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下机。”他冷着嗓音。
“下机?”空姐愕然,“可是飞机就要起飞了啊。”
“我必须下机。”他取出西装外套,提起公事包,“立刻。”
“可是先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的空姐傻眼了,愣愣地看着面前五官端正的男人,他是那么坚决,全身上下流露一股霸道的领袖气质,教她几乎想对他所说的任何话点头称是。可她不能,因为他的举动可是大大违反了航空公司的规定啊。
“先生,”见情况不妙,一个男性空服员也跟着上前安抚头等舱的贵客,“请你冷静,飞机已经关上机舱门了。”
“我要下机,现在立刻打开!”谭昱不由分说地命令。
“我们很乐意为你服务,但这是规定……”
去他的规定!
谭昱冷冷瞪着他,“这架飞机是飞往纽约的吧?”
“是,”
“我的目的地是台北。”
“台北?”空服员一愣,“你的意思是你坐错班机了吗?”看他精明干练的样子不像会坐错飞机的胡涂蛋啊。
“是的,我坐错了。”英眸掠过黯芒,“刚刚才知道。”
“这个……我们必须查一下你的登机证——”
“我丢了。”谭昱干脆地答道,见空眼员仍是一脸犹豫,他蓦地攒眉,“听着,我是贵航空公司的贵宾,一年起码坐上几十趟飞机,我很忙,非常地忙,而我赶着去台北谈一笔几千万美元的交易,你确定你们负担得起因为安排我坐错班机造成的钜额商业损失吗?”
“这个——”空服员无可辩驳,只能傻傻看着他。
谭昱看出他的防线正在崩溃,他适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唇扯出一抹笑,“麻烦打开机舱门,谢谢。”
“好……好的。”
她瘦了,神情憔悴,容色苍白得像个无主游魂。可她,也更美了,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纯真少女,添了一股成熟妩媚的少妇韵致。
她怎能同时让他心疼又心动?
她怎能这么容易就牵扯他一颗心?多年的分别,多年的愤怒,多年的怨怼与沉痛全在见到她这一刻化为最刻骨的相思!
他真的好渴望见到她啊。直到再见到她的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渴望有多深、有多切。
晓晨,晓晨!为什么你要嫁为人妻?为什么你不肯等我?为什么?!
接过一束点燃的香,谭昱笔挺地走向前,对已死的英魂致礼。
荆成康——虽然他与他只有几面之缘,更谈不上交情,可为了她,他仍然为老人的逝世感到遗憾。
他希望老人安眠,并且在九泉之下,保佑他最疼爱的孙女。
“请节哀。”落定跪倒在地的荆晓晨面前,他哑声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仰起一张憔悴容颜,静静望着他。红肿的眸木然而空白,像完全没认出他。
他身躯微微发颤。
她竟然……难道她根本不记得他了?
心海掀起惊涛骇浪,他拚命紧绷身躯要自己镇定,可开口时,微颤的嗓音依然泄了情绪的激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晓晨。”
她默然,明眸氤氲。
“晓晨,你——”你怎能忘了我?怎么可以?
极度的激动让他忽地蹲下身,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他好想摇晃她,好想质问她怎能将他从记忆里抹去,他好想……好想——
“你说话啊,晓晨!你哑了吗?”
“先生,请你别这样。”见谭昱行为踰矩了,跪在一旁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连忙起身试图拉开他,“晓晨太过悲伤了,她有些失神,你这样会惊吓到她的。”
“你是谁?”谭昱眸光冰锐如刀,瞪得那个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荆其禹。我是晓晨的父亲。”
原来是她父亲。谭昱想,神情却依然冷淡,“你放开我。”
“先……先生,请问你是——”
“谭昱。”
“谭昱?”荆其禹咀嚼着陌生的名字,愕然,“你跟晓晨是朋友吗?”
他僵硬地点头。
荆其禹转向女儿求证,“晓晨,是你的朋友吗?”
荆晓晨依然不语,她只是扬起眸,怔怔瞧着谭昱,跟着墨睫一眨,落下两颗泪。
谭昱猛然一震。“晓晨?”
“我……记得你。”她终于开口了,嗓音是不忍卒听的暗哑,“你帮我……喂爷爷吃药,谢谢,谢谢——”
“晓晨!”他哑声喊,不知是喜是悲。
她记得他,她没忘记他——可她记得的只是他曾经帮她喂祖父吃药,她记得的并不是他本人。她现在虽然正看着他,可她想的,只是她死去的爷爷……
他算什么?他在她心中原来什么也不是!
一念及此,他蓦地愤然,转身大踏步离去,可双腿尚未步出灵堂,又一阵风似地卷回来。
他落定荆其禹面前,冷冷问他,“她这个样子多久了?”
后者一愕,“什么样子多久了?”
“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谭昱咬牙,“她难道是一直这样傻傻呆呆的吗?”
“当然不是。是从爸爸去世后才这样的。”
那么,有一星期了。
谭昱想,收回眸光盯住荆晓晨。她又跪倒在地了,愣愣地望着墙上荆成康的遗照,神情宛如迷了路的小孩般茫然无助。
迷路的小孩……
谭昱一凛,忽地再也受不了她如此痴傻的模样,一展臂,强硬地将她拉起。
“跟我走!”他锐声命令,在众人惊愕莫名的注视下,使劲将荆晓晨拖离气氛沉闷的灵堂。
“你究竟想做什么?”荆晓晨瞪视面前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她拖出几日来一直守着的灵堂,甚至连保全人员也阻止不了他坚决的意志。
他好霸道——比几年前又更霸道了几分,英睿的眸尽显成年男子的成熟与自信,毫无一丝犹豫的神采。
他不再是那个五年前对自己的前途还有一丝彷徨的年轻人了,不再是了。就像她一样。荆晓晨茫茫想着,五年,足够一个人经历许多,对她如此,对他亦然。
“你在想什么?”见她的眸光再度涣散,他有些焦躁起来。
“我在想……”她慢慢开口,语调空灵,“谭昱,你这几年一定经历了很多,一定……很多。”
“我——”他一窒,几乎是狼狈地瞪着她。
为什么她总是能如此轻易地碰触他内心深处?明明是随口且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他忍不住激动。
他几乎有点为此而恨她……
“原来你还记得我。”他涩涩地说。
“我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她微笑,笑容却飘匆得让人抓不住,“我们一起吃过蛋糕。”
“晓晨,你——”
“我怎样?”她扬眸,依然是空白苍茫的眼神。
你同样也经历了许多吧?跟一个不在乎你、不关心你的男人在一起,怎能有幸福?
他直直瞪着她,双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好下容易镇静了心神,才伸手拉她进了马路对面一问小小的咖啡馆,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于窗边的座位落坐。
“吃蛋糕吧。”
“蛋糕?”
“别告诉我你已经不爱吃了。”
“爱,我当然爱——”
“想吃什么蛋糕?”
“呃——”她只是愣愣望着他,显然仍处于半失神状态。
他叹了口气,迳自点了两杯咖啡,两份蓝莓起司蛋糕。
在咖啡与蛋糕送来前,他只是静静望着她,而她默默望着窗外。然后,当蛋糕送来后,他低低唤了一声。
“吃吧。”
她转回眸光,落定桌前装饰精美的蛋糕,却没有动手。他蹙眉,索性拾起叉子,主动切下一小块送到她唇畔。
“吃吧,你不是很爱吃?”
她下意识张唇,接过蛋糕,缓缓咀嚼,明眸逐渐氤氲薄薄白雾。她忽地扬手,掩住颤抖的唇。
他心一扯,“不好吃吗?”
“好吃。”她哑着嗓音,跟着主动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一口,又一口。
泪水静静滑过她苍白的颊。待一整块蛋糕都吃完后,她忽地将容颜埋人冰凉的玻璃桌面,轻声啜泣起来。
他看着,心痛莫名,“晓晨——”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伸手紧紧握住她的。
她继续哭着,而他脸色苍白地在一旁陪着。
“对……对不起。”长长地哭过一场后,她扬起湿润的脸庞,透过迷蒙的眸望他,“我只是……很久没吃蛋糕了。”
“有多久?”
她没有回答,只是悄然垂落羽睫,鼻尖因刚刚哭过微微泛红。
谭昱凝望她,惆怅、不舍、心疼,复杂的滋味瞬间堆满心头,他匆地举杯,狠狠饮了一口下加糖的苦涩咖啡,“为什么不等我?”
“啊?”她眨眨眼,听不懂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等我?”湛眸深沉,“难道你忘了那天在咖啡馆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记得。”
他极力克制着情绪,“那你为什么不等我?”
她愣愣望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谭昱,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
“我是认真的!”他低声咆哮,压抑了三年的怨怒终于在此刻爆发,“你该死的怎会以为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再认真也不过了!”
愤怒的言语如火山融浆,几乎烫伤她脆弱的神经,她讷讷开口,“谭……谭昱,你……”
他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一时冲动?你以为我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为了早一日回台湾接你,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我日夜工作,像个机器一样不停地转,我从不睡超过四小时,只要多一分钟我就会慌乱不安,深伯自己一个懈怠就错过了机会。我跟所有的人建立关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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