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皇上再次征求她意见,倒是因为给她指婚,对象是当朝男状元楚恒。皇上看了看楚恒,颇为满意,声音十分悦耳的问道
“皇儿意下如何”
谁都明白这不过是知会一声,哪知道二皇女再次较上真了,她上前一步,极度从容的回到
“儿臣以为不妥”
金殿上顿时屏息,三皇女在舒落宇背后小心翼翼的扯她的衣袖,她也无动于衷,皇上张开眼睛看了看她
“如何不妥?”
“儿臣昨日梦见父亲,父亲责备儿臣祭拜不勤,儿臣打算为父诵经三年,实为不妥”
皇上眯了眯眼睛
“皇儿倒是孝顺”
“君君臣臣,母母女女,母亲是天,父亲生身,儿臣片刻不敢或忘”
“好,好”
皇上连说了两个好,便退朝了,只是着人半路上将舒落宇宣到了御书房,舒落宇见驾时颇有些头痛,风流才子楚恒,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站在皇上身侧,而那个明艳的赫连春也站在一旁,皇太女,小皇女一个不差,皇上看了看舒落宇
“跪下!”
舒落宇皱了皱眉,无奈,慢慢屈膝跪在了地上,皇上紧接着怒道
“逆子!”
来回在舒落宇面前烦躁的走了两圈,皇上停在她面前冲她的肩就是狠狠的一脚,直接把她踢得飞了出去,撞到门上,舒落宇咳了两声,趴在地上重新跪好,皇上怒道
“朕已经赫连春指婚给你妹妹了!”
舒落宇急忙跪直身体,冲着三皇女拱手
“恭喜恭喜!”
众人皆是一愣,舒落宇那一脸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要是装出来的,实在也是太会演戏了。舒落宇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好事成双,把状元爷指给姐姐吧?”
皇上一怒之下敲碎了水晶镇纸,皇太女立刻澄清
“落宇别胡说!姐姐已经娶亲了”
“指婚还轮不到你这个不孝女!”
皇上狠狠的盯着舒落宇
“楚恒配不上你?!”
“。。。。不会,是儿臣配不上他”
满室噤声,皇上狠狠的瞪着舒落宇,大步跨到她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舒落宇咬牙挨了一下,半边脸都麻了,嘴巴里全是血腥味。皇上冷冷的说
“你倒是很会自贬呐,那你配得上谁?你那个管家?!”
舒落宇垂眸看地,一言不发,皇上气得又扬起手,被三皇女一把抱住,皇太女扑过来抱住皇上的腿,急急的冲舒落宇吼
“落宇,你没有对不对?说话!”
舒落宇擦了擦嘴角的血,还是不吭声。皇上怒道
“反了了你了!你敢为了他抗旨?!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怕朕直接赐死了他!”
舒落宇淡淡的抬眸
“母皇即位以来,吏治清明赏罚有度,从未枉杀一人,是为明君,若是为了儿臣无缘无故伤及无辜,毁了青史英明,儿臣唯有一死以赎罪”
皇上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你敢威胁朕?!”
“儿臣不敢”
皇上怒极冷笑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喜欢他,来人,给我把这个不孝女拖出去,打到她认错为止“
”母皇!“
”皇上!“
”统统给朕闭嘴!“
舒落宇慢慢的站起来,侍卫站在她身边满头冷汗
”皇女。。。。。您请“
藤条抽在身上,疼得人直打颤,舒落宇的手指紧紧的抠住身下的木板,听着身上劈啪作响,赫连春一双明眸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的丝绸外衣,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皇太女和三皇女几乎无言,舒落宇和皇上固执的对峙着,连问了两次了,她就是不松口,难道她就不怕皇上在气头上,真的把她打出了好歹来么?
皇太女皱了皱眉
”母皇,其实落宇收个小侍也未尝不可啊“
皇上目光在地上的血迹上顿了顿,点了点头,皇太女马上喊停,刚要差人把舒落宇抬出去,就听皇上扬声问
“收他做你小侍,这件事就此揭过!三年之后,你迎娶楚恒!”
舒落宇满脸是汗抬起头,脸上没有血色,目光却出奇的炙热,咬紧牙一字一顿
“我答应他,一生一世,他是我唯一的正夫!”
在场人具是一震,皇上冷笑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皇女居然敢私定终身?!”
“发乎情。。。。止乎礼。。。。我一生一世想要专心一意,认认真真的爱一个人,安安分分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皇上冷哼一声
“一个人?”
“母皇。。。。我的爱,从来都值我舒落宇的一条命!不是一句话,一顿打,一场利益权衡能改变的!无论是对父母,对兄妹,还是对爱人,对国家!难道。。。。母皇愿意我成为一个重利益,轻然诺的人么。。。”
“那赫连春算什么?”
“他。。。他不喜欢我。。。。难道我要死缠烂打么。。。。”
“秦青就喜欢你?”
舒落宇的眼睛闪过了无数的花火,居然温柔的笑了起来
“他。。。至少没喜欢别人呐。。。。我喜欢他。。。母皇。。。。我太想。。。太想。。。”
舒落宇想,我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他,秦青是可以听得懂温柔的男人,秦青是心思细密的男人,秦青是有担当的男人,秦青是可以雨夜下棋,芭蕉夜话的男人,秦青是可以泛舟采莲的男人,秦青是可以二十四桥明月夜,执手诉相思的男人,秦青是可以在江湖商场里和她配合默契的男人,可以互相依靠的男人。
舒落宇想,这么多年了,两世为人,她怎么看错?既然,他是这样男人,那么,就让她证明给他看,她的爱,究竟是什么,究竟值什么!
因君慕青莲
京城的八卦又开始悄然兴起,那个向来打扮的极尽奢华,举止雕琢几乎刻板的二皇女舒落宇,居然金殿拒婚被皇上带到后宫打了半死,再也没放出来。
皇女府,望秦亭内,秦青放下账本,轻轻的抬起头望向静静搁置的素琴,一脸茫然,他不过是个小人物,自然,他也从来没有肖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皇女的王夫,说他有自知之明也好,说他洁身自好也罢
如今这个局面并不是他喜闻乐见的,没有一丝欢喜虚荣,反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凭良心说,二皇女并没有让人一见倾心的本事,她的才干在她显赫的身份下,已经趋近于无,还由于她痴慕赫连春,搞得自己奢华得近于俗气,只是,就凭真心来说,她实在是不逊于这世上的任何人
可惜就可惜在,连自己面子里子都豁出去了,又有谁能够珍重你呢?
你降到尘埃里,还要怨别人践踏你么?
秦青回头望了望,蜿蜒的小径,指尖下的账簿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只是这次大难不死,二皇女变了好多,服简仪修,简简单单一身白衣,白簪束发,便能透出一股淡淡的书香墨迹
轻轻的偏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便碎月柔波般的荡漾起温暖的笑意,秦青的心无端的跳了两下,他按住胸口,摇了摇头
只是那执拗的性子没有改,硬挺着一条道熬到黑,只不过她眼中唯一能看到的那个人从赫连春变成了他,秦青又想起她简慢风流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说,秦青,你做我的正夫吧。。。她看着他说。。。就我们两个人
秦青猛地站起身,闭了闭眼睛,他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儿郎,他知道这条路基本没可能
难道。。。。难道要再死一次,她才会决然放弃么?
秦青茫然的面向湖水,看其中碧波荡漾,只是,他秦青是否能像赫连春一样对她铁石心肠呢?
皇上想必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如今,皇女府风平浪静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秦青皱起了眉,她究竟做了什么才顶住了他头上的一片风和日丽?
婉仪宫是她父亲生前居处,如今便成了她所囚之地,那日的藤条抽的她支离破碎,几个月在床上动弹不得,皇上倒是亲自来看了,冷声问她,见不到如何?
舒落宇笑,难道她的说的感情就那么脆弱?几个月时间不见就淡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上龙颜大怒,给了她一个耳光拂袖而去。
皇太女摇头叹息,二子,你怎么死性不改?小皇女无言望她。
再一个月后,她基本能下床走动了,被人参扶着亦步亦趋,搀扶她的是个弱柳扶风般的少年,舒落宇一见便笑了,她自然知道皇上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无关。
皇上与她偶遇路间,你可能保证他也不变
舒落宇沉默良久,摇头,不能,微微一笑,但是,我能保证我能,人总是应该把能做到的做好。
皇上这回都懒得打她,干脆视而不见走了,舒落宇没得到平身的允许,在石板路上从上午一直跪倒日头偏西,最后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君子不欺于暗室,自律最重要,管好自己是她一向的原则,难道这也错了?
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不过她清楚自己的心意。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舒落宇浑身是没有好利索的伤,靠在栏杆上,拂柳为她垫了软垫,小心在她身边伺候着。本来刚到她身边的时候,是有些心思的,谁知这个女人完全是个柳下惠,拂柳有时候想,是不是给她吃了春药,只要她面前不是那个人,她照样也会无动于衷。
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情有独钟?
不过,时至今日,拂柳已经没有那些绮丽的心思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千万不要让身边这个殿下碰到皇上,因为每一次母子相见,都令人心惊肉跳。
于是,拂柳在皇城里行走的一步一惊,风声鹤唳。
倒是舒落宇轻松些,碰见就碰见了,问什么答什么,从不说隐瞒委婉,倒好象那些伤痛责罚与她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罢了。
舒落宇斜躺在椅子上,下巴垫着手背,一双细长的眼远远的望着荷塘中亭亭玉立的青莲,粉红粉白的花瓣迎着天光水色,美不胜收
看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