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领命而去,水漾才微哼:「真有礼貌,挑人用餐的时间来拜访。」
「他们一向把这里当自己家。我喜欢这样。」身为叶家新一代的领导人,他所居住的地方通常是大伙议事的聚集地。每一代都是如此,并不因这里是他私人宅邸而改变,毕竟是他自己坚持不搬进祖屋里住的。
「你真的喜欢?」她扶着他缓缓走回屋子。
「大伙都是一家人。」他笑笑的不多言。
水漾不予置评,突然想到——
「对了,叶朋宇是谁?」她对他的众多亲戚们实在不太有印象,尤其是那些年轻一辈,长年住在国外的人。
「他是叔公那一脉的单传,堂叔的独生子,今年二十八岁,服完兵役后出国留学,今年拿到南加大的博士学位,被召了回来。堂叔想安插他在‘叶达多媒体’任职。」
「他来找你有何贵事?」
「拜会你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堂嫂吧。他没有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他猜。
「别忘了提醒我记得要收门票。」
他笑。心底才兀自庆幸刚才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之时,水漾巧笑的看向他,道:「刚才的话题,晚上睡觉时继续,我不会忘的。」
「你真的以为我能提供出比你的方式更理想的催债手段吗?」太瞧得起他了吧?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跨脚附在他耳边,轻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完全没有交际手腕,正想从你身上吸收这项本事,所以我一定要听到你的详细说明。」
虽然很难以置信,叶遐尔甚至以为水漾只是在开玩笑,但很快的,他发现——水漾真的没有圆融的交际手腕。因为她不到十分钟就把叶朋宇气走了。
「如果你都是这样跟客户周旋,我很怀疑你怎么替‘长明电子’创造出百亿营利的。」他简直是叹为观止。
「那是两回事。我可以应付刁钻的敌人,却无法容忍在作战时有扯后腿的同志。」她耸耸肩。「当我拼命在替他们赚钱时,他们不应该一边捧着大把红利,一边还痛快的欺凌我这个负责赚钱的人。当我觉得不受尊重时,他们就该糟了。」
「你很火爆。」他惊讶这个重大发现。为何从未听人提过呢?
她摇头。
「我不火爆,我只是尚未学会对付那些股东的手腕。以前这一切都有老董事长挡着,我负责打仗就好。但总不能这么下去,现在韦老爷亡故了,公司四平八稳了,我也该去学好这一门课程。」
叶遐尔这才了解她可以在二十七岁的现在如此成功的原因,原来当她在开拓版图时,所有事皆由韦老董事长挡着。难怪她成功,少了股东、董事们的掣肘,任何人都可以玩得尽兴,出尽险招也不怕人反对。那么……她其实是一个幸运而胆大的赌徒。
所以她把「长明」壮大到如今规模。
这对身负庞大家族责任的他而言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动辄影响到上万员工生计的企业,是没条件去玩命的,也大概只有将倒未倒的小公司才有本钱孤注一掷吧。
想到此,他微微苦笑。
「原来这就是你嫁我的原因。‘叶丰’或许不是最理想的环境,但绝对有最复杂的人际关系。你想学这个。」他一直知道她不会把财富放在第一考量,否则她嫁的人就不会是他。总算了解她的目的了。
心底,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失落。即使心中知道她是有目的而来,而他又不是最理想的人,嫁给他,绝不会是源自爱情。
水漾不承认也不否认,凑近她美丽的面孔与他相对——
「你心中在想什么?我从你脸上读不出来。」
挥出心中的沉重,他露出笑意。
「等你猜到了,也就是你学成这门课程的时候了。」既然她想学,他就必须提醒她:「改天记得请朋宇吃饭;让他释怀今天这不欢而散的方法就是让他认为直来直往就是你的真性情。你的冒失出于无心。」
她心领神会:「弯腰是制胜的第一步?」
「你很聪明。我怀疑不必三天我就江郎才尽了。」
「你想太多了。」
叶遐尔啜了口她端来的茶,望了她一眼,轻道:「为了学这个而嫁人,不值得吧?」他想知道,倘若她又想吸收其它经验时,到时会用什么方式去取得?
「值不值得我心底有数。」水漾蓦地一笑。「我有赌徒的性格,什么都赌。」
他问:「你想从我身上赌到什么?」
「我也在等,看看我能在你身上赌得什么。」看了眼时钟,晚上九点了,她语调转为柔媚:「亲爱的,该上床热敷了。完事后,或许我们还能做一些别的……」
她眼中倏忽闪过的淘气让叶遐尔不敢掉以轻心,力持镇定道:「例如什么呢?夫人。」
「香艳的、刺激的、狂野的……」她扶起他,亲密的靠在一起。
「然后?」
「关灯……」她在他脸上吹气,一手搁在他有力的胸口上,感受那乱了一拍的心跳。
「再然后?」
「关了灯,当然就是睡觉作梦烦周公去。」这男人真是愈来愈不好逗了。记得刚开始时他常常面红耳赤得像个处男,但现在……
唉,所以说同一种把戏别玩太多次,下回她会努力再想一些花招的,等着瞧!
叶遐尔偷瞧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服气,心中失笑了起来。由于腿伤的关系,他们并不似一般新婚夫妻那般的夜夜放纵。但她似乎相当偏爱在每天睡觉前、起床后来一段玩笑似的挑逗。
或许是初时他总被她逗得面红耳赤,到现在,挑逗他成了她的日常生活乐趣之一、抒解工作压力的方法。谁会相信女强人水漾会有这一面呢?有些友人甚至开玩笑的问他娶来这样一个妻子,在床第之间是不是都上演着女王与奴隶的戏码?当然他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但不免觉得好笑。
水漾,或许是个女强人,但同时也只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子;剥去外界加诸于她身的光芒,他渐渐能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她——
女强人之外,她是个有点好冒险、有点自傲、有点爱玩的女子。而且喜欢逗他。
「请你再说一次好吗?刚才我可能没听清楚。」一个身材高挑而略微平板的女子,将她向来低沉平缓的嗓音扬尖到八度以上,再推了推鼻梁上那副使她看起来严厉且精悍的无框眼镜。一身无与伦比的迫人气势向面前的女子压去。
「是这样的。由于我两天前得罪了上门找碴的叶朋宇,致使今天早上的董事会上,叶家叔公那一脉的人马全数举反对牌,一举删掉咱们在马尔地夫的投资计画。」水漾好脾气的又重复说了一次,最后还轻松的耸耸肩,有点申明自己万般无辜的意味。
「水漾!」身高一七五的女人咬牙切齿。
「书艾……」水漾笑嘻嘻的应着。「请节哀顺变。」
砰!铁砂掌重击在桌面上,显见来人杀人的欲望有多旺盛。
「你给我说清楚!你对那些公子哥儿做了什么,使得他们公私不分的扯我们后腿!」
水漾讨好的陪笑:「你也知道的,那些世家子弟别的没有,就只会骄矜自大、扯人后腿,你应该很习惯了才是。」
「那些死人骨头!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总是拼命阻止我们的投资计画,却又在每年年末要求我们赚大钱来喂饱他们的荷包?把我们整得不成人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会很爽。」水漾对此也是感到万般厌烦。
「天晓得我这是何苦来哉!当年早该去打篮球,至少不必这么窝囊!」林书艾用力丢下手中的档案。
水漾横她一眼。
「好汉不提当年勇,别忘了你已经结婚生子,没命去打篮球了。搞不好随时肚子里又有第二个捣蛋鬼,你还是安分一点吧。篮球梦让你老公去圆就好了,以台湾这种环境,夫妻俩都当运动员会饿死的。」
林书艾哀怨的叹气:「这也就是我放弃大学保送体育系,而拚命读书念商的原因哪。职篮停赛后,国内篮坛已经没有搞头了,我家老公只好去当体育老师,假日时与昔日伙伴打打球就算聊表慰藉了。哼!等我赚了十亿,一定要振兴台湾篮坛,培养出世界级的选手!」
「会的,我们的梦想都将会各自实现。」水漾与这群伙伴的性格或许各自不同,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坚持自已的理想,并逐步实现它。
林书艾很快的回复理性,开口问道:「怎么办?真的放弃马尔地夫那件案子?虽然还没有签约,但临阵抽腿,对我们的形象很伤,可以吗?」
「当然不行。约是一定要签的,这件案子可是我们入主‘叶丰’三、四个月以来第一场战役;如果由着那些呆瓜破坏,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在这里立足?」她向来不是由人欺压的性子。「现在的课题是,该用什么方式让那些人同意而已。」
林书艾叹气:「以前这种事都是由韦老先生一手承担,我们只需对付客户就好,现在倒要我们一边对外打仗一边对内弯腰,真没尊严,何苦来哉!」
「谁教我们人微言轻、没有威望。」水漾作态地叹。
「少来了,你当了代理总裁还敢给我说什么人微言轻的屁话!那我们怎么办?去跳楼吗?」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把那些股东大老们一个个从顶楼丢下去,但偏偏又不行,那会脏了我的玉手。」
「别扯了,说说你有何打算吧。是要我暂时搁置计画,然后更改前去马尔地夫的行程,还是怎地?」虽然搁置这件案子会让她这三个月来的奔波成了一场徒劳的白工,但谁教她不是大股东而只是小伙计呢。
「先别取消机位,明天晚上我给你答案。」水漾道。
「你老公站在哪一边?」林书艾突然想到。
她耸耸肩。「还用说吗?当然是我这边。」
「那怎么不利用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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