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也不生气,无赖地把本子递到她眼前晃,“不还,不还就不还。”
明明本子就在她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但是每次她都扑个空,那个坏蛋居然还在旁边点评:“这招叫难看版的饿虎扑食。”
那时正好是放学时分,他们学校往公交车站点走的人不在少数,路过的人无不好奇地打量他俩一番,范小米又气又急,泪都快下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畅优哉游哉地说:“只要你说‘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我就把本还给你。”
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了把本子夺回来,她真是豁上去了,刘畅话音刚落她就说了:“好,我愿意,我愿意总行了吧。”
她居然这样说,她真地这样说了,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撞死的心情都有了。
冲动是魔鬼。
很多年以后,全珍曾送她一本《南风》,上面有句话是这样的:示爱者是动物,被爱着是植物。当爱情不在时,动物可以很轻快地跑掉,而植物只能在原地等死。
可是爱情里总有一方是动物一方是植物,两个植物如一团死水燃不起爱情的火花,两个动物又太闹腾爱情很难持续。
范小米看过后问全珍:“那我是动物还是植物?”
全珍说:“你草编的兔子。”
这算动物还是植物?
就像这世界的父母不一定了解自家孩子的缺点,却一定对他的优点了如指掌一样,这世间的孩子不一定知道自家父母的优点,却一定对自家父母的缺点深有感触。譬如唐虞就知道自己妈妈患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唐虞的前脚刚进门,于梅就迎上来:“怎么样,搞定了没?”
唐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搞定了没?”
“哎,”于梅一下子就急了:“你不是说晚上约小米吃饭吗,你怎么给忘了?”
“已经吃完了。”唐虞脱鞋进门,却被于梅拉住。
于梅铁了心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跟小米的事情到底还有没有戏?”
“这个……”唐虞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下了,眼尖地发现唐爸爸正在收拾茶具赶紧问道:“爸,今天晚上家里来客人了吗?”
唐万青爱茶如命,曾花重金购置了一套茶具摆在家里的客厅里,每逢来客人就邀人共品茶汤里的美妙滋味。但自从于梅不知道从何处听到晚上喝茶影响睡眠会造成心肺负担后,每日六点准时把茶具锁进柜里了。
有时候唐万青馋极了,便在柜前来回踱步,对着唐虞感叹:“我俩还不如那只萨摩呢。”说者委屈,听者心酸,一时间两个男人愁云惨淡。
好在于梅还没法西斯到希特勒那个地步,家里来客人时唐万青借故要把茶具摆出来,她也是会勉强同意的,所以每逢晚上家里来客人时唐万青都是很高兴的,如果客人在他还没喝得尽兴时走了,他还会惆怅半晌,比如说现在,他似乎就没听到唐虞的问话,兀自地端着酒杯陷入沉思。
唐虞不得不又问了一句:“爸,今天咱家谁来了?”
“张俊。”于梅回答地他,顿顿了又问他:“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到了,你在楼梯上没看到他吗?”
唐虞心里一冷,他没有看到张俊只有一个可能,他站在小米家的门口背着楼梯口,他没看见张俊,却不知道张俊有没有看到他。
每个人都会有往事,或美丽,或绚烂,或短暂,或难忘,最本质却是时过境迁后还愿不不愿意想起。那段往事,那段张俊由客串翻转成主角的往事,他一定都不愿想起。
张俊来这个小城五年,他的流言不绝于耳,真人唐虞却一次都没见到。谁能看出来当初还是他将他介绍进唐氏机械?
唐虞手不禁握紧,引狼入室,奇耻大辱。
作者有话要说: 谁敢说自己没有二过?
反正我不止二过一次,想想,想想就觉得丢人
☆、学车
唐万青似乎没有说的打算,收拾完茶具便踱回自己房间里了,唐虞也没有听的打算。倒是于梅唠叨了两句,“外姓人就是信不过。你爸本来打算把李林提成生产总监,谁知道前天才露出口风去,今天李林就找你爸辞职了。那个张俊不做什么手脚,李林怎么能辞职?”
唐虞三年前在唐氏机械任办事处经理,就认识李林。李林从一毕业就在唐氏机械工作,算是唐氏机械的元老,李林踏实细致安于自己的本分单是在生产部长这个岗位上就干了五六年,唐万青非常欣赏李林这一点,几次说要提拔他。但是生产总监这个职务,毕竟只比总经理矮半级,掌握这唐氏机械所有生产单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张俊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
有些事情唐虞知道,但是他兴致缺缺,所以听于梅唠叨了几句就借口加班回房间了。
心烦意乱。
唐虞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亮着的电脑屏幕上也只有一幅宋代的《杏花图》而已,唐虞用它来做桌面已经有些年头了。
思绪如潮涌,唐虞一时间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这期间于梅进来送过一次绿豆汤,看他这样放下碗就出去了。于梅给唐虞的这种状态起了一个非常有深度的名字叫“冥想”。于梅说经常冥想能忆苦思甜,通过追忆过去总结经验,从而更珍惜眼前和未来。
唐虞“冥想”得几近走火入魔,范小米发来短信。范小米告诉他封面已经做好了传到他QQ上了。于是联网,上QQ,刚上线就传来系统消息范小米将QQ签名改为:哎……一言难尽,不如一言蔽之。
唐虞问道:“什么事让你一言难尽?”
范小米回道:“不想说,怪烦的。对了,我准备从明天开始继续去学车,断了我妈的心思,也免得那么多流言蜚语。”
唐虞沉思了一会回她:“真是个好主意,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去,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比你大几个月好不好?”
范小米是行动派,唐虞第二天早上去接她上班时,她已经在去驾校报名的途中了。赵莹是实力派,唐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聪正绘声绘色地给齐辛顺描叙着:“你不知道这丫头多牛气,今天早上我给她三千块钱去学车,那丫头看都不看,甩给我一句‘钱谁没有啊’,然后就打车走了,现在都没来,估计是去驾校报名去了。”
齐辛顺瞪大眼睛看着赵聪,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啊,“单身就是好啊,钱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花怎么花,想甩谁钱就甩谁钱。”说完仍嫌不过瘾,还自行想象了一套自认为很酷的动作,翘着二郎腿,撇着嘴,一脸不屑地做出甩钱的动作:“这是三千,拿去花吧,不够爷再给你。”
“我有那么跟钱过意不去吗,”赵聪搁开齐辛顺甩钱地手,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说:“那钱是我妈给那丫头的,她不要更好,全落我腰包了。”
赵聪话音刚落,身后就阴测测传来一句:“谁说我不要了,拿来,少一分我也不算完。”赵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发凉了,齐辛顺很不仗义地别过身去装作给客户打电话。
赵聪讪讪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过去:“弄得跟我想贪这笔钱似的,这年头谁没个千八百的?”
赵莹接过钱也不数就装包里去了,剩下赵聪一个人在那忿恨不平。
唐虞乐了:“赵莹你要去学车啊?你可想清楚了,你要是走路迷路了就只丢一个人,要是开车迷路了不仅丢人还丢车。”
赵莹狠劲地剜了一眼赵聪:“你以为我愿意去学车啊。”过了半响才回过话味朝着唐虞喊道:“你才丢人呢,你才丢人又丢车呢!”
有歧视女性的男人说:“女人开车笨死驴”,唐虞是坚决反对的,事实上明明是“女人开车吓死驴”。
范小米是学过车的,范小米学车那阵还不用考场地,考完倒桩直接上路,然后范小米在练靠边停车的时候很神奇地把四个轱辘停成了一个半悬空。据说当时教范小米的那个教练被吓出了后遗症,一喝大就学祥林嫂:“教练这个活真不是人干的,你们以为风光,那是你们看到的都是一般人,一般人不会干出两般事来。但是,人不走运的时候就会碰上那种特别笨得,你都不知道她能笨成什么样。我以前教过一个女的,要靠边停车的时候,我喊她往右打方向盘,她跟脑子进水似的死命地往左打,车都上路边了,还狠命踩油门。路边是几米深的沟啊,沟里全是水,那天要不是我脚底下有个刹车,估计一车五个人全都得淹死在那。”
说完这个,教练一般地还要再喝两口酒才能回过神来:“你说那女人笨也就算了,脾气还不小。我就说了她两句,她就哭,哭了还把我告到校长那了,死活不学了要退钱。我的意思是退钱更好,免得以后她出来祸害人间。”
“后来呢,后来退钱了吗?”所有听过的人都会这样问。
“校长让我给她道歉,承诺她以后想学了再来学。”教练很无奈地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教路考了,改行去教倒桩了。”
多明智的选择,范小米当之无愧成为影响那位教练一生的人。
现在想来,时间就是魔术师的手,非常轻松地就把曾经的壮士断腕变成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冲动,然后把冲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劫数。齐辛顺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相对于压力山大的唐虞、失财心痛的赵聪、阴霾密布的赵莹,齐辛顺太逍遥自在了,一上午都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赵聪极其忿恨地说:“妻奴,老婆给点甜头就得意忘形。”
唐虞摇摇头:“大齐,你看你这点出息,自从结婚了就越活越回去了。”
“非也,非也,”齐辛顺摇头晃脑地拎着水杯走向咖啡间:“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
“别整这假清流了,”赵莹眼都不眨,胸有成竹地说:“齐辛顺肯定是今早上的早饭做的不错,被老婆夸了,美得整个人都恨不得飘起来。”
“这么说就不对了,那叫爱心早餐,你们这些光棍是不会懂的。”
光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