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高的悬崖跌下去,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吧。”孙旭阳想了想,说道。
“未必。”宋火阳仰头看看车窗外的阴沉的天空,“车子掉下的时候,被悬崖的好几棵松树缓冲,如果他的车子的外壳撞击缓冲设计符合标准,又或者他身上有周全的防护措施,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比赛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他的那辆车,改的太厉害了。除了底盘很稳,其他部位,都是轻飘飘的像塑料一样。”唐雨晰插嘴说道。
“还有他用的是液氢燃料,所以……”宋火阳摇摇头,“爆炸的特别厉害。”
唐雨晰跟着摇摇头,她能够想像川上弘野在那样巨大的爆炸里的死状。虽然是个恶人,但是这样的结局,似乎也太悲惨了一点。
孙旭阳则不再问什么,默默的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中的田野。
唐雨晰悄悄的握住孙旭阳的手掌,把自己的肩膀轻轻的靠到孙旭阳的肩膀上。
“川上弘野好像是个极端右翼分子。”隔一会儿,孙旭阳突然说道。
“我老婆在日本呆过两年,专门研究日本的暴走族,她说,日本暴走族大多都是右翼分子。这个川上弘野,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分子。这家伙不是什么好料,你也不用过分自责。”宋火阳说道。
唐雨晰想起那几个日本技师离开时的几句威胁,稍稍替孙旭阳有些担心。
路上,宋火阳又提起要感谢梦旖旖和梦旎旎挽救他的一条腿,孙耀辉和阿树爸爸则闲扯以前的事情,话题渐渐偏移,却不知不觉,来到火炬山下。
火炬山的狭窄山道的入口,已经被警察用黄条封住。孙耀辉见状摇摇头,对孙旭阳说道,“本来还想找你在这里比赛一场,看样子是不行了。”
“你是那个经常上杂志的赛车手唐雨晰吧?”阿树爸爸下车打量着唐雨晰,问道。
“是啊。”唐雨晰微微一笑,点头。
“看过你的几场比赛,嗯,真人比杂志上更漂亮。”何国兴忍不住再朝唐雨晰看几眼,“阿树在家里和我说起过你几次。”
余波未消 (14)
唐雨晰心想阿树必定是说她坏话,却不好追问,只能尴尬的笑笑。
孙旭阳想向阿树爸爸打听阿树的近况,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开口。
“带了三把伞,车子开不下去,我们走下去吧。”何国兴绕到面包车后面,掀起后盖,拿出三把雨伞分别递给唐雨晰、宋火阳和孙旭阳。
紧接着,他“嘿”的一声闷喊,从里面抱起一块“大石头”。
孙旭阳定睛一看,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墓碑!
墓碑上,俨然刻的是“川上弘野”的名字!
孙耀辉把衣服后面的帽子翻起来遮雨,上前帮何国兴抬墓碑。
“做的还行吧?刻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弄到晚上十点,才做好的。你看,敲的时间太长,手都磨出水泡了。”何国兴一边抬着墓碑走下山坡,一边对着孙耀辉说道。
孙旭阳楞在原地,心中震撼:他根本想不到,老爸和阿树的爸爸,会给川上弘野这个死对手花费心思做墓碑,还冒雨来这边祭奠他!
这是一种多么宏大的肚量!这是一种多么宽广的胸怀!这是一种多么雄伟的气魄!
“何叔,我来吧。”宋火阳撑着雨伞上前,对何国兴说道。
“这老家伙心高气傲,这墓碑还是我和野猪来抬。要是换你们小辈来抬,估计他不会满意。”何国兴笑了笑,再憋一口气,往下走几米。
天色依然是那么阴沉,山峰依然是那么深邃,孙旭阳似乎是想明白一些事情,立刻走过去,替老爸撑伞挡住飘飘的细雨。
第三百二十二章最高境界……
杂乱的陡坡遍布着尖锐的石块,加之雨天路滑,走起来颇不容易。
沉重的墓碑压着孙耀辉和何国兴的手臂,使得他们的脚步都咔咔作响。
孙旭阳和宋火阳各自拿着两把铁锹,再分别给孙耀辉和何国兴撑伞。唐雨晰一步一跟的走在孙旭阳身后,半拉着他的手臂,替他打伞。
来到谷底,触目惊心的是几颗烧焦的树木,以及四处散落的川上弘野的那辆跑车的细小零件。
孙耀辉放下石碑,随手捡起一块车壳的碎片,放在手心里掂了掂,说道,“用这种材料做赛车,怎么可能不散架。”
何国兴也弯腰捡起一块,拿在手里一使劲,碎片“咔嗒”一下,掰成两半。
“这是特殊的塑料,不算很软,但是做车壳,还是勉强了一点。为了降低重量,这老头子真是疯了。”何国兴把碎片放到平地上,对宋火阳说道,“把周围的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
宋火阳说道,“车子的主体,陈岚都已经在昨天带走。川上弘野的尸体,过两天就会送回日本。”
余波未消 (15)
“客死他乡,老家伙也挺可怜的。”何国兴微微叹气,问宋火阳,“这个案件,你老婆是怎么处理的?”
“定性为意外事件,一个有日本暴走族背景的赛车爱好者服药过多,在中国境内挑战极限,由于下雨路滑,不幸意外坠崖身亡。”宋火阳冷冷说道。
唐雨晰暗觉欣慰,她知道这是陈岚保护孙旭阳,所以把川上弘野的车祸归为单人的意外事故。
孙耀辉默不作声,心中已经有所盘算。
在何国兴的鼓动之下,他们纷纷动手,把周围散落的汽车的配件一一收集起来,聚拢到一起。
接着,孙耀辉拿起铁锹,选一个位置,率先挖起坑来。
这几天细雨连绵,土质松软,挖起来并不费力。
“川上弘野怎么说也是前辈,挖的深一点!”孙耀辉再深深的挖一锹下去,催道。
孙旭阳和宋火阳齐声应和,将墓坑挖大挖深。
唐雨晰撑着雨伞,静静的看着雨水里的这四个男人,突然,有些感动。
墓坑挖的足足有半米多深,孙耀辉才扔下铁锹,拿出一块布,把川上弘野的赛车的碎片全部包裹起来。
他把布条扎起,放进坑里。
“兔子,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孙耀辉转头问何国兴。
何国兴望着坑中的黑色布条,摇摇头。
“你呢?”孙耀辉问孙旭阳。
孙旭阳沉默的盯着深坑,许久,也摇摇头。
“你们都没话说,那我就说两句。”孙耀辉叹气,看着墓坑,“老家伙,你死于赛车,也算死的有尊严。我给你弄个墓碑,倒不是怕你变成厉鬼来寻仇,也不是怕你变成游魂在这里害人,只是觉得,有时候,我也很佩服你。”
他长吸一口冰冷的雨雾,又说道,“你来中国几次,一场都没赢,心里一定不甘心。其实,你已经赢我了。我到你那个年纪,未必有你那样的状态。就算体力还行,心志也一定不如你。”
孙耀辉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黄土,再直直的站起来,将黄土洒向坑里,“说句真心话,我尊敬你。”
唐雨晰站在孙旭阳身边,侧目看着孙耀辉,猛然觉得,在壮丽的山峰的衬托之下,这个“公公”,人格是如此的高尚而伟大。
不论对手是多凶狠多狡猾甚至多奸诈,从内心里尊敬对手,这是竞技修养达到顶峰的人才能具备的境界!
难道,爸爸说的能够成为“车神”的人,是他?唐雨晰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孙耀辉,心想。
何国兴跟着孙耀辉长叹一口气,拿起铁锹,将墓坑掩埋。
余波未消 (16)
孙旭阳协助老爸和阿树爸爸将墓坑埋上,不知为何,原本心里涌动的不安,渐渐的平静下来。
川上弘野想找的对手是我老爸,却败在我的手里,连命都一并输掉。但是,这或许就是他最终想要的结果,就算不是在这里结束,也一定会在某个险峻的山谷里结束。
孙旭阳一边机械的填坑,一边茫然的想着。
“儿子,你很快就要超过我了。”孙耀辉转身拍拍孙旭阳的肩膀,拿起厚重的墓碑,插到坑中。
何国兴和宋火阳翻转铁锹,将泥土夯实。
川上弘野之墓。
用坚固的水泥做成的墓碑,简简单单的刻着六个字。没有任何的说明,没有任何的褒奖之词。
只有墓碑下方掩埋的赛车的零碎部件,真正证明着他的身份。
孙耀辉像棵古树一样宁静耸立在墓碑之前,细雨沾湿他的头发,从他的耳边流下。
“是不是又想到小黑了?”同样沉默的何国兴,忽然问道。
孙耀辉抛出一个苦笑,“你还记得是埋在什么山吗?”
“不记得了,以前去找过一次,不过没找到。”何国兴的脸上同样拧出一丝悲惨的笑容,回答道。
“我们这些老家伙,慢慢的都会一个一个的离开的。”孙耀辉盯着川上弘野的墓碑,“算起来,他也是我的老对手了,却死在晚辈的手里。”
“早就说过,这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何国兴感慨道。他想了想,回头问唐雨晰,“你父亲身体还行吧?也是老朋友了。”
“身体挺好,不过他已经不再赛车了。”唐雨晰回答道。
“在山里过过清闲的日子,也不错。哪像我,孤苦伶仃的。”说到这里,何国兴满脸的无奈。
“哦,对了,小阳,明天跟我去欧洲。”孙耀辉突然对孙旭阳说道。
“啊?”对于老爸的提议,孙旭阳有点意外。
当然,更意外的是唐雨晰。今天早上她和孙耀辉聊天,他丝毫没有提到孙旭阳去欧洲的事情。
“就当是散散心,顺便,”孙耀辉朝何国兴的方向看看,“也去看望一下阿树。”
阿树……孙旭阳楞在原地。
“怎么,不乐意?”孙耀辉眨眨眼睛,“这是你妈的意思,希望你去欧洲看看。因为我答应去欧洲陪他,所以你也可以跟我过去几天,证件什么的,你妈妈都已经给你……”
唐雨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懂英语,所以出国不方便,你就代我去看看她。”何国兴在旁边说道。
“嗯……”孙旭阳含糊的点头。
对于去欧洲,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余波未消 (17)
“阿树给我打电话,几次都问到你。但是又遮遮掩掩的好像有什么不愉快,我说你啊,怎么就不打电话给她?”何国兴看到孙旭阳态度模糊,不禁心中有气。
“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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