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故意瞒着小姐,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提了。”
“想不到我娘当年也是艳名盛极,连定安王也是仰慕者之一啊。这么光荣的事又何需遮掩。”
“呃?”小花相当吃惊,也似松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当日的情景是这样的:
赵眚来找我,我以为朝中出事了。
匆匆迎出去,劈头就问:“出什么事了?”
他一愣,半天才想起来的目的:“小王今日来沈府是想向沈兄弟问个人。”
“什么人?”
我松了口气,虽然最近大叔身体微恙,下面的人小动作频频,却也应该没人敢这么快动手才是。
“小王的一个故人,一名女子,应是沈兄弟的熟识,”他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半天后才继续道,“其实,那日之所以会让你进考场,也是因为她的一张字条。”
“哦!”
我还以为他那是想笼络人心,为后铺路呢。
他等了半天,见我只是喝茶,又说:“沈兄弟可否告知小王她的下落?”
“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一直是朝中佳话,既然有了眼前人,又何必苦苦去寻那旧人!
再说找到后王爷又能如何?这王妃的脾气与背景大家也是心照不宣,害人害己的事王爷莫要再做了!”
他脸色顿时煞白。
坐了良久,他长叹一声:“一朝情错难携手。也许你说的对,相见不如不见。告辞。”
“阿牛送客!”
离西凛使者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家也都忙碌起来。
于是我便闲了。
找什么事做好呢?
踏春
“三月春光好,花红柳绿人也俏。妆罢出门遇阿哥,魂销,犹如霹雳落头梢。
回眸轻一笑,阿哥口水滴答掉。韶华易去人易老,莫臊,墙头红杏要趁早……”
我唱着小曲,得意非凡。
最近天气不错,收入不错,心情也不错。
便起意叫上小花,坐马车出城溜溜。
“这歌,还是别唱了吧!”这是小花头一次对我唱歌有异议,“现在是小姐的打扮,唱这歌有些骇俗。”
“我们蒙着面纱,有谁会知道这底下的姑娘是谁呢?”
久不做女人,是会忘记的。
所以虽然我不喜欢女子装扮,却也隔三差五地换换。
不过自从跑来京城后,便没再穿了。
因为听小花说女装与我的脑袋有极大的关系。
这回出门,想避开熟人,就换了装扮。
“小姐,杏园到了。”小花跳下马车,开了园门,将车往里赶。
这园子是小花选的,我付的银两。
在杏园不远处有一个庄园,叫无射庄,是同杏园一起买下的。
那里,我还没去过。
我从车上搬下一大篮子,“小花,我们先将这篮扛进去吧。”
“小心,这篮里有上好的果子酿,大老远搬来,莫在这里摔了。”
将点心、蜜饯摆好后,我在草地上躺了下来,看着蓝天白云,看着满园的杏花,听着鸟鸣,听着水流。
小花坐在亭子里。
“小花!”
“嗯?”
“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守园去哪里了?”
“地道昨天挖好了,他去无射庄清理一下。”
守园是一个哑巴,是小花捡的。
小花有捡人的坏习惯,唉,真不知是向谁学的。
府上的四个轿夫、六个护院都是她出门捡的。
每次我与辞翠说到这里,她就会猛翻白眼。
可见她对小花的习惯也是很有意见。
辞翠本来不叫辞翠。
我在万花楼门口见的她,那时一老妈子与她纠缠得厉害。
我与那老妈子说,人家不想卖花你又何必强求,便将她买了下来。
回来后想给她取个名字叫小韭,可她死活不肯。
真是,当初带阿牛回来,我说以后你就叫阿牛吧,阿牛屁都没放一个。
为老爹、徐大娘取名的时候他们也没说什么。
其实我取名字都是有来由的,就说小韭,那是因为辞翠长得脆生生的,像小韭菜一样翠嫩。
可她挑食,不喜欢小韭菜。
我只好为她另选了个名叫辞翠,意为:别了,翠嫩的小韭菜!
阿牛叫阿牛是因为他长的壮实,吃的也多,我总疑心他有两个胃;老爹是因为他走路不稳,老是跌倒来着;徐大娘更妙,她是人到中年,半老的徐娘。
不像小花,自己捡来的人,取个名字也不琢磨,叫轿夫甲、乙、丙、丁,护院一二三四五六,守杏园的就叫守园。
一比就知道由我带回来的人多有福气。
一阵风吹过,我哆嗦一下,有些冷。
“小姐,无射庄有备用的衣服,我去拿几件过来。”
“好!”
园里就留我一个人了。
我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一阵嘈杂。
本能地,我一跃而起,“噌噌噌”就爬到了树上。
回神失笑。
怕什么,又不是小时候去偷桃子。
我想下树。
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是这里吗?”
“是。”
我愣住了,他们说的并不是我朝的语言,而是西凛语。
西凛的使者不是三日后才到京都么?
“也是时候了,你去瞧瞧他人来了没有!”
“是,主人!”脚步声远去。
看着底下的点心,我想叹气。
躲在树上是没有用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然后,我看到了他。
湛蓝色的披风,黑色的斗笠。
也见不得人么?
我笑,往他的怀里跳去。
他的身手不错,将我稳稳的接住。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很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我软语撒娇道,然后抬头,看清了他的脸,“上次你……你不是周郎!你是谁?”
我从他怀里挣脱,后退两步,以手按住脸上的面纱。
“在下只是路经此处,以为这是个废弃的园子,便进来赏花。如有冒犯,请小姐见谅!”声音平稳,京都话也很标准。
这杏园两天前确是个无人的废园。
“在下告辞!”他转身。
“等一下,”我拉住他,语带慌乱,面色绯红,“公子,你,你莫要与别人说在这里见过我。我只是同丫鬟去寺庙求平安的,不,我也是来赏花的。我,我……”
“我不会说!”
“主人!”刚才说话的那个侍者过来,说的也是我朝的语言。
“回去!”
“她,要不要……”
他朝向我,看着我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将她杀了灭口么?”
用的是西凛语。
我维持着眼中慌张与感激神色,听到他的话闪过一丝迷茫。
良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的眼色丝毫没变。
他们走了。
过了一会儿,小花从亭子的桌底下走出来,换了身衣服。
“你遇上麻烦了?”我问她。
“我们快回吧!”她似乎不想提。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我在想我的事,她在想她的。
两人不时注意车后的情况。
这天,要变色了么。
宴宾
三年前西凛已换了主子,新君主为七皇子。
传闻说这位皇子年纪虽轻,却城府极深,做事心狠手辣。
自继位以来,他在国内大兴尚武之风,全国的牧马皆驯成了战马,集中军权,四处征战。迄今为止,已吞并了大小四个周遍部落。其野心和实力实在不容小视。
有些弱小部落也有向我朝求援,以伏首称臣为条件的。
但战争终不是儿戏,所以大叔还在观望。
而西凛,现阶段也不想惹上个大敌,所以有了这次出使。
条案状的餐桌上摆着各式美味。
有乐声隐隐传来,丝丝入耳。
庭上坐着皇上,餐桌一侧分别坐着几位王爷。另一侧正中坐着西凛使者,两旁分坐着大臣。
我座在下首。
本来这儿是没我的座的,我与大叔说,从没见过西凛人,想开开眼界。
所以今天我坐在这里。
西凛的使者长得很一般,大街上一抓能抓出一大把的那种。
没有刚毅的面颊,没有高挺的鼻梁,没有一双慑人的眼眸。
难道是我多疑了么?
“听闻半月前贵国又拿下了回骼一族,真是兵悍马强,势不可挡啊!”皇上开口道。
“回骼犯我边境,杀我子民,西凛不得已才奋起抗争。”使者回得不卑不亢。
寻常边境冲突,作为开战的借口是军事上惯用的伎俩。
更何况,是谁先挑的衅还未为可知。
“噢,那么这奏折中所写,七日前的我边疆百姓遭遇邻国西凛骑兵骚扰,又怎么说呢?”
“西凛属游牧民族,虽对外号称统一,但终不如贵国四海归一,中央集权,京都旨意可贯彻上下。如回骼之流,刚归依我国,难免还存有二心。因此,一两个部落的唐突不义之举,远不足以代表我国君主的真实旨意。”
此人能言善辩,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顺便还拍了下大叔的马屁。
“听闻贵国人人皆兵,并训练了一支强悍的军队,人称铁狮。想必使节也是深精兵术。明日正值我三军操练,不如一同前去,也好请使节指点一二。”
广场,旗帜飘扬,众将士甲胃分明,志气高昂。
数以万计的将士聚集在这里,到处充斥着张扬的阳刚之气。
高大的阅兵台上,坐着皇上与西凛使者,身后是各位王爷。
我同文武百官站在广场台阶上,伸长了脖子,观看这宏伟的一幕。
这次阅兵是由赵汶主持的。
皇上抬手示意,赵汶高声说:“开始!”
一时雷鼓声起,响彻云天。
一队骑兵上前,举弓,指挥手旗帜一挥,万箭齐发,尽于靶上。
拍翅声起,广场一角飞出千只大雁,旗帜再挥,众骑兵拍马奔驰,箭过之处,雁子纷纷落下,无一漏网。
再来便是火箭,箭到处,火苗四起,专对敌军粮草。
这是远距离的战斗。
使者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