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看着前方移动的身影，慢慢走出来。再回头看一眼面如死灰的周奕翡，毫不迟疑走向另一边的岔道。
从此，一眼万年……
☆、149。还君一钵泪（1）
爱情不是随遇而安，而是命中注定。
两年后，同样的早春季节。
一推开沉闷的庭审大门，门外就有等候的记者群拥过来，各式录音笔、话筒打开，一连串的问句：“章律师，关于刚才在庭上，钟卉卉小姐据不承认她父亲的遗嘱，还说是樊女士欺骗了她父亲的感情，并陈上一系列证据，证明樊女士谋害了钟家全先生。请问你是否还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
“章律师，就目前形势所言，这是否是你执业以来赢面最小的官司？”
“章大律师，请问你跟遗产案的当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前晚有人拍摄到你们在一家环境隐秘的会馆亲切交谈，肢体语言亲密。之前也听说你跟钟大富豪的女儿是同学关系，之前感情很好，请问……”
一身黑色沉重西装的章无疾冷冷瞧了一眼身边的助理，助理当即招呼几个人手上去阻拦。却不想广场上还有更多的媒体记者等着打听最新最及时消息，长枪短炮有冲着章无疾来的，也有冲着樊青稞而去的。
身边人手个个手忙脚乱的，章无疾只能以身掩护樊青稞，在助理和保镖杀出的狭窄通道中，送她出去。到了车上，扯出自己被拽紧的手，安慰性地拍拍车里失魂落魄的樊青稞，然后对司机说开车。
关上黑色凯迪拉克的车门，就迅速朝自己的暗银色奥迪走去，待两个助理一上车，就说：“去鼓楼区法院。”助理赶紧把接下来要的资料拿出来。
这本是陈琅琊负责的案件，两个十六岁的少年用两把同样的玩具枪，同样的子弹。却有一颗意外击中一名四岁的少儿的左眼。少儿的左眼已经确认失明，孩子的父母是一对外来工夫妻，而两个少年都是京籍人士，家境一优一良。无奈两位少年的家长不肯庭下和解，执意不承认自己孩子的错误，也不肯赔付。
章无疾的眉头深深皱起来。唐谨在上海，比他更擅长此类案件的季均上周学人飙车，车祸。一手一脚打了石膏在医院当半残废。那小子手上出事前也有一桩未了的案子，如果不是他带的助理靠谱，现在遥控助理进行中，不然事情也会堆在他头上。如果不是忙得没时间，他一定冲到医院，让季均完好的一手一脚变得也跟车祸现场一样！
还有那个陈琅琊！2月14日结的婚，蜜月在外度得乐不思蜀，一个月的假期早就过了。还找不到踪影。等他回来，他也要休长假！
两年前，一桩拖延许久的海商与徽商地产争夺案，海商的负责人曲折找到唐谨，他们拼了两个月，终于让海商赢得了这场官司。从此让华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一年多的时间里，华使就打开了局面，目前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事务所。四位合伙人更是挤身于全国最优秀律师之列，其中以唐谨和章无疾的风头更甚。这两年来，他们没有输过一场官司，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在飞机上的时间和在陆地上的时间一样多。
第二天一大早到事务所，章无疾的心情也跟外面阴雨绵绵的天气一样沉闷。知道他这几天会在，许美芳昨天也从南方飞了过来。昨晚给他做了一大桌菜。常年吃不到几顿家常菜的他。看到这场景是很感动外加心情很好的，无奈更年期的许美芳从他一坐下就给他念叨：二姨家比他还小的表弟去年结了婚，现在都要当爸爸了；章力彬手下一位副总，比他们还小好几岁。如今人家也当爷爷了；从前那么怕跟女生接触的柳林希，年底也结婚了；这些年，他们包出去的红包没有成千，也有好几百个了，他到底什么时候让他们把这笔支出收回来……他到底要蹉跎到什么时候？不结婚，连个女朋友也不谈，他到底想怎样！
一餐饭吃得他整个气闷，外加消化不良。两年前跟春意重逢的那天，在酒店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许美芳也问了他好几次，甚至还从章力彬那里知道，高中时他被绑架住院，春意就去看过他，那是他唯一没有冷脸相对的同学，再加上那么一出，认定了他对春意有非分之想，但怎么不见结果呢？
去年还找尽借口让他抽空去南方见他们，结果就给他变相安排相亲！他就是行情再差，也沦落不到要相亲的地步吧？他不想随便找个女人，不然哪里轮到他们给他安排女人，他张口一呼，整个北京城里朝他扑来的女人不说绕城三圈，排满整个王府井那是丝毫没有问题的吧？
想起来就气！唐谨和季均两个比他还大两岁呢，人家里不着急，自己也老神在在神定气闲的，怎么他就摊上这么心急的一个老妈？
他在门口接到樊青稞的电话，门内总台的两个小姑娘全神贯注趴在电脑前，圆脸的说：“哇！一个满月宴花了一百多万！一桌十几万，他们到底吃的什么啊？真是给小孩子折福！这么铺张浪费！”
鹅蛋脸的说：“行了！你就羡慕嫉妒恨吧！也不看看那是什么级别的，鲍鱼燕窝鱼翅，随便上一盘，就够你一整年的工资了！啧啧……为什么人家明星生了孩子也跟没生之前一样，看不出丝毫差别的？想我姐坐出月子来，腰围整整肥了一大圈！”
“人家要上镜的明星，你个平民百姓能比吗？说不定还有PS呢！易水寒真不愧是国际名模，邀约又排到年底了！这个小嫩模敢跟她抢风头？明显是找死嘛！”
“就是！这小嫩模把易水寒衬得……皮肤就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哇！我好羡慕！不求我有像她那样倾城倾国的脸蛋，只求我脸上的皮肤不这么沧桑……”
“诶？这个风萧萧转行去做老师了？”
“对诶！好久没看到她的消息了，人家算是完全退出圈子了吧？怪不得一年前盛世换了新模特。”
“好可惜哦！易水寒可以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她怎么就会退出呢？听说当年她比易水寒还要红的。当年我还是高中生时，我们班上一大群男生都迷她！我也很喜欢她，还在盛世办庆典时悄悄去见她，那光芒炫丽的样子，真是让天下女人都黯然失色！话说幸运女神还真是特别关照这些漂亮女人，她的样子跟五年前我去偷看她没有两样！不过浑身的气质，更超凡脱俗了，我好喜欢啊！”
“去！你又不是男人，喜欢她做什么？你当时找她要签名了没有……啊！章……章总好！”
两人慌忙站起来打招呼。章无疾冷冷扫过，看到两人打了个冷颤，才抬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坐下来，心惊胆战的拍着胸脯：“怎么办？吓死人了！会不会被炒？”
“我怎么知道！我腿都软了！你去给他送咖啡吧！”
“他走路悄无声息的吗？”
“是我们找死，太投入了好不好？”
章无疾坐在电脑前，好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啊！她回北京了？
打开电脑，一开网页，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就是关于昨晚易水寒在紫金宫为爱子举办满月宴，娱乐圈大腕云集。连看了两条，都并没有提到她的名字。突然又醒悟过来，找她的名字和身影做什么？
自己还清晰的记得，那天去找她，看到她和周奕翡在树林里，依依惜别的模样。记得她脸上的神情，她说她很爱周奕翡，他曾经不相信，可是那天看到他们时，他突然就无比的确定，她说的是真的，他此生都将无法得到她像对周奕翡那样的爱。
周奕翡说他情感大于理智，是什么性情中人。其实不是的，不管是对经济上的投资，还是情感，他都清楚的计算自己的投入和回报。如果知道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时，他会及时停止，不让自己陷得更深。
所以那一天，他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虽然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时机，过去牵住她的手。但是他转身走了。一走三个月，回来之后听说，她已经离京就职。离开之前请了在京的所有高中同学狂欢，除了他和周奕翡，其他人员全数到场。
这两年，他和周奕翡不可避免的，有过或多或少的碰面机会，两个人都是不咸不淡的相对，再不像从前那种肝胆相照的惺惺相惜。偶尔他也会心里感慨，真是TMD不划算！女人没得到，哥们也失去，但让他忘记那一茬，跟周奕翡回到从前，他也做不到！朋友妻不可欺，整个高中阶段，有眼睛的都看到他对春意的维护，而周奕翡竟然敢来撬他的墙角？撬走也就算了，竟然还不珍惜？怎么想怎么觉得当年那几拳揍轻了！
章无疾胡想一通，鼠标不自觉的又点开了下一条新闻，终于看到了！首张图片，是在紫金宫的大门外，着厚重冬装的易水寒抱着孩子入内，她的身后跟着她满喜气的帅老公，侧后的身影就是她，似风尘仆仆的模样，打扮跟宴会完全不符，大黑框眼镜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
☆、150。还君一钵泪（2）
到了宴会厅，易水寒穿一身玫红纱裙，侧对着镜头跟镜头外的人说什么。孩子到了她的手上，她还穿着咖啡色长毛衣，脸迎着镜头，眼镜藏在镜框里眯成一条线，脸上的笑容傻傻的。章无疾不知怎么，觉得眼睛里有酸涩感。他曾经对章力彬说过，二十五岁给他生一个孙子，如果没有那些年的蹉跎，她现在抱着的，会不会就是他跟她的孩子？
再下一张是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对着孩子扮鬼脸，脸上调皮的神情一如当初……原来就算过了这么久，就算她不要他，他的心底也还是有她的位置。
按下内线电话：“小徐，周日全天的活动替我取消。”
挂断电话，视线重新停留在有她的图片上。她撤去眼镜，脱下冬装，换了一身淡蓝色长礼服，眉目如画，笑意吟吟，气质如水，清清泠泠。
既然她回了京，那周日是同学林晓静的婚礼，她一定会参加的吧？
奥运年农历二月初九，万事诸宜。就连阴沉了一个星期的天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