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我看了看表。这是二零零八年五月四日零时十三分。如果我明天离开的话，那么我留在飞远身边的时间也应该要用秒来计算了。我对自己说，既然总要离开的，那么起码现在要开心点，因为那一刻现在还没来呢。这一刻我还是幸福的。
是谁唱的：
‘给我一刹，那被你宠爱
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我还能责怪什么。我什么都不要责怪。离开就好，离开就好。
我闭上眼，沉甸甸的疲惫淹没我的知觉。
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还是空荡荡的，飞远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着熟悉的房间，心里恍惚了一下，仿佛昨晚的谈判不是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可是我终于还是清醒过来了，我的包里还放着何雪鸿设计好的对白。它残忍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无可遁逃。
我赶紧下床，发现书房也空了。飞远给我发了短信说去公司了。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难过。我坐在沙发上，五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光亮和温暖。
我想，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就是要这样过的么？最后还是孤单收场？连最后的时光都不能让飞远给我一个完美的谢幕，就算明天的主角不是我，可是起码要给一个完美的告别。可是我连这样卑微地祈求都说不出口。
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风吹过来，醒过来，风吹过去又恍恍惚惚地睡着。反反复复地醒来睡着。傍晚的时候我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心里忽然被像被狠狠地刺醒了——，一瞬间我清醒过来，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可是飞远还是没有回来。
我想了好久，然后给他发短信：“飞远，回来吃晚饭好么？我做了好多菜呢。”
隔了很久，飞远才回给我，说：“嗯，我回来吃饭吧。”
然后我赶紧去浴室洗刷好，穿好衣服，然后开冰箱看看还有什么菜。还好，昨天聚餐还留下很多菜。于是忙手忙脚地开始准备晚餐。我看着满砧板的菜，有些心酸地笑笑，这就是所谓的最后的晚餐么？
等我做好晚餐的时候，高飞远真的就回来了。脸上依然是无法掩饰的疲倦和烦躁。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收拾好心情，走过去，说：“去洗下手吧，都做好了呢。都是你最爱吃的。这几天很累吧——”
飞远皱皱眉头，说：“怎么想到做这么多菜啊？我没什么胃口。”
我笑笑说：“我看你心情不好，我知道公司的事情让你压力很大，可是身体最重要的，多吃点吧。”
高飞远点点头，脱去外套和领带，去浴室洗手。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他盛好饭了说，“快来吃饭吧。”
高飞远勉强地笑笑坐下，我把回锅肉和清蒸鱼夹到他碗里，说：“这是我特有的手艺哦，以后你在其它小吃店都吃不到的，因为下料的顺序还有火候和他们都不一样的呢。你可要珍惜哦。嘿嘿。”
高飞远抿抿嘴，勉力地吃了点，说：“今天心情这么好啊？这么有兴致？”
我使劲地把心底的难过逼回去，笑笑说：“对啊对啊，突然很想和你说说话呢，觉得好久都没好好轻松地聊天了呢，对了我今天遇到一个读者可有趣了呢——”
高飞远笑笑说：“以后再说好么，我听了一天的话，耳朵很吵，让我静下吃饭吧。我回来就是想安静下的。”
我僵了笑容，心里微微地悲凉起来，然后在他看向我之前，赶紧又恢复笑容，说：“也对呵，忘了。那你多吃点吧——”
还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样手机，皱了眉起身走到房间里去。隔了一会儿，突然神情紧张地冲出来，看见我，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我抿抿嘴说：“怎么了？”
高飞远想了想说：“你昨天没出去过吧？”
我赶紧点点头，说：“没有啊，我一直在家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高飞远皱着眉头，说：“没什么，我出去下有急事——”
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仿佛他一走就再不回来一样，仿佛这一刻我就要失去他了，我赶紧说：“飞远，和我一起吃完晚饭再去吧，好么？”
我多么希望能一起吃最后的一顿晚餐。
高飞远看着我说：“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明天也一样的——”说完就往外走，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从没有过的悲伤和不舍。来不及放下为他夹菜的筷子，我情不自禁地冲过去，从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紧紧的，永远都不想放手。
我知道他一定是去见何雪鸿了，我知道这是何雪鸿所谓的“前戏”，我知道一切都在进行中而我只要好好配合就好了；我知道我真的要离开了，这一次谁都帮不了我；我也知道飞远这一走我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我的，还是我的飞远，我的猪公公，我笨笨的麦兜。可是这个拥抱我是应该得到的，为了我对他说的‘我再也不会离你了’，为了他对我说的‘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为了他遇见我爱上我，为了我爱上他离开他，为了我们有过的一切。一切。
我紧紧地抱着他，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什么。
飞远转身看着我，说：“小羽，你怎么了，刚刚说什么。”
我笑笑说：“没什么呢，有点责怪你不陪我吃晚饭。不过没事，明天晚上也一样的。”
高飞远笑笑说：“嗯，我先走了。”然后转身走出去。
大门轻轻地合上我的泪眼。
那句话如鲠在喉——“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是谁说过的，有些人如果你再也不能拥有了，那么你要做的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106 戏中戏
高飞远才出门，我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是何雪琪的。
“喂，雪琪么，有事吗？”
“是小羽吗？我看到我哥去找飞远了，他是不是也找过你了？小羽跟你说这是他的计谋，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相信我哥，一定要相信飞远！不要中计！”何雪琪的声音里全是紧张和焦急。我感谢她，虽然这并不能挽回什么，但是我感谢她回来的善良。飞远向来都喜欢这样善解人意的人的吧。以后他们应该会过得很好。
“谢谢你，雪琪，我知道了。”
“小羽，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憔悴？我哥对你说什么了。”
“雪琪，答应我，好好照顾飞远——”
“不，这是你的事情，我代替不了，我也不想再代替了，小羽，你怎么了？你还想让上次的悲剧再重演吗？”何雪琪的声音激动起来，全是指责。
“雪琪，放心吧，这次飞远不会再那样了，他会对你负责的，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们？小羽你在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好好保重身体，飞远很喜欢小孩子的。”
“小羽！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怀孕了——”
何雪琪突然沉默下去，像是被戳穿罩门一般，没了声响。
“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飞远。”我说得很平静，我想我真的是成熟了。
“不是的！小羽！我没有怀孕，都是我哥的计谋！他骗你的！你别听他胡说！你别离开飞远！我求求你！”何雪琪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哭腔。
“雪琪，对不起，这次我真的做好决定了，你放心，飞远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的。我看见你的验孕单了。飞远应该对你们负责的。”
“小羽，不是的，我真没有！”
“呵呵，雪琪，我谢谢你能这么替我和飞远着想，但是现在我真的想好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会让飞远彻底死心的，我希望你能好好代我照顾。”
“小羽，你听我说，我是怀孕了，但是我是不要飞远负责的，我下周就去美国，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何雪琪激动的声音突然又弱下去，语气里全是内疚，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让这个孩子出生的，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把对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他身上了，我求你原谅我，小羽，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飞远也不会知道的，我求求你不要离开飞远，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啊，你们不应该分开的！小羽，你不要这么轻易就动摇好不好？！”
“呵呵，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记住我说的，照顾好飞远，也照顾好自己。我祝福你们。再见。”然后我关掉手机，靠着门颓然地跌坐下去，头发和门缓缓地摩擦在头皮上传来麻热的痛。可是它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时光要掉落爱情的花，眼泪也没有办法。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高飞远回来，爬上床。我睁开眼，看见飞远正脸色深沉地看着我。我抿抿嘴，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高飞远僵硬地笑下，说：“嗯呢，碰见个朋友——”说着他犹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说，“他说昨天晚上好像在市区看见你了，有么？”
我瞪大眼睛，故意装的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没有啊，昨天你在书房，我在外面写小说然后就睡觉了呢。”
“你没出去么？”
我点点头，笑笑说：“你朋友肯定是看错了。”
高飞远笑笑说：“哦，可能吧，睡觉吧，很晚了。”
关了灯我的笑容也渐渐地暗淡下来，我抱着高飞远有些生硬的身体，我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我也能猜出何雪鸿会给怎样的伏笔。适当的掩饰才能让他最后真正相信我的谎言。只是他终究看不穿我谎言里的谎言。
过了好久我终于听见高飞远平稳的呼吸声，我知道他终于睡着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纠结地说服自己去相信我没有出去过，我想他现在应该在努力地告诉自己何雪鸿做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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