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好洗衣机,不再让她用双手搓洗棉织品;陪她做饭和洗碗,呵护她手上的粗糙;陪她去买菜,背着她爬上五楼,累得要死;陪她洗澡,为她搓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最后总要演变为亲吻,无休无止的不满足;做爱时顾及她的感受,不让她忍痛,不让她勉强;和她说很多很多废话,记住她说过的话,只要有机会就重复;仔细听她的笑声,分辨其中包含的她不愿意说出的意思;不让她孤独、寂寞、难过和生病,耐住每一分钟陪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厌烦我们自己;为她每天早晨起来跑十公里,依旧不穿内裤,让汗水从龟头上滴落;为她认真地和文字搏斗,虽然知道没有希望但依然执着,只为让她钦佩自己的意志坚强;为她不再迷茫,不再喝酒,戒掉香烟;陪她逛商场,假意和她争辩,最后证明她是对的,一次又一次哄她高兴;养成在黄昏时抱着她坐在夕阳里沉默着与她聚精会神地相互依偎的习惯;等着她高兴,不埋怨她的小脾气;即使吵架了也陪在她的身旁不离去,等着她扑过来殴打或者搂着我哭,因为我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如此的人;只要有机会就让她感觉到我的热情不减,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对她的热爱;在她睡不着时为她读小说,成为她的朗读者;和她说心里的希望,让她知道我有多在意她的想法;不忽视她的每一声叹息,仔细地寻找原因,努力不让她再因为这个叹息。等等。
卢米很满足,知道和命运的这一局因为自己不惜血本的疯狂下注而赌赢,赢下一辈子的幸福。
或许吧,谁知道呢,明天还有很多,这样说还早。
秋天开始了,呼啸的风里是沁人心脾的凉意。
陪卢米回家取换季的衣服,非常大的几包,每一件都很华美,看着就知道昂贵。
“我将来怕买不起??”我提着一件签标上标明产自意大利的乳白色羊绒大衣问卢米,因为上面的扣子都是纯银的,且由手工打制。
“我不在意。”卢米笑得很灿烂。
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为了爱,一切都可以抛却不顾。
卢米觉得自己很疯狂,并觉得因为这种疯狂而与众不同,很骄傲。
和卢米一起去给雯雯和蕊儿扫墓。
因为两座挨在一起,收拾起来倒省事。带的东西很多,铺满两个墓台。卢米不嫉妒雯雯,舍得给她花钱,更舍得给蕊儿。
我们都不哭,因为没有一点觉得值得哀伤的情绪。
卢米只是嘟嘟囔囔地说着她和我之间的事情给蕊儿听,内容详细得好像在讲评书,?里?嗦地没完没了。我以为雯雯就在旁边,也一定能听到,省得我重复,倒也乐得卢米的事无巨细。让雯雯知道我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可我还是想她??”最后卢米还是扑在我的怀里哭,身体不住地哆嗦。我搂紧她说我知道,就像我想雯雯一样。
我们在卢米怀孕四个月零十七天时结婚。
那天是被定为世界光棍日的2011年11月11日。我就在那天干掉了自己的光棍称号,并以此作为对这个纪念日的讽刺,开始和卢米对忙碌又单调的婚后生活进行复印。
我仍执着于和文字的战斗,所以收入也仍旧菲薄。虽然卢米的收入可观,但除以2后就很少,让我们的日子捉襟见肘。
好在卢米并不在意,乐于成全我不肯向现实妥协的个性和不肯完全复印自己人生的志向。我却惶惑,不知当宝贝降生,我们的收入除以3时会是什么不堪的样子。
偶然的机会见到芬和她的男朋友。
芬小鸟般靠在他的怀里,向我和卢米夸张着她不真实的幸福。后来传言又分手,我不信,直到大白天在街上看到醉醺醺的芬靠着路灯杆呕吐。我蓦然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心痛得似被一只手凶狠地撕扯。
把她扶进一家旅馆,陪她洗澡,看她昏睡不醒。然后吻她毛丛茂盛的那里留作纪念,悄悄离开。
之后再没有芬的消息,直到我死去。
敏在法国完成三年的博士生学业后独自回来,寂寞地住在距我家半个小时车程的高档小区里。
她被法国大餐弄得胖到失去所有风采,让我根本认不出。敏主动打招呼,尴尬地说她是敏,然后开心地逗弄我怀里的宝贝,说长得太漂亮,不像是我的。我则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曾经那么美丽的她怎么会凋谢得这样彻底,变成如此不堪的样子?好像以前的敏和这一个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让我找不到任何相似的曾经在。
她成为不著名的二胡演奏家。一辈子没有结婚,也不曾搬过家,常常和我碰到,时而聊两句,相互都觉得很亲热。我曾暗暗地想自己可能是她生命中出现过的唯一男人,并觉得骄傲。
后来她主动说要教我的宝贝二胡。我以为不是好事情,婉转地拒绝。
有幸参加丹的婚礼,看到被白色的婚纱包裹的丹那么美丽地笑着,感到说不出的安慰。不知为何有扑上去抱住她大哭一场的冲动,因为我们都曾经历过的痛苦和挣扎。
好在身边有卢米将我的手紧挽着,温暖的汗湿是我懂得的嫉妒。我笑着看她,看她噘着嘴不高兴却觉得喜悦,以为生命中被淡忘的和被牢记的一样多。
这样就好,我别无所求。
卢米在生下宝贝半年后曾经出轨,对象是一名比她小五岁的美丽少女。
那天我原本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但因为天气原因未能成行,在机场等到夜里十一点后又回家。
打开门时看到地上多一双深紫色的高跟鞋,走进卧室看到床上赤裸的两个人。
卢米笑着介绍说女孩子叫雯雯,让我心中大震,并有片刻的恍惚。雯雯却似对什么都不知觉,瞪着空洞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看我,好像没有穿衣服的是我,并就那样无所顾忌地躺着,让我的脸红得发烫。
但她瘦得像只麻雀,在生产后恢复得恰好的卢米的比较下看起来丑陋不堪。
我只好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听她们两个弄到半夜还不肯消停。
之后这样的情景一再上演,两个人纠缠得越来越厉害,经常几天搅在一起不分开。直到卢米发现我和雯雯之间好像有什么不正常,于是醋意大发,将雯雯赶出我家大门。
我就这样用卑鄙的方法将雯雯驱逐,让生活恢复平静。
我一直和卢米在一起生活,虽然也经常为一些不值得的事情吵架,但没有离婚。好像是个奇迹,又似乎本该如此。
后来卢米继承她父亲的传统患上老年痴呆症,任什么都唤不起注意。只除了在洗澡时指给她看她已经干瘪的阴唇上那几个仍旧清晰的孔洞痕迹时,她会有若有所思的恍惚,用忽然清澈的眼神看我并流泪。像个软弱如害怕受委屈的孩子,让我心疼不已。
我常常抱着一直细瘦的卢米在她父亲留给我们的宽大紫竹摇椅里摇晃着回顾我和她已经走过的一生,一件事一件事回忆起来说给卢米听。看着卢米无动于衷地噘着嘴唇费力地吐泡泡,一个又一个,就像她父亲当年一样,很少成功。
我发现我们经过的一生里其实新鲜的东西很少,余下的都是复印。才知原来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并恍然大悟当年自己的迷茫是多么可笑又必须的感觉。是每个年轻人都要走过的一段崎岖,想必只为衬托出将来的美好吧。
【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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