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王黑恶集团案”是省公安厅非常关注的案子,由于该犯罪集团组织严密、个人素质较高,所以侦破工作很不顺利,目前只抓捕三人、击毙一人,尚有15名要犯在逃。
芮小丹全神贯注地看卷宗,直到光线很暗的时候她才发觉天已经黑了,起身打开电灯继续翻阅。这时她桌上的电话响了,是门岗值班员打来的,告诉她大门口有个30多岁的男人在等她,已经等几个小时了,问她什么时候能下班。
卷宗还有一点没看完,但大致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她收起档案,关上灯、锁上门,经过刑警队值班室的时候与几个值班的同事打了招呼。她在心里纳闷:是谁在大门口等这么长时间呢?她想不出来。出了办公楼往大门远远一看她才知道,原来是冯世杰。
冯世杰等芮小丹走出大门,这才迎上几步神态窘迫地笑笑算打过招呼了。
芮小丹客气地说:“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这儿等我。有事吗?”
冯世杰拘谨而恳切地说:“是这样,你的音箱和机柜已经做好了,音箱正在调试。明天是大礼拜,我想请你去看看音箱和机柜满不满意,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就拉回来装机了,那堆机器压了叶晓明不少资金,他也挺着急。”
芮小丹说:“叶晓明是商家,他应该把音响都装配好了再让我看。”
冯世杰解释道:“他的音响店正在转让,店里除了货底已经不能再干什么了,一旦转让出去马上就得腾房子,在那儿调试音箱不合适,他把机器都放到木工房了,如果音箱有问题就地解决比较容易,到家里就困难了,场地和工具都不行,还是得再拉回来。”
芮小丹想了想,说:“那就……明天上午去吧。”
冯世杰说:“你定个时间地点,明天我去接你。你要觉得不方便就带上几个朋友。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
芮小丹明白他的意思,说:“明天上午9点我在玫瑰园小区北大门等你,路过维纳斯酒店接上欧阳雪,我们两个去就行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说完,冯世杰又问:“你现在去哪?我顺路送你一段,你等一下我先去把车开过来。”说着,他到大门旁边的停车场把汽车开出来。
芮小丹凭直觉觉得这事有点小题大做,这种似有似无的小题大做可以是一个人的性格或办事习惯,也可以是“微妙成分”的影子。她没有去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在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微弱而模糊的感觉。尽管她不想搭这辆车,但出于礼貌还是上车了,说:“那就送我到维纳斯酒店,麻烦你了。”
到了维纳斯酒店芮小丹下车,冯世杰开车走了。
遥远的救世主(第三部分)
2
第二天上午古城起雾了,淡淡的雾像轻烟一般笼罩着树梢,稍远一点的景物都若隐若现地被雾包围,像浸在一杯被水冲淡了的牛奶里。芮小丹按约定准时到玫瑰园小区北大门口,冯世杰和欧阳雪已经先来一步,站在那辆切诺基吉普车旁边等候。
冯世杰的神态依然有些拘谨,打开车门说:“我出来早了,就先去接了欧阳小姐。今天有雾,咱们路上慢点走。”
三人都上了车,芮小丹和欧阳雪一起坐到后排。
王庙村距离古城市大约20公里,汽车下了环城路以后拐上了一条乡间柏油路,这条路尽管也是沥青铺成的,但却很窄,路面上积满了尘土,路的两旁堆着、晒着玉米、花生等一些农作物,使原本就不宽的路面更加狭窄了,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下地干活的农民。20公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王庙村时已经10点多了。
冯世杰并没有直接把车开到村里,而是开到了一片枣树林,将汽车停在枣林的一个窝棚前。举目望去,一大片枣树林铺展在眼前,朦胧薄雾笼罩的枣林,红红的枣子累累地挂满了树枝,将树枝都压弯了。枣林的地里除了枣树之外,大多都种着花生,也有零星的地块种了少许青菜,红枣与这些绿叶相衬,分外好看。空旷的田野一直沿展到目所不及的天边,空气清新凉爽,没有城市的喧闹,看不见来去匆匆的人流。
枣林里有几个男人和妇女,有的在出花生,有的在摘枣。
芮小丹下车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冯世杰所问非所答地指着地里出花生和摘枣的人解释说:“这都是我们本家的,你们难得来一次,尝个新鲜,走的时候带点,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欧阳雪敏感地说:“冯先生,这从哪儿说起呢?”
冯世杰一边带着她们往枣林里走一边说:“都是玩音响的发烧友,来了就是客嘛。本来我是想请你们尝尝农村的露水枣,可那得天不亮就出来,我怕你们误会就没敢说。咱这村是有名的贫困县里的贫困村,来个客人也真没啥好招待的。”
芮小丹这才清晰地意识到所谓看音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已经来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就已经不明智了。由于雾的关系,绿叶红枣上面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她摘了一颗带着露水的红枣,在手心里擦了擦,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欧阳雪吃了一个,说:“好脆,和买的枣还真不一样,就当是露水枣了。”
地里的妇女们拘谨地与芮小丹、欧阳雪她们打招呼。欧阳雪以前只听说过“打枣”这个词,但没见过真正的打枣,不解地问:“冯先生,都说是打枣,怎么她们都是摘枣?”
冯世杰答道:“打枣是用竿子敲,树下铺一大张塑料布,好的坏的都落下来。摘枣是只挑最好的,表皮也没有损伤,一般都是送礼。”
欧阳雪摘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枣攥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对冯世杰说:“冯先生,这事你办得牵强了,一竿子到底吧,什么意思?”
冯世杰说:“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音箱机柜,这马上就到饭点儿了,到家里吃顿农村的饭也算尝个稀罕,我母亲和媳妇正在家里准备呢,吃完饭咱们就回去。其实我一直想请你们吃顿饭,今天到家门口了是个机会。不过,咱农村的饭和酒店的饭那可比不了。”
欧阳雪见芮小丹不言语,想必是心里有数,也就不再追问了。
他们在枣树林呆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开车进了村子。芮小丹对冯世杰所说的“贫困县里的贫困村”才有了直观的感受。劣质的柏油路面残缺不全,道路两侧随处都能看到破旧不堪的土墙和长着荒草的老房子,玩耍的孩子穿着脏兮兮而又不合体的衣服,那是一幕只有在老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凄凉景象。
冯世杰开着车从村子里走过时,一路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家常地回应着。芮小丹从人们的神情和语调里能感觉到,人们是把冯世杰当成有钱的人仰慕着。
汽车开进一座虽然经过修修补补却仍然显得破落的院子,里面有几间房子,其中的一间是砖瓦结构的新房,墙面上用水泥和红漆画了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十字架,有点宗教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基督教的教堂。
教堂里传出来的是一个本地口音的女传教士传教的声音。
芮小丹和欧阳雪谁也没见过农村的基督教堂,冯世杰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出了好奇,停下车带她们走过去,只见教堂里面摆着一排排的长木凳,前面是一块大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信主就能得解救,信主就能上天堂,幸福到永远……屋里聚集了20多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妇女,他们有着几乎同样虔诚的表情和神态以及因长年劳作而过早地显示出衰老的皮肤。女传教士30多岁,正在给信徒读《圣经》。
门口的一个妇女低声问冯世杰:“你妈咋没来?”
冯世杰也低声回答:“家里来客人,做饭呢。”
妇女不满地嘀咕道:“光要自己的家,就不要主的家了。”
芮小丹和欧阳雪怕打扰传教,看一眼就出来了。
离教堂只有20多米远的几间房子就是木工作坊,里面有4个人正在干活,其中一个竟是叶晓明,但此刻的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穿着一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旧工衣,脸上不像在音响店里见到的那样白净了,身上也挂了少许不知为何物的碎屑,他坐在一个半高的木凳子上翻阅着一本音响杂志,旁边放的全是万用表、电焊枪、螺丝刀之类装配音响的工具。其他三个人见冯世杰带着客人进来,便放下手里的活儿打招呼。经过介绍,他们是周国正、吴志明、李铁军,都是冯世杰一个村里的亲戚或朋友,年龄也都在二三十岁的样子。
屋里干活的人只有叶晓明跟芮小丹她们认识,他放下音响杂志站起来笑了笑说:“这钱挣得真不容易,没想到会这么难。”
冯世杰插一句:“那当然,这音箱比我那时候做的音箱复杂多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掂掂分量就不一样,一只就有18公斤,那还了得。”
这对音箱的大小与普通书架箱并无太大区别,但看上去非常结实,给人一种沉稳的、风吹雨打而不动的踏实感。箱体的颜色与丁元英的音箱一样都是黑色,漆面处理虽然还有个别细节不够精致,但几乎可以忽略,总体感觉确实很漂亮。音箱后面的八个接线柱没有用原套件的接线柱,而是专门订做的,大而精致,金灿灿的非常霸气。
机柜已经组装好了,八个仓位,颜色和漆面工艺与音箱的一样。机柜旁边码放着11台纸箱包装的音响机器和一个装满信号连接线的塑料袋。
叶晓明说:“箱体用的是最好的板材,箱壁厚度32毫米,箱体全是用竹签钉的,保你用一辈子不会生锈变形,漆面处理用的是钢琴漆的工艺,永远不会脱落,越擦越亮。16个接线柱是我擅自做主订做的,直径22毫米,高档无氧铜,24K加厚镀金,绝对是江湖霸主。这接线柱你要不落忍就给加600块钱成本,不给也行,谁让我擅自做主呢?别管谁用,只要经我的手就得做个有模有样的东西。”
芮小丹说:“行,谢谢你。”
叶晓明说:“机柜肯定比丁先生的那台漂亮,尺寸虽然一样,但用料大,扎实。如果你觉得都还可以,我就把它拆成散件了,不然装不上车,吃完饭直接去你家组装。”
芮小丹说:“行,就照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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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