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沉默良久,他先开口。他一直在等,从她跟他上车,到家,吃饭,到睡觉,甚至做好了等到天明的准备。他在等她开口,如果她可以轻易的跟韩安俊说出心里的秘密,那他应该也可以是知情人之一吧。可为什么他担心了她一整天,她却毫不知情一般,仍把他当成局外人,向外推。
“说,说什么?”珞米害怕语塞。
“说说你的事。”叶臻静静轻轻的说,正如这夜光的安宁。
“你,你不是不感兴趣吗……”珞米别开头。医院中那一幕犹在眼前,当时韩安俊要向他解释,可他冷冷的打断,对他的话不感兴趣。其实她也想跟他解释,可是,又怕是多此一举,她现在心灵有些脆弱,经不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叶臻煞白了脸,“我不感兴趣的是韩安俊的话,我只想听你解释。亲自说给我听。”他像失去了耐心的野兽,恨恨的对着猎物,“我担心你一整天,从你进YK大厦起,我心里就很纠结;你失踪,我恨不得翻遍所有角落;捡到你的手机,我很绝望,因为如果你有什么危险,连通知别人都通知不了……谁知道你,献完了血出来,漂漂亮亮的拍拍屁股走人。”
珞米顿时傻掉,混着一股莫名激动,站起身,“我什么时候漂漂亮亮的拍屁股了!接到韩安俊的电话,我很犹豫也很着急,我不知道韩安俊是不是在骗我,可如果她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找了她四年,不能就这样放弃!我怎么知道你会发现我没有面试去,又怎么知道你会出现在医院!你说你着急,可你明明很平静!在医院和韩安俊那么近距离,都这个时候,还不忘调情!”
她的逻辑,永远都有一个他是gay的前提。
叶臻不知是爱是恨,反而更加平稳的站起走近,她挺直身躯还不到他的下巴,在餐室仅开的一盏昏黄灯光下,他的影子似乎能吞噬她。
“看不出我很着急吗?”叶臻冷冷的问。
珞米一愣,不敢置可否。
“看不出就说明我不着急吗!”叶臻步步紧逼。
珞米开始结巴,“我,我……”
她嘭的撞到墙角,无路可退。
他顿了顿脚步,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双眸闪着夺目的冷星,微微屈身,充满着压迫。动作一气呵成,和着狭小的空间,猛然将她撞进怀抱,“这样呢,这样也感觉不到吗?”
他双臂禁锢着她的身躯,锁在怀中,越来越紧,像要碾碎一样,“这样呢,知不知道我很着急!”
他狠狠拥着她,脸颊还感觉的到她耳鬓碎发刮过的细痒。身体间不容许任何缝隙,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
珞米怔忪间,只觉身体四肢都被包围,怀抱越收越紧,骨头都要被压散,身体似乎变形。
“知道了,知道了……”她忙不迭的求饶。
叶臻恐怖的行径,让她害怕,也有种感动,还有委屈。
过了很久,叶臻才松开一些,胸前贴紧的心跳分开,一手仍禁锢在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给她擦拭眼泪。
她的脸蛋肉肉的,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色彩,却很妩媚,叶臻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唔?”那手一直揉着她的脸颊,珞米奇怪的哼了两声。
叶臻眼眸晶亮,并不掩饰,另一只手也抚在她另一边脸,固定位置,低下头突然吻在她唇,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缠缠绵绵的将她唇齿扫荡一空。
“你,你,这是……”珞米声音颤抖,没喝酒怎么又乱性,她又得罪他了?
叶臻一哼,冰块脸上洋溢着阴谋得逞的狡猾,“这是你说我和韩安俊调情的惩罚。”
chapter 25
四年前的某天,风和日丽,阳光穿过树荫,映在人脸上,斑斑驳驳。
远处的草坪上,几堆五岁到十岁的小孩子们,玩泥巴玩的不亦乐乎。
“这位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草叶声窸窣,一身材高大的男人踩着双阿迪运动鞋,慢悠悠的逛过来。
肥大的七分裤,灰白色休闲衬衫,只系了中间三个扣子,胸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随着步伐摆动,腰部的精致皮带一晃而过。鸭舌帽随意栽在脑上,还配有一双金丝墨镜。这身装扮你可以穿出学生气,可以洋气,可以土气,也可以过气,但能体现出媚气者,这还是头一遭。
珞米不禁上下打量一通,眨眨眼,“小姑娘?你叫的是我吗?”
韩安俊嘻嘻哈哈一拍手,“是啊,因为我觉得,你这清纯的气质,‘小姐’的称呼实在不适合呀……”他勾下一边眼镜挂在鼻尖,玩世不恭的笑,“看你迷茫的样子,不知收养哪一个好吗?”
“什么?”彼时,珞米才刚入大学,未曾接受大学寝室文化的熏陶,没有经过四年语言训练的洗礼,对韩安俊的话理解不透彻。
“年纪轻轻,就不能生育吗?领养的话,最好是年纪小的,”韩安俊手指打个响,天知道他脸上笑着,可心里早已经烦躁不堪,这恰巧碰到的小女生不过是供他发泄情绪的工具。看着珞米一脸彷徨不解,一手自然的搭在她肩膀,“或者,只是方法不对,用不用哥哥指点指点你,回去再试试,看你的样子……”他视线在珞米身上逡巡,特别在她胸部和臀部驻留了一段时间,“嗯,不像是不能生育的人呀。”
“你……”珞米大吃一惊,没想到在孤儿院这种充满忧伤和神圣感情的地方,会遇到这种外表光鲜衣着亮丽的流氓。好歹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当时年纪轻,还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当下长叹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先生你呢?想领养个什么样的,看你的样子,”她依葫芦画瓢,上上下下对着韩安俊观赏一圈,“嗯,虽然像纵欲过度,但也不像不能生育的呀。”
这回换来了韩安俊的目瞪口呆,这么多年他还没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女生。换句话说,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说出类似于此暗示多多的话时,总是会风情万种妩媚盎然,带着点点到为止欲语还休的味道,而这小女孩完全是一种不要大意的,想说什么就说,大大方方的态度令人发指。
“小姑娘,”韩安俊吞吞口水,眯起眼,凑近珞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看不出,你还挺有眼光。不过哥哥可不是想来领养小孩子,最好像你这种年龄,嗯,对,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最好了。”
一山还比一山高,珞米瞠目结舌,胃里的酸水都要反上来。能说出这番话,还脸不红心不跳,这男人也很令人佩服了。
“那,那您慢找……”她甘拜下风的摇摇头,小碎步快步走远。
“然后我进去找孤儿院的刘院长,但是刘院长在六年前就离开了圣心。现在的韩院长并不十分清楚我被收留在孤儿院和领养的经过,院里也没有详细记录。我只好通过她再找刘院长,可是刘院长离开了S市,一直找不到人,”珞米喝口水,清了清嗓子,“好在后来到孤儿院去又遇到了几次韩安俊,虽然他一直说话不正不经的,但人却没什么恶意,知道我在找刘院长,他就暗中帮我打听。直到前几天,他突然有了消息,然后就是刚刚,说医院里的……”珞米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喜悦过后的激动,又像是害怕梦醒一场空的惶惑,她音调转低,“医院里的那个人,她十几年前去过孤儿院,有可能就是我的生母。”
陌生却熟悉,熟悉又疏离。血缘是天生的纽带,只是时间和空间上的错过让经久不息的联系变得有些面目全非的扭曲。
叶臻微微蹙眉,知道她此时惶恐不安,就不勉强她在生母的问题上纠结。有些时候,顺其自然未尝不好,有些感情,任由时间处决未尝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他话题一转,“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
珞米一怔,“大概,五年前。”
她垂头,厨房只开了一盏尾灯,昏黄的灯光和窗外洒进的月光交汇,淡淡而庞杂的苍凉,“我妈妈说是在街上遇到我,当时我四岁不到,像是迷路了,一直跟着她。后来孤儿院的人找到我,我也不走。之后,她去孤儿院看了我几次,最后领养了我。”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叶臻一只手忽的搭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用力,“你根本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为什么这么执着?如果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会不会轻松一些?”
“嗯……”珞米拖长了声,有些事却不是那么简单,有时人心复杂,硬是繁化了所有简易的快乐。她犹豫不定,最后开口,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其实我不是那么计较,可是,妈妈说领养我的时候,刘院长告诉她,我是在一个夜晚被放在孤儿院的门口,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留下一封信和几件小衣服,信上说几年后,等到她可以很好的生活的时候,一定会来找我。”
她感觉叶臻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到心里,下意识回手握紧那温暖,“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遵守诺言,如果没有,她现在会是什么样……你知道吗,那几件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穿着很舒服也很漂亮。我从小就想做名设计师,总觉得是冥冥注定,跟她也有关系的。所以我想她对我一定不是一点感情没有,说放开就能全部放下……”
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亲人,说有感情有些牵强,更多是好奇心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作祟。她急切的语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却明了,手抬起,顺了顺她耳鬓的碎发,指尖沿着发丝的方向插在她发中,带过手,身子前倾,让她靠在自己的肩,“我明白。”
他难得露出一丝温情安慰的笑容,完美的侧脸挂着氤氲的光晕。忽而,想到了什么,莹柔的月华碎裂一地,温润的光晕变成濛濛冷气,“不过,韩安俊去孤儿院干什么!”
珞米被小震了一下,抬起头,“这个,不是说了吗,想领养一个想我这种年纪的‘小姑娘’……”
“……诶?”怪声也不足以表达荒诞之情。
“后来我问过他,他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