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远,你说得没错,我只捐了五元,但是我把能捐的都捐了,那是我晚餐和午餐省下来的。我家里是很穷。可是我没有依靠谁,我没有吃白饭。我自力更生。我更不像你,只知道挥霍家里的,只知道仗着家里有钱四处摆阔嚣张。我告诉你,我瞧不起你,我从心底鄙视你!”
说完这些,我拿起桌上的书本,很快地冲出教室,连韩正峰叫我的名字都没听到。
校园外面,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沿着路灯游荡。晚风唱着歌,吹过流浪人的寂寞。
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怕眼睛太肿,让奶奶当心。那是我唯一相依为命的。
十点正的时候,我给奶奶打电话,我装着很开心的样子说:“奶奶,您先睡吧,我有钥匙等会自己开门,今天学校里有晚会,我还有节目呢。”
奶奶笑着说:“有节目就好,奶奶就怕你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路上小心点。”
挂了电话,眼泪汹涌下来。被聂天说中了,我一直都不是个坚强的人。小时候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后来有他的肩膀上依靠。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再小的风雨都可以让我魂飞魄散。
我坐在街口公园的长椅上。哼着朴树的《那些花儿》。这首歌是聂天教我的。
我的生命中没有那么多可以为我盛开的花儿,唯一的一朵都让我赶出了千里之外。
他在哪里,为谁开放,那都不是我的。
是哪一年的阳光把我幸福摧毁了。不然当高飞远戏谑地等我捐钱的时候我也可以洋洋洒洒甩出一张红的,潇洒地扔进那个箱子。不然我不用活的如此苟且。
其实时间很好消磨。那么沉重灾难的一天过了十二点就又成为历史。早上的阳光懒洋洋地爬进窗户。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乱世佳人的经典台词说得多么振奋人心。我伸伸懒腰,对自己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陆小羽,加油。”
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林诗韵居然已经坐在教室里了。一个人咬文嚼字的认真样儿多少有点滑稽。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正想说什么。林诗韵居然跳了起来,然后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指着我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估计是被吓的不轻了。我微微地有点内疚。
“你没事吧?”我又想说什么,她居然又开口了。
“我说你是不是抢我台词了?”
“哎呦,你知道的我这种淑女都是娇弱的,以后不能吓人的。你没事么?”说完林诗韵一脸正经地盯着我看。
“我没事。”我淡淡地回答,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
“我跟你说哦,昨天你走后,韩正峰和高飞远吵架了,吵得很疯。我估计后来他们有去打架。”林诗韵说什么都这么神神秘秘的。
“为什么?”
“为了你呗!”
“为了我?”
“我也纳闷那,一对那么好的兄弟居然为了你吵架,不过可能昨天高飞远真是太过分了。引起公愤了。我猜今天他们来准有好戏看。”说完林诗韵有点同情地看着我。
“我没事,我也不想计较。就这样吧,不要再说这事了。”我边说着边着拿出课本准备预习,可是心里却乱得慌。
“可是……”林诗韵正要说什么,突然又惊声道,“咦,韩正峰?”
我转过头,看见韩正峰倚在门口,温柔地朝我们微笑。
5 峰回路转
我忽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只得笑笑说:“你也这么早啊,来早自修么?”
韩正峰走过来,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很久。”
我低下头,低声说:“在外面走了走,没事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的。”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这话多少有点矫情。于是脸颊微微地红了点。
“对不起,我替飞远向你道歉,昨天他太过分了。”韩正峰看着我,眼里尽是内疚。
我微笑起来,说:“没关系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对对,我们家小羽才不会和宝马少爷计较呢。”林诗韵插嘴道。
“你们家?”我和韩正峰异口同声道。
“嘿嘿……哈哈……我们班……口误哈……”
正说着,忽然又有人走进来,我一抬眼,心里又狠狠地沉了下去,是高飞远。
韩正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心里竟然很没出息的想,还好,他们兄弟两没有闹翻。然后我低下头,佯装看书。
我知道高飞远走过来了。因为林诗韵张大着嘴站了起来,我正纳闷着就看见高飞远表情怪异坐了下来。
我动动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有一点生气或者将之大卸八块的感觉。我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陆小羽,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太过分了……”我愣愣,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高飞远这么认真地和我讲话。我努力回想着先前他蹂躏我自尊的种种罪恶行径,可是这会儿我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我只是听见他声音低沉而真挚地对我说:
“陆小羽,对不起。”六字让我哑口无言。封印了我所有应该有的怒气和回击。
这不是我我一向的作风。要是以往对于这样一个嚣张跋扈,自以为是还对自己百般讽刺的富少爷,我一定会狠狠地回击他。可是现在我没有。
我想,可能是你见惯一个人恶劣的行径,所以有一天看见他施善布德,回头是岸就不忍心破坏这么美好的愿景。再或许这么一个嚣张的人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向你道歉,心里多少是震撼和感动,即使这是他理应的。
“陆小羽,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那样的,我先前只是,只是……”我看着他有点笨拙地解释着,心想你知道事情是怎样的?
“你能原谅我吗?”这是他吞吐半天终于挤出的话。我心里多少有点不忍。就像林诗韵所说,他毕竟从小养尊处优,一帆风顺,所以张扬放肆也是情理之中吧。这样低声下气地乞求原谅也算是难能可贵的。
我顿了顿,沉沉地看着他,淡淡地说:“昨天还有之前的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也保证以后我不会对你任何行为言论评头论足,我也希望你不要给我的生活来去难堪。我们,我们就这样吧。”
高飞远神色深沉地看着我:“你这样说就是没有原谅我!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微笑下,说:“我们不适合做朋友。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高飞远愣住了,想说什么。我赶紧补充说:“谢谢你的好意。”
“可是为什么……”高飞远正想开口说话,教室的门被推开了,很多同学都过来了。我赶紧翻开书。心想这样的场景多少有点耐人寻味的:高飞远坐在我的旁边,林诗韵坐在邻桌,而韩正峰站在我们身后。
高飞远显然也有点窘迫,大概是面子有点过不去了,表情无奈地站起来然后推推韩正峰走出教室去。
我埋头盯着书本不顾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心里却依然不断翻腾。
马克思主义哲学果然枯燥,课未上至一半,林诗韵便欣然会周公去了。我却丝毫不敢大意,据说这是本学期嘴容易挂科的一门。正认真听着,林诗韵忽然睡眼惺忪地推推我,然后塞我以小纸条,极为不满地说:“小两口还学人家小情人传纸条……”
一句话把我哽个半死:“你这孩子能不能说点正常话啊……”
林诗韵却忽地兴奋起来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哎,给我看看,我都不知道宝马少爷写的情书是什么样的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瞎参合!”
“我今天真觉得你对他说得那话还真是酸酸楚楚的?你们俩那对话真是暧昧……”
“你什么意思啊?”
“一个说,你原谅我吧。一个说,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就这样吧。真是让人心酸啊!我当场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林诗韵演得真像琼瑶奶奶的哪出戏。
我索性不离她,怕是越说越乱。
纸条还真的是高飞远写的,字倒是写得龙飞凤舞,人模狗样。平心而论,比起我那些小肚鸡肠的字明显要大气许多。
“中午放学,等我一下,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掩上纸条,想了想,却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只好夹进书本。然后回头扫了一眼,看见高飞远正趴在桌子上酣畅大睡,韩正峰看见我,扬扬嘴角对我微笑。
放学铃仿佛响得特别快,我一向最迟走,所以也没有急着收拾东西。等到大伙陆续离开教室了,我才收拾好书本,准备去食堂。转头看见后面的位置空荡荡的。心里居然小小地踏实了下。
走出教室,看见高飞远居然一个人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上,表情模糊不清,看见我走出来,脸上居然立即振奋起来。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有什么事情,说吧。”
高飞远挠挠头发,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着:“那个,我是,那啥……我是来跟你继续道歉的……”
我心里觉得挺好笑的,可是却觉得这会儿不适合,于是忍着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接受你的道歉,反正之前我也有错的地方,我们算是扯平吧。”
“不是的,之前那都我一个人错,我脾气很臭……”高飞远说的有点急,可是会很真诚。
我笑笑,说:“那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了么?”说着我转身要走。
“可是你还没答应和我做朋友呢!”
这句话完全震倒我了,我终于有点忍俊不禁,憋笑憋得心里发胀,我估计再这样下去我非得心肌梗塞。
这像是堂堂宝马少爷说的话么,简直一三岁小孩说的。语气是满是委屈和恳请。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不适合和富家孩子做朋友,不管怎样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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