救的时候,一方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接下来的一切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绑架
孔修文一向是铁人王进喜式的劳模,自从感情受挫后其自虐程度又上升了一层,快进成了超人Clark,直把一干手下忙得苦不堪言。
这日里刚开完上半年的总结大会,他从主讲台上下来便接了个未显示号码的奇怪电话:“孔总裁,最近过得可好?”
孔修文对于自己打过交道的人向来能记住几分声音的特点,遍选之后遗憾的发现这确实是个十足十的陌生人,心中立刻响起了警铃。原因无他,这个电话是他的私人号码,若非足够熟悉不可能拥有。
那边显然没有听他回答的打算,接着又开了口:“听闻孔总裁万花丛中过向来片叶不沾身,洋洋洒洒的一路下来这次忽然换了口味的寻了个小丫头做女朋友,不晓得是因为猎奇呢还是当真遇到了真爱。宋……呃,宋子遥是吧,虽然身材看着平庸了一些,不过脸倒还看得过去,我自个儿不好这口,不如赏了手下?”
果然出了事情!
身后的各部门属下前后簇拥着从会议室里走出,孔修文站在原处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当场暴走的冲动,冷冷开口:“稍等。”说完咬牙收了目光中血腥的怒色,努力将步伐迈成往日里不急不缓的频率走到无人的角落才说,“让我听一听她的声音。”
“那是自然。”电话里的人走了几步小声吩咐了些什么,就听得胶布撕开的声音,之后有人一声痛呼,声音却是他最熟悉的宋子遥。
“孔,孔修文。”电话里的宋子遥吓得直哭,声音沙哑透着恐惧,她是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绑架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在电视上看到,现实中边边都没碰过现在却切切实实的经历了,如何还能保持正常,“孔修文我好怕,你救救我。”
“不用担心,我会救你的。”他的手紧握成拳头才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指甲扣进肉里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这种时候反倒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关切和保护,想必对方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这些并无十成十把握,越让对方相信传言有误越有利于营救。他用再平常不过声音说出上面的一句话,冷冷淡淡的好像只是对待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句话后他们就再没了对话的权利,手机重新回到那人手中:“孔总裁,你这样冷冰冰的可会让小美人伤心啊!”
孔修文不予理会,只简单吐了几个字:“你的要求。”
“放弃与拓赢的合约,你自己来。”
当拓赢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后,孔修文毫不困难的猜出了对方的来历。国内的某着名时尚杂志年初因为决策失误亏损了一大笔钱最后只靠拓赢的广告费硬撑,若拓赢与
风闻的合约正式生效,那么他们是必死无疑。
不过手脚居然做得这么明显,不知是此人确实头脑庸愦还是其中藏有其他陷阱。思忖之间,那人再次开口:“孔总裁是聪明人自然就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小美人的性命自然无虞,只是美色当前总让人心痒,若真受了什么不该受的伤害,怕是追悔莫及啊!”
王八蛋!第一次被人戳到软肋的孔修文咬牙切齿,几乎有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来,不要伤害她。”
对孔修文这样的人来说,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真正的问题。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报警一说自然就没了必要。但凡事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挂上电话后他接着就联络了任桥。
电话打完,宋子遥的嘴重新又被胶带封住了。她默默地流着眼泪四处打量,全身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这里是一个空间巨大的仓库,顶很高却薄,热浪一轮轮的袭来,紧靠着头顶慢悠悠旋转的吊扇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好像下一秒就会坠下。
绑架她的人足有六七个,都用黑色的方巾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上或多或少布着各种疤痕,一看便知是做惯杀人越货买卖的亡命之徒。
倒是坐在她对面破椅子上的年轻男人看着斯文,毫无危险感的把脸暴露给她看,一脸烦躁的扯着衬衫的领子:“天气这么热还非得让我来,要我说你们办好不就成了吗?反正我要的只是合约,他人来不来干我屁事?”
一个绑匪头头模样的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少,孔修文给你父亲的杂志社带来这么多麻烦,难道你就不想当众羞辱一下他揍一顿出口恶气吗?”
“这倒也是。”明显脑袋不够使的何少念完之后心情忽然好了,站起来走到宋子遥面前去捏住了她的下巴,色迷迷的目光盯着她打了好几个转,“仔细看看觉得你长得也还不错嘛,若是上了你不晓得孔修文会不会觉得脸上无光。”
宋子遥听他这么一说,身上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绑匪头头皱了下眉,从后面插过去捏住何少的手腕强行让他松了手,一脸不悦的说:“何少,我们虽然是黑社会但也有身为黑社会的原则,老弱妇孺一概是不碰的。你若真这么做了,可就别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
绑匪头头的手劲大,何少疼得脸都变了形,赶忙告饶。松开后又变了脸,走到一边嘟囔着“当□还立牌坊。”
绑匪们听到个个义愤填膺的往前冲,被头头没事儿人一样拦了下
来。
对宋子遥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