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出整张纸只有四个字母“A…N…D…Y”。
“Andy是谁?”
徐彬没开口说话,Andy是徐彬在英国用了二十四年的名字。
许久之后,他才一头扎进金宝的怀里,声音有了些异样,“我是个自私的混蛋。”
那个金宝一直回避的事实终于被挑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并用一个死人的身躯血淋淋的呈现在他面前……
金宝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调整过来呼吸,勉强将那些没有出口宣泄的焦躁情绪压下,然后他想推开这个混蛋徐彬,可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片湿热,愕然低下头,正看见徐彬在黑暗中发抖。
于是半天说出口的就成了这么一句,“肯为你自杀的人,一定是非常爱你。”
说出这句话,金宝就明白了这个事实,那个躺在徐彬皮椅上的血淋淋的杨浩,现在变成了徐彬心头上的一根刺,金宝在黑暗中可以预见徐彬的余生,他会坐在洒满阳光的房间,会在夏日慵懒的午后,在黑白交替的晨昏,在一切美丽宁静的天气,那根名为杨浩的刺总会不经意的出来戳刺他一下,提醒着他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爱他肯为他自杀的,叫杨浩的人存在。
徐彬将永远都不可能像金宝那样纯粹的喜欢着一个人,即使两个人有机会走在一起,金宝一定会是受伤重的那一个,因为他肯定爱的比徐彬要深。
杨浩,这个人即使灰飞烟灭,也还是在徐彬的梦中百转千回被怀念被愧对。
金宝该拿什么去跟他竞争。
46
有本书里说人在想家的时候就是心情沮丧的时候,这句话应验在金宝身上就是一个悲剧,因为他是有家不能回。
好几个月没有给家里寄钱了,也不知道他妈手里现在还有没有钱,金宝妈得的病是慢性肾衰竭,也叫做富人病,穷人得了就得等死的病,这个病做一次透析要花四百五十元,一星期就得做一次,而他们家的条件一个月只能做两次,做不起就得忍着,时间长了这个病症还引起了高血压,心脏也变得特别不好。
医生私下里跟金宝说照他妈这个病情的发展趋势,也就是几年的活头,要是想彻底治愈,就只能进行肾脏移植。
金宝偷着做了与金妈的血液配型检查,结果是良好。也就是说金宝的肾脏可以捐献给他妈。这样一来,原来换肾费用的二三十万元就降低到了十万元,要是按照金宝一月八百元,金宝妈一月三百多以点的工资,母子两个不吃不喝,要攒上七年零六个月。
金宝恨不得去偷去抢,恨不得把自己砸了卖零件,可去偷去抢他终究没那个本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卖零件,一天一天,一月一月,金妈难受的要死要活的,就只能这么忍着。
而这时候那个从电线杆上揭下来的小广告单,还有徐夫人对于金宝给徐彬生下孩子那一百万的承诺,就成了金宝唯一能抓的住的救命稻草,他日日夜夜想着:妈你一定要等我,你给我十个月的时间。
后来徐夫人被送到了疯人院,他拖着昏迷不醒的徐彬躲在深山老林里,由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并不好过,可他依旧是挺了过来,他想总会有办法,他一定得救他妈的命。
直到徐彬醒过来,不能动的双腿也慢慢好起来,金宝就相信他妈总算又有救了,虽然那时候他没敢想徐彬还能将他拥有的一切重新夺回来,可他隐隐觉得,只要他开了这个口,徐彬一定会帮他,帮多帮少不说,起码徐彬路子多,怎么地也比金宝强,就算去借高利贷也有地方借不是。
然后就是杨浩的自杀,还有徐彬拧着他的脸,笑吟吟的说“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惦记着那几个钱?”,那时听着这句话特他妈高兴,就跟偷吃了蜜糖的小孩子似的。
金宝不是同性恋,在没有遇到徐彬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会跟一个男人纠缠上去,怀了徐彬的孩子之后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毁了,他根本就没资格再跟女的谈婚论嫁了,再以后,不知不觉喜欢上徐彬以后,他感觉徐彬对他也很好,尤其是两个人一起劫后余生,并躺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金宝更是想到了诸如永远,诸如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这样的词。
那一刻真是幸福。
然后徐彬握着一张皱巴巴的破纸跟他说杨浩是为了他自杀的,金宝心里瓦凉,还是要忍耐着说着违心的话,说另外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有多么多么的爱他,再放任这个满心只剩下思念与愧疚的男人在他潮湿的怀里睡过去。
金宝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屋子里这豪华漂亮不带人气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只除了那些钱。金宝跟做贼似的半夜爬起来把柜子里的钱全部掏出来仔细的数了一遍,七十四万。也就是,不加上徐彬跟他在山里的那几次,徐彬一共了他七十四次。
金宝握着这些钱,在黑暗中仔细的一张一张的抚摸,有些钱都是还没有拆封的,崭新的大红票子,不小心还会将手指割一道口子,慢慢的,之前徐彬在像是宠溺一样对他说情话时那些不适感渐渐压下,曾经被他嫌恶的这些钱此时变得亲切起来,每一叠放在手心那种沉甸甸的厚实感,很实在,心里特别的踏实。
这些钱是他千辛万苦赚来的,是他赚来的金妈的命,没有不干净之说,只要是能救命的东西,就是神圣的。
金宝他有了这些钱就很好了,再去奢求一个男人的感情就太贪得无厌了,一切,冻其自然吧。他决定明天给金宝寄一万块钱回去,要给他妈打电话,叮嘱他妈定时去医院做透析,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第二天徐彬跟金宝坐在一起吃饭,很久没吃过这么精致又好吃的食物了,可是入口的滋味远远没有金宝一盘没油少盐的炖土豆好吃。
徐阿花跟着金宝算是享了福,自从进了徐家的门,鱼肉就没断过,尤其是跟着鱼蓝蓝的脚,馋了只要在地上打几个滚,香香的姐姐立刻就捧着好吃好喝的送到嘴边。
徐阿花也算是有良心,它能看的出它主人心情不好,就一个劲在主人腿边蹭,逗他高兴。
同样金宝也像徐阿花一样,他知道徐彬心情不好,大大的眼睛下面黑黑的,还有些肿,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
金宝明白徐彬心里惦记什么,杨浩的尸体还挂在他们堂口呢,就小心翼翼的问徐彬,“你不去看看杨浩吗?”
没想到徐彬一下子就摔了筷子,“我昨天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谁他妈让你提他的名字了?杨浩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金宝被徐彬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愣。
徐彬已经抓了衣服出门了,徐阿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脚边想跟着他出门,被徐彬一摔房门,被房门撞的吱呦叫了一声。
金宝怀孕快八个月了,肚子大,身体负担也重,徐彬都走了,金宝反应过来心脏狂跳,随后肚子开始不安稳,倒霉孩子在里面翻来覆去的闹腾,越揉闹的越厉害,金宝疼的嘴唇直泛白,头上的虚汗都淌到了鼻尖上。
房间里只剩金宝与徐阿花两个,徐阿花又蹭过来,不停的在金宝脚边打滚碾磨。
金宝抱着肚子在椅子上哆嗦了半天,总算是好受点了,恢复了点力气,手指头直戳徐阿花脑袋,“徐彬,到了你家就不是你了,你对老子太坏了!你奶奶个熊!”
说完金宝就觉得难受的不行,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用力压着双眼之间的晴明穴,闭死了眼睛。
金宝歇了好一会才出门去了银行,给他妈寄了一万块钱,还给他妈写了信,因为他们家没有固定电话,房东家倒是有,就是两年前被那伙到他家砸东西的黑墨镜闹的,被房东明着暗着赶了好几次,金宝跟金妈就不敢再去房东家里接电话了。
回来的路上老不舒服,不光是身体上的,金宝还做贼心虚,老觉得路上的人都用那种眼神看他,好像是都知道了他的秘密似的。
他情绪就不是很好,结果回到家肚子就难受的不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就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一排钢针在不住的扎,最后被折腾的全身都没劲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肚子还在一动一动的闹个不停。
金宝想给徐彬打电话,可手机握在手里了半天,那串数字在屏幕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就是没按下那个接通键。
徐彬喜欢的那个人昨天才刚死,他现在说不定比自己还难受呢,金宝想自己能忍就忍着吧,一边就咬紧了牙。
午饭的时间,金宝躺在床上没出去吃饭,鱼蓝蓝笑吟吟的给他端进来的,一大盘鲜嫩的螃蟹,光闻着就香。
金宝吃不下,又不好白白浪费了鱼蓝蓝一番心意,最后就勉强吃了两只。
肚子里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认为自己帅翻天了,就是一刻都不停的那么瞎闹,金宝被弄得精疲力竭,想睡会也睡不着,最后勉强爬起来打开医药箱。
本来是想找安眠药的,结果看到了一版黄色的丸子,是黄体酮胶丸,保胎的。
金宝挣扎了好一会,最后一狠心,才把安眠药放下拿了两粒黄体酮胶丸,反正早他妈就是个不男不女了,还怕变成什么女人?!要真变成女人还好了呢,以后他亲身给孩子喂奶,把那些什么三聚氰胺的破玩意一脚踢飞。
徐彬一回家就看到金宝斜躺在床上冒着虚汗睡觉,也没盖被子,肚子却在一颤一颤的,动的幅度挺大,也挺吓人的,徐彬忙把金宝叫起来。
“你肚子动的这么厉害,难不难受?”
金宝心说怎么不难受,看他这张便秘脸不就啥都知道了,积攒了一天的怨气总算能对着个人摆在脸上了。
要不是今天金宝脸色这么难看,徐彬都不拿这个肉球当回事,现在着了急,“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他妈的徐彬总算说这话了,金宝差点感动到哭!
徐彬蹲在地上给金宝穿好了鞋,扶着金宝的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