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以为我是因为感冒而身体不舒服,便关心地问了我一句。她伸手在我的额头摸了一下,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迷迷瞪瞪的;要不就回去吧。这个会嘛,不开也没什么的。”
“不用……”
袁杏责备我说:“你看你现在的模样……要是你自己能看见自己——就像着了魔了一样;肯定不大好,还要硬撑着,干嘛呀?”
我申辩说:“我很好。”
“好什么?你这会儿不听话,回去就应该让沈忱好好骂你……”
啊,沈忱。我怎么能忘记了自己在你身旁许下的诺言?我没有管好自己,任由自己信马由缰。我的心抽动了一下,这一阵的抽动让我不由得低下了头。刚才还环绕身边的幸福像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在看清了真相之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了。它转身的时候,还要因为曾经受了欺骗,因此不仅要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还要像那第十三个女巫一样许下不祥的咒语。
这解除咒语的唯一法门,就是我最好能够清醒地认识到陈清明来到这里来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痴心的幻想。是我真的生病发烧了,所以脑子里会胡思乱想。
“我为你而来。”啊,多可笑!他不过是应校长之约来给蓝天中学的老师们做培训的。因为有了这个培训,在学期末的教职工大会上,校长就可以宣扬自己是如何如何关心下属、关心学生,如何如何的有社会责任感了;而他,陈清明也可以在市医院类似的会议上提醒上级领导记起来这件事……
……可是,我何必为了要把他从自己的心里驱逐就这样卑劣地刻意地丑化他?这是个愚蠢的做法。他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他是一个体贴的朋友——如果我是他的朋友,我就不能看不见这一点;他是一个心中充满善意的倾听者,啊!如果我能够不带着任何的私心,我怎能看不见这一点?
是我给自己惹的祸,却偏偏要责怪那无辜的人。
在我狂乱的思想里,时间安安稳稳地迈着小步走过去。要不是想到现在站起来走出去会非常引人注意,我一定会走出去,打破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编造起来的诗情画意。现在,它们碎了,碎在了我的心里。
等到讲座一结束,我就拉起袁杏快步走出小会议室。勤学好问的袁杏却说:“等等,我还有一个地方要问问——”
我让她去了,自己站在会议室的门外等着。可是我到底没有管住自己,忍不住向会议室的主席台那里看去。袁杏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陈清明俯下身来给她讲着。等袁杏满意地合上本子说声“谢谢”的时候,陈清明抬起头,看见了我。
他在微笑。
这微笑融化了我刚刚建筑起来的铜墙铁壁。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好!先要表示歉意,由于本人的疏忽,忘记了发表第三十六章。因为一个一个改起来太麻烦,现在只好放在三十七章的前面。请见谅。
☆、第三十八章
草尖已经变了颜色,草坪上浮着薄薄的一层亮黄。已是深秋,寒意渐深。
最近一个月,最让人关注的事情无疑就是关于职称的事情。并不轮到我要申报职称,但是袁杏的条件很够学校的要求,所以一个月前她一得到要报材料的通知,就毫不疑迟的把东西都交上去了,于是我也为着她而关注学校在这件事情上的各个通告。
一开始,就有好消息。也许是由于校长不在的时候,办公室的人懈怠了,没有想起来按照惯例需要按照上报材料的人的情况来调整各项条件要求,结果袁杏的得分出人意料的成为了第一名。不但是第一名,并且还远远高于第二名三十多分。我看到学校公示栏上的这个消息,真是大喜过望,就好像小雪考试得了第一名一样。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了袁杏。她还不知道分数出来了,听了我的话还有一点将信将疑,“不会吧?我听说今年最主要的参考是工龄,应该是王老师的得分最高。”
“好吧,你自己来看吧,”我说。
见了我后,袁杏说:“这一次我纯粹就是想试试,我想着能够分数不要是最后一名就不错了。别人不是比我工龄长,就是当班主任的时间长。”
袁杏喜洋洋的,但还要力图表现的冷静一些,她不想让有些看见她这么高兴的人说她得意忘形。这一次名额很少,竞争很激烈,其中不乏有几个很有能力打通各处关节的人。袁杏的得分一定会让有些人不自在的。
“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呀,”我说。“你参加过市上省上的优质课都是一等奖;你每年都要发表几篇论文,你的论文几十篇,是学校发表论文最多的,而且篇篇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们谁都赶不上的。”
“百合,”袁杏的眼神显得年轻了许多,她用一种充满期望的语调向我说道,“百合,你也好好努力一把吧;说不定你也能在这一两年内评上高级呢?今年你没有报材料真是可惜。”
我有自知之明,“我还差得远呢。”
“谁说的?你就是年轻了些;如果你报了材料,分数算下来,也不低呢……哎呦,那几天为了考计算机,可真辛苦啊——每天晚上都得要熬到一两点。”
“早就告诉你了,考个六十来分过关就可以了;可你偏偏每一门都要奔着一百分才罢手,这就叫活该。”
袁杏不理睬我的挖苦,还是高高兴兴地说:“唉!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袁杏很高兴,我们(我和许多人)也很高兴。原因就在于我们这些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社会上都没有什么门路的人看到了一线希望——只要好好干、认真干,还是有希望在这几年里评上高级职称的。有人例举了城区有几个学校,九二年本科毕业工作的老师,勤恳工作了二十年,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评上中级职称的情况。探讨了这些之后,大家的结语是“我们学校看来还是很好的,至少在这个事情上能够做到公正。”同时,校长的形象因此一下就有所改观了,变得光明了一点。已经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在嚷嚷着提议要袁杏请客。袁杏当然是高兴地说“没问题,到时候一定要请大家。”
老于见了袁杏,也为她高兴。这一下,我们就更觉得袁杏今年能够评上高级职称,是没有悬念的。
然而,这件事情并不是像四季的更替那么有规律。它就像全球变暖之下的气候紊乱,也像人发疟疾——一会冷一会热,简直让人无从琢磨。第一次打分公示后不到两周——就在校长回来后的第四天——突然又出了一次公示,这一次是公示评上职称的人员名单——上面没有袁杏。我是和袁杏一起来看公示的。一个一个往下看,白纸黑字只有那么五个名字,我们俩却看来看去越看越发懵了。
我焦躁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的得分最高吗?怎么会没有你呢?是不是弄错了?”
袁杏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比较镇静。“我要去问问,”她说。
我说:“我陪你去。”我和袁杏都是但愿和校长越少见面越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硬着头皮去见校长。
袁杏脸上浮出一层酸苦的笑容。她说:“不,不用。要不校长还以为咱们要聚众闹事呢。”
袁杏带着一腔正义的豪情独自去找了校长,铩羽而还。唉,这是自投罗网啊。
我问她:“校长怎么说?”
袁杏平静地说:“咱们都以为评职称只要打分高就可以了;但是打分以后还要经过高评会的审议。高评会这一关我没能通过。”
“怎么会?高评会审议也得依据这些报上去的材料呀。”
“反正校长说高评会上十来个人,只有三个人给我投票。然后校长教训我‘为什么只有三个人给你投票,你要好好反思。’”
我忍不住叫道:“这件事上真正应该反思的人是谁?!难道校长是要我们搞不正之风去贿赂高评会的那些人吗?”
袁杏淡淡的说:“有人早就告诉过我高评会打分的前几天确实是有人到处去送礼……不过,这件事情上起关键作用的还是校长。刚才在办公楼的楼道里遇见王老师,他悄悄告诉我说校长在高评会一开始就定下了调子:这次评职称要照顾班主任,当一年班主任等于三年工龄。你知道,在这一次报材料的人当中,有几个是打定了主意,势在必得的。他们都当过班主任。”
“可是你的得分那么高,难道就没人看到这个事实吗?”
“校长说我的得分高主要是靠论文多;而论文‘有一篇就够了,不用写那么多。’”
袁杏说到“有一篇就够了”的时候,脸上有抹不去的一丝苦笑。我看见了,心里难受,为她争辩说:“但是是谁在大会小会上说过老师们应该多搞教研的?”
我的争辩毫无意义,因为校长并不在我们眼前接受我的质问。不过,袁杏很承我的情,她笑一笑,说:“校长认为的教研不是咱们认为的教研——”
我激烈地说:“对,他的所谓的教研就是几个人在那里说说闲话聊聊天,然后等着教务处教研处的人来签字盖章走人。”
“我们都错了。”
我更加激烈地说:“是的,我们都错了。我们没有巴结好领导,还以为靠着认真踏实就可以得到认可。”
倒是袁杏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说:“百合,你不用因为我而对这件事这么生气;其实这些事情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是这一次是真的轮到我们自己的头上了而已。现在,我想通了,就混着日子吧。照顾好家里,管好妮妮,以后妮妮能不要我们再操心,我就该很知足了;反正等到我要退休的时候,我不相信他们还能够不给我评高级……百合,还要说一句,刚才咱们俩说的话,不要去和别的人说。”
袁杏的话让我感到非常的郁闷。难道这就是我们的人生道路?挫折,对挫折!我们曾经在小学中学的命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