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著摸摸她的头。她的头低下去,咬著果汁吸管。
〃我以前觉得你可怕,躲著你,对不起。。。。。。爸爸。〃
再摸摸她的头顶,代替〃没关系〃的语言。
真的没关系,不用为这种小事说抱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一直将你归类为魔鬼。因为小孩子都是魔鬼,过去现在未来我依旧如此认为。所以不必为怕我的事感伤。
她仰起天真的容颜,扑进我怀里想再说什麽,却没有出声,只是那麽盯著。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侧面的某个角落。
〃爸爸,那个人好帅哦。〃
〃嗯。〃小小年纪,色心倒不小。
〃真的真的,从没见过这麽好看的人呢。〃
〃长大让你嫁给他。〃
她不好意思地扭扭身子,嘟嘟嘴:〃才不要,人家就说让爸爸开开心嘛,你就回头看一下嘛,真的好帅哦。〃
哭笑不得,小丫头片子喜欢帅哥也就罢了,怎的就认为她上了年纪的老爸也会开心。
为不负她的好意,我将目光投向她示意的方向。
一个穿深灰色西服的男人,独自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独自品著咖啡,仿佛在等待什麽。
的确十分年轻出色的男人,从英俊的外表到优雅的气质无处可以挑剔。不难看出良好的家世和很好的教养。如此沈静温和地坐在那里,安於孤寂。即使单是看著,也能感觉他周围安稳祥和的气息,令人心情平静,移不开视线。
不可思议的男子。
恩慈倒是好眼光。
也许是觉察到别人的视线,那男子回头,见一大一小都用研究的眼光看著自己,目光相遇时,礼貌而友好的相互一笑,全无恶意。片刻回头,一切如昔。
回到房间,恩慈还陶醉在那白马王子迷人的一笑里面,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发呆,时不时冒出一句好帅啊云云。仿佛已经全然忘却失去亲人的伤痛。
小孩子确实是世界上最现实的生物。
电视节目插播酒店的通知,今夜酒店为所有留宿酒店的客人准备了一个除夕夜PARTY,所有客人都可以去一楼宴会厅参加。
恩慈表现出神往的神情,小心翼翼看著刚从浴室出来的我。
〃爸爸累了。〃我说。
她低下头,哦了一声,慢慢滑下沙发。
〃如果可以一个人去的话,12点以前记得回来。〃
并不想过多在这方面管束她,她越快学会自立越好。
我并不是个好父亲什麽的,也不奢望有个好女儿。
她去了,顺著自己的愿望。也许灰姑娘能在那里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只是十二点锺魔法消失以前,她必须回来。
12点的锺还未敲响,窗外的焰火早就抢先爆开,鞭炮的声音劈里啪啦响成一片,犹如地震。呛人的硝烟味甚至渗透到室内。透过窗帘,可见电光石火,红红绿绿炸成一片。
在这片吵杂声中,仍旧能清晰的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灰姑娘开门准时归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床的一边深深陷下去。
不对,不是恩慈。
迷迷糊糊中我猛然清醒。恩慈身上不会有酒味和香水味。
何况恩慈怎麽有这麽大个。
窗外一闪一闪的焰火映出高大的属於男人的剪影。
一阵不好的预感往全身蔓延。
我飞快伸手拉亮床头的台灯。
突然亮起的光线刺的叫人睁不开眼。
最初的不适应过去,我看清面前的人。
是的,我早该知道是他。
这种喜欢半夜偷入民宅的恶习他仍未放弃。
我飞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拨打110。
〃没有用,〃他冷笑著看我,〃这里是我的势力范围。〃
〃原来艾大明星退出屏幕以後混了黑道。〃我嘲讽的看他。
他从鼻子哼出声:〃是啊,所以你还是乖乖听话,不然你心爱的女儿性命难保。〃
〃请便。〃
我冷笑。一直以为互相多少有点了解。我厌恶被人威胁。尤其用别人来逼我就范。
秦恩天从来就不是那麽伟大的人。
〃什麽啊,〃他的表情忽地松下来,耸耸肩哈哈大笑,〃原来你一点都没变,这下我就放心了。不过那丫头今晚回不来是真的。〃
〃那又怎样。〃
〃所以我来陪你。〃他自认为优雅的拨拨头发,笑,〃所以你应该表现的开心一点,天天。〃
9
我忘了应该随时在枕头底下藏一把刀,那样可以在第一时间杀死这个人。
〃如果你想杀死我,赶紧动手,那是爱意的最高体现,不是麽?〃
这个变态,他为什麽要在这里出现。
〃其实你用不著这麽戒备以前的爱人不是麽。我不会对你怎样,虽然白天在大厅见到你的时候忍得很辛苦。不过你回来就好。〃他用同以前一样的轻浮语调说著自己的欢迎词。
轻浮并且平静,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但这是表象,我始终无法相信。
明天,办完事就带恩慈走。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两年前我查到你的下落,於是跟老天爷打赌,如果你不回来,25岁生日一过我就去找你。如果你回来,就再也不让你离开。恩慈也会是我的孩子。〃
哈哈,什麽狗屁不通的赌注,你又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是上帝,可以决定别人的一生?
〃天天,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又来了。他爬过来,抱住我,说著天大的笑话。
这种无聊的事情值得一遍又一遍追问确认麽?
更无聊的是我居然还要回答他说,不爱。
〃你的声音在发抖,你说谎。〃
〃那是冷的。〃不要告诉我我有说谎时发抖并且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那样我连生存的资格都早被取消。
他沈默,继而手脚利落的拖开被子,把两个人一块严严实实裹住:〃对不起。〃
〃恩慈在什麽地方?〃
〃放心,他跟今天那个白马王子在一起。不会出事。〃一边说话,一边上下其手。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气味,原来依旧记得。时光好像从未走动,我也从未离开,4年的隔离不过南柯一梦。只是他已经会打扮得规规矩矩,会穿西装会打领带,不再有夸张炫目的包装。
而我,感知则彻底麻木。
〃倒是你,对人家笑挺开心。怎麽,看上人家啦。〃他脸色一变,忽的恶毒起来,〃但人家看不上你。〃
脑子错乱,真是可怜。我不停思考可以驱赶这个疯子的办法,除却使用暴力。
也许正应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谁?〃他先我而问。
〃爸爸,是我。〃
恩慈微弱的声音传进来。
〃见鬼!〃他恼怒的咒骂,然後按住我,〃不准去!〃随即空出另一只手费力的伸向床下的衣裤里企图寻找什麽。但愿不是绳索手铐一类。
〃爸爸!〃门外的呼声增大,微颤可以听出恐惧和不安。〃爸爸开门啊!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吵死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耐烦地插进来,〃我替你砸开门揍那混蛋一顿。〃
还有别的人,呵呵,听起来还很有正义感。
艾弦弯腰摸出手机的瞬间,我使劲往他屁股上一踢,踢翻他随後一跃而起跳下床冲向客厅的大门。开门的同时顺手按亮灯火。
〃爸爸?〃恩慈受到惊吓的瞪著眼睛,随後看见後面气急败坏跑出来的流氓,吓得赶紧求救似地抓住身边的人。
那个人自然不是她衣冠不整脸色也不怎麽好看的养父,而是她身後一个个子不甚高大的年轻人。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继白马王子後的黑马王子,戴著著墨镜,一身利落的黑色装扮,少年般纤细的身躯却透著不可忽视的强悍,神秘人物。
〃你是谁?〃艾弦冲上来拉住我,凶狠的瞪著这个矮自己半个多头的不速之客。
〃你管我是谁。〃陌生人一把拉过恩慈,推进我怀里,冲艾弦弯起嘴角笑道:〃你拉著人家老爸做什麽?难不成你也是他家儿子?〃
几秒锺的沈默以後,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是这里的主人!你立刻给我离开!〃
〃嗯,倒是头一次见到酒店老板半夜潜入客人房间意图不轨的,奇特的癖好啊~~店没倒闭也是个奇迹呢~~黑店?〃神秘人摸著下巴,颇有感慨。
恩慈大概听懂什麽,她仰起头眼巴巴的盯著我:〃爸爸,他欺负你?〃
我摸摸他的头:〃恩慈乖,先回房间去。〃
他乖乖放开手,狠狠瞪艾弦一眼,从他身边挤进房间。
他冷哼一声,手上更加用力,痛得我几乎冒出冷汗。
〃放手,流氓。〃
〃死都不放。〃
〃喂,要帮忙麽?〃神秘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笑呵呵的道。
〃你有胆试试!〃艾弦的威胁。
〃谢谢帮忙。〃我的声音。
〃保安!〃艾弦探头向空荡荡的走廊大叫。
〃贵店的保安全在楼下睡觉。〃他冲艾弦笑笑道,〃不要白费口水啦。〃
惊人的发展。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正义的使者啊。谁叫他们阻碍一个可怜小女孩的归家之路。〃
〃你。。。。。。神经病!〃他恼羞成怒气的直跳脚,一挥拳就要砸向对方。
对方竟奇迹般地以让人看不清的动作闪开,随即艾弦的动作凝固,人开始僵硬。
黑乎乎的东西抵在他的腰间。正义使者的嘴角绽开无邪的笑:〃对啊,我是神经病,杀人可不犯法哦!〃
清雅干净的声音,如同少年,却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艾弦走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不可一世的德行全无。
那样子,相当有趣,人间几人能得一见。新年头一天就看到不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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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可爱的正义使者。
他无所谓的收好家夥,恩慈从墙後探出头来,小心的道:〃哥哥,你不怕他报复你?〃原来她躲著偷听。
〃不怕。〃
〃那枪是真的?〃
〃真的。〃
〃那。。。。。。哥哥你是黑社会?〃
〃没错。〃
〃。。。。。。〃小丫头怕了,缩回头去。
〃对不起,孩子还不懂事。〃我理理凌乱的衣衫,抱歉的看著他,〃见笑的很,给你添麻烦了。〃
他没说什麽,仿佛凝神细听。最後忽然冲进屋里关上门,食指放在唇前压低声:〃嘘,等会有人找我就说不知道。〃
恩慈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他:〃哥哥你在被人追杀?〃
〃对,所以不要吵,不然一起完蛋。〃
恩慈立刻乖乖闭嘴,表情严肃又兴奋地竖起耳朵。样子十分好笑。
下一刻,响起敲门声。
我看那神秘人物一眼,他冲我做个放心的动作,那模样,如一个陷在自己的游戏里乐此不彼的孩童。也许他真的有精神病,外面正是来抓他的大夫。
打开门,十分出人意料。
下午在咖啡厅的男人,恩慈的白马王子。
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