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还在淳亲王府里头,我恨他不争气,可又放不下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最后我问道。
〃原来他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啊。〃小悠好笑地道:〃怪不得这几年你一碰到长头发的女孩子就去逗人家说话,我还当你春心萌动了呢。〃
〃小悠!〃我气结。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就是嘛。。。。。。〃我垂头丧气。
〃你呀。〃小悠又叹了口气。
我不满地望着他,光叹气有什么用,还不快帮我想办法,以前那么多事小悠都有办法,这次他一定也有办法的。
却见他凝神望着桌上的蜡烛,好象要看出朵花儿来似的,理都不理我。
〃小悠?〃
〃先睡吧,好好睡一觉。〃他转过头来微笑着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什么都会有新变化的。〃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他起身出去了。
这句话是当初有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说的,小悠深以为然,以后每次我们遇到难题,他总是用这句话来开导我,而事情正像我们说的那样,总是千变万化的,第二天再解决,就容易了好多。
不过这一次,我怎么觉得他有点言不由衷呢?
带着一点疑问,我还是一下子就睡着了,直到下午才醒。
一睁眼,就听到小悠淡淡的声音:〃醒了?想不想喝粥?〃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话,让我舒服地微笑起来,如果头一天运动过于激烈,第二天醒来我喜欢喝点桂花糯米粥,不知怎么养成的习惯,却能让我的身体得到彻底的恢复。自从离了家,只有小悠还知道我这个习惯。
〃嗯,两碗。〃我把胳膊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不想起来。
好久没有赖床了,好怀念家里的大床啊,还有娘那温柔的笑容。小时候偶尔我耍赖不肯起床,小悠想尽办法都不能让我离开温暖的被窝,只要娘一来,柔柔地笑着摸我的脸,我就会一骨碌爬起来钻进她的怀里,乖乖地让她为我穿衣。后来长大了回想起来,也许我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获取娘的爱抚吧?毕竟那是让我觉得最舒服的事了。
〃又想夫人了么?〃小悠问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阵桂花粥的香气袭来。这家伙,总是能猜出我在想什么。
我一骨碌爬起来,扔开被子坐在床上,接过一碗粥,嗯,冷热正好,我呼噜呼噜几口就喝完了,一手把空碗放在托盘上,一手拿过另一碗粥来,又是几口入肚,满意地呼了一口气。
小悠嘴角噙着笑意,看我吃得畅快,很满意的样子。
我知道这粥肯定是他煮的,这家伙,只要有他在,我的一切事情都由他一手包办,别人都插不下手去,即使现在他做了副堂主依然如此。
我觉得睡前好像正在烦恼一件事,一时没想起来,跳下床来舒展了舒展筋骨,精力充沛,鼻中已闻到一阵香气。
〃老陈又做了东坡肘子!〃我兴致勃勃地拉着小悠往饭厅去,果不其然,一大盆油亮亮的东坡肘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中央,还有七八个各式菜肴围了一圈,一小坛花雕摆在一边。
不用废话,我入座开吃,还是小悠好,准备的都是我最爱吃的,当然老陈也好,他的手艺真是没的说。
酒足饭饱,我很给面子地打了嗝儿,吩咐人传老陈过来,好好地夸奖了他一顿,又承诺他想要的特制金华火腿,我一定想办法给他弄来。老陈一直想要那种特制的火腿来显显手艺,市面上却根本买不到,听我一说,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高高兴兴地去了。
我一边盘算从哪给老陈弄来御膳火腿,一边回到我屋里。往桌边一坐,不期然又想起莫离来,不知这小子现在正在干什么,昨晚看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弹琴,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瑞忻这家伙那里去了?
呸,难道你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不,最好那小子被发配到边疆,永远不能跟我的莫离在一起不过如果瑞忻去了边疆,说不定傻瓜莫离也会跟去的。。。。。。
〃你肚子不胀吗?〃
咦,是小悠在问我,怎么啦?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已经喝了八杯茶,我倒一杯你喝一杯,一壶都倒完了,要不要我再泡一壶来?〃
是、是这样啊,还真是觉得肚子有点胀,不要紧,刚才吃了那么多肉,全当帮助消化了啊,我在干什么啊!
〃又想你的梦中情人了?〃小悠把最后半杯茶倒给自己,闲闲地问我。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明啊,知不知道窥人隐私会招人恨的啊!
〃快刀浪子这回变成了多情浪子,江湖之幸啊!那些成名人物可以松一口气了,不用担心有人会时不时地上门挑战了。〃他喝完最后一小口茶,凉凉地道:〃那个人正忙着发呆叹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我一抬手
〃一张楠木桌八十两银子,昨天的那份我会从你月俸里扣除的。〃
我又把手放下了。
〃小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
〃你做得我为什么说不得?再说你什么时候怕人说了?〃
那倒也是。
〃那你帮我想个办法嘛。〃
〃那种三心二意没骨气吃软饭的东西,有什么好想的!〃
〃什么!〃我吃惊地望着他,向来自诩君子风度的小悠,怎么会说出这么激烈的话来,而他语气中对莫离的轻蔑不屑,更是让我心头火起,〃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说错了吗?你为他神魂颠倒,他对你是什么样呢?〃
我反驳不得,心下一痛,双手抱住头,第一次有无力的感觉。
〃而且他让你变成这种没出息的脓包样子,我更看不起他了。〃
什么叫〃没出息的脓包样子〃,我愤怒地捏紧拳头,如果他不是小悠,早就飞到屋外去了。
〃这是堂里急着要处理的几件事,大哥要你出面,两件在明,三件在暗,我都写清楚了。〃他丢下一叠卷宗在桌上,施施然出门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冲着屋顶咬牙切齿。
*9*
大哥交待的任务耽搁不得,出发前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看莫离,终于还是没去,快马出了城,又闯入血雨江湖之中。
再回到京城已是两个月之后了,本来应该先回设在石家庄的堂口所在地,可鬼使神差我又拐到了京城。
是夜,我潜入清离苑,遥遥望见小楼上下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不由得心中狐疑,怎么看着这么冷清呢?
来到楼檐下,侧耳倾听,半点声息也无,伸手按在窗上,微一用力,震断了里面的横闩,闪身入内,漆黑一片,借着照进来的一点微弱月光,我扫视一下室内,冷冷清清,桌上薄薄一层尘土,居然一副久无人居的模样。
难道莫离搬走了?
出了清离苑,我在府中绕来绕去,深更半夜,也找不到人来问,忽听得更梆声响,一点光晕从墙后转出来,一个更夫摇摇晃晃地一路走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敲着三更的梆点。
我把鬼面具戴上,轻轻跃过去,一伸手叉在他脖子上,小声问道:〃莫离到哪去了?〃
〃咣啷〃一声,更夫手中的铜锣和更梆都掉在了地上,他软软地就欲跪了下去,嘴里〃呃呃〃,说不出话来,我把手放松一点,他立即杀猪一样叫了起来:〃鬼大人饶命!鬼大人饶命!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
我手上一紧,立时把他声音掐断,恶狠狠地道:〃我问你莫离搬到那去了!原来住清离苑的莫离!〃
他难过地扭着脖子,一阵异味传来,竟已吓得前后失禁,一翻白眼,软软挂在我手上,已然晕去。
〃 呸,胆小鬼!〃我生气地把他扔在地上,举目四望,一时却找不到别人来问。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气纵到屋顶上,厉啸一声,从一座座屋顶上飞窜过去,脚下放重,踏得屋瓦纷纷碎裂,片刻间四面即有守夜的侍卫包抄过来,我东奔西突,扳倒堂前铜鹤,扯下大厅灯笼,三钻四绕,领着一群侍卫在府中乱撞。一时间诺大的淳亲王府内鸡飞狗跳,人声鼎沸,灯火四起。
我又抽空抓了几个人来问莫离的下落,却都是和更夫一样的表现,答不出一句话就晕,或者只知道哭叫求饶。
我心下不耐,闯入后园找到马厩,把四面的几匹马赶了出来,接着放了一把火,又到厨房放了一把火,这才稍稍出了一口恶气,甩脱追赶的侍卫,绕了个大圈子,回到分堂,倒头就睡。
一觉直睡到中午才醒,一边吃着老陈做的饭菜,一边寻思今夜怎么样去淳亲王府再找莫离。忽然手下进来通报,有人请求见我。
能让人通报进来见我的自然是社里的人,我问:〃是什么人?〃
〃是咱们在淳亲王府里的线人。〃
〃咱们在淳亲王府里有线人?〃
回事的手下笑了起来,道:〃爷事儿多,忙得忘了,咱们在京城各大府里都有线人。〃
确实是这么回事,我怎么忘了。我们天狼社除了做赚钱生意,还广开善堂,救济穷人,抚养孤、寡、老人等等,并教这些人一些适当的求生之技,好让他们能够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也有一些人愿意为天狼社服务,进入三教九流、官宅豪府做事,成为组织的线人,提供各色情报,所以天狼社消息之灵通、全面,在江湖上无与伦比。
我放下碗筷,心想真是关心则乱,明明有线人自己瞎找什么!只不过我平时很少管这些情报的事,都是小悠在管,所以一时想不起来也有情可原。
〃让他进来。〃
一不会儿手下带了一个人进来,三十多岁年纪,穿着得体,态度殷勤,一进门先忙着行礼,〃见过堂主。小的三生有幸,能见到十一爷的金面。〃
我闷闷不乐地看着他道:〃你来做什么?〃
他笑嘻嘻地道:〃咋儿夜里十一爷到淳亲王府上找乐子,属下怕是爷有什么事要问,就来报备一声,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属下。〃
〃哦〃,我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咋夜好多人都说见了恶鬼,只有小的知道爷好带个面具玩儿,所以猜到了。〃
我看他笑得狡猾,知道还有话没说完,冷哼了一声。
他连忙接着道:〃先前副堂主曾给小的传过话,如果最近有人到淳亲王府上胡呃,闹事,说不准是十一爷,要小的过来看看,回复十一爷的问话。〃
哼,这个死小悠!早就布下了这着棋子,却又不明着告诉我,让我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