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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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谁做主-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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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齐替她们想在前面:“手术要预交四五万块钱,你们没带那么多吧?要不先从我手里挪一点?”

“不不,不能再给你找麻烦了。小样,给你二姨打个电话。”

小样充耳不闻,从爸出事后,她就一直这样傻着。杨杉怒喝:“打呀你!”她一激灵,魂儿被吼回来。方宇走到她们中间:“阿姨,手术费你别操心了。”抢下住院单,拉走小样。她望着他把住院单、银行卡一起递进缴费窗口,才张嘴说第一句话:“那是你的钱。”

“这时候还分什么你我?祸是咱俩一块闯的,现在什么都没救你爸要紧。”方宇替小样签了该她签的字、做了该她做的事,最后把银行卡裹进缴费单据,鱼目混珠,塞她手里:“押金条一定留好,出院时拿它结账。”

“我不要你钱。”

“不是给你的!谁也没料到出这种事,你爸妈身上肯定没带钱,拿着。”

“方宇,我脑袋一直是蒙的。”

“我知道,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爸马上动手术,你妈需要身边有个人给她支持,帮她一起撑着,明白吗?你必须赶紧振作起来!听见没有?!”

方宇一嗓子唤醒小样神志,她意识到:恶果是自己酿成的,现在她有收拾残局的义务和承担错误的责任,必须!这一刻开始,“义务”和“责任”这两个词汇进入钱小样脑海,从此萦绕不去。

回到手术室外,小样把缴费单据交给杨杉:“妈,钱交过了,方宇交的。”

杨杉从牙缝儿挤出四个字:“他应该的!小样,你是护士,高齐刚才跟咱们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保留?情况还会不会更糟?”

“他说的是实话,具体情况要手术后才能判断。”

方宇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阿姨您别太担心,也许情况没想象的那么糟……”

“走开!我现在不想答理你,以后再跟你算账。”杨杉陡然露出凶悍,声震屋瓦,“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除了低头走开,方宇什么也做不了。但他不能离去,宣判结果没出来,不能瑟缩逃避,被宣判的犯罪分子不仅小样一个,他俩是同谋。

颈椎修复手术整整进行一通宵,天色放亮,每个人精神、意志、身体接近临界点时,主刀医师高齐才走出手术室:“放心阿姨,手术顺利,钱叔叔现在状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那手术效果怎么样?他以后能不能……”

“手术本身是成功的,我们能做的努力全做了,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得看他苏醒后有什么知觉,另外肢体感觉和功能也是一点一点逐步恢复的,你们别急。”

钱进来全身包裹在白单子里,无知无觉被推出手术室。这样一个苍白失色、寂静无声的父亲,让小样感觉遥远陌生,他本来是世上距离快乐最近的人,是自己让他从此与快乐千山万水、远隔重洋。

“高齐,你跟阿姨透个实底儿,你钱叔叔他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打开脊柱,看见他的脊髓……损伤很严重。”

“那他以后会瘫痪吗?”

“上肢不一定,但下肢……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还有恢复的可能性吗?”

“乐观估计,手术会抢救回来一部分,至于能抢救回多少,现在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这种情绪下,杨杉依然保持良好风度:“谢谢你高齐,熬通宵做手术一定很辛苦,赶快回去休息。”可就在一扭脸的转瞬,杨杉的巴掌旋风一样横扫小样的脸,“啪”一声,裂帛般清脆!这是母亲对女儿经年累月、点滴积攒的一次总爆发。

小样感到两腮灼热前,双膝已经匍匐在杨杉脚下:“妈你打我吧,打了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女儿心甘情愿想化成枪林弹雨的标靶,可母亲握成拳的手,却再也找不到准星,扣不动扳机。

方宇挺身而出,用身躯挡住小样,引火烧身:“阿姨,这事责任在我,我看见叔叔没减速,您有火冲我来!如果能让您减轻痛苦,我怎么着都成。”

杨杉冲方宇胸口左右开弓,毫无章法一通乱拳,方宇不闪不躲,任由被打,低头死扛。最后她把小样往方宇怀里一推:“你不是要跟他走吗?走哇!你俩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爱上哪上哪儿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哀大莫过于心死,一个母亲伤心至极就是放弃。方宇再没勇气在医院待下去,离开是唯一的致歉;小样走不了,无论接下来是疾风迅雨,还是数九严寒,她都必须承受。

杨家人闻讯集中到医院,钱进来从全麻苏醒过来,高齐第一时间给他做了知觉测试。当高齐走出病房,不用抬眼就知道老老少少几个女人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检查过了,状况和我预计的差不多,两臂和双手逐渐恢复知觉,可以撤掉呼吸机自主呼吸,但下肢……没感觉。”

杨杉的心往深不见底的地方下坠、下坠:“哪儿以下?”

“还要再看,休养几天再拍个片子,那时就能清楚了,可能是胸,好点就腰以下。”

“你是说,腰以下肯定不行了?”

“临床上可以肯定,因为影像学上早就显示清楚了。”

杨家一片静默。

“别灰心,位置不算太高,将来通过康复训练,做到完全恢复上肢活动功能,甚至借助步行仪重新站立,也不是没有可能。进病房看看他吧,人别太多,别让他多说话。”

“他要问起,怎么对他说呢?”

“他逐渐恢复知觉,瞒不了太久,你们自己看选择一个什么时机告诉他合适。”

郎心平:“咱们商量一下,谁进去跟他说?怎么说?”

杨尔:“最好先别说真话,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

杨怡:“我也这么觉得,现在说可能对他打击太大。”

杨杉摇头否决:“你们不了解钱进来,不可能瞒住他,我进去跟他说。”

生命里总有一些这样的时刻,肝肠寸断,可必须挨过。在青春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时,钱小样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感受,例如:自己突然间失去率性而为的权利,想望风而逃,却必须迎头而上。她的意识想狼奔豕突、觅个地缝钻进去、永不露头,脚步却亦步亦趋,跟随母亲来到父亲床前。

杨杉伸手握住钱进来手,对他微笑:“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算好?还是坏?”

“妈、大姐、二姐、青楚她们都来了。”

“这是给你爸的待遇啊,我这出回马枪,把她们惊着了吧?”

“别贫了,大夫让你少说话。”

“那不可能,我人死了,嘴还动呢。”父亲看见女儿脸上有种素未谋面、极其陌生的怯懦,不敢近前,“闺女,你站那么远干吗?别怕,我现在想打你也打不了。”

小样心先一松,为父亲苏醒后依然故我的玩笑;随即却抽得更紧,他知道自己状况后,还能风格不变、一直乐天下去吗?

“怎么个情况,你们娘儿俩跟我说说吧。”

“颈椎5、6节骨折、错位,伤到骨髓,给你做了颈椎复位固定手术,给脊髓减压,手术很成功。”

“那为什么还是动不了?杨杉,你在我腿上掐一下。”

杨杉不动。

“小样你,快,使劲掐我一下。”

小样挨不过去,掀开被单,在他腿上敷衍一下。

钱进来眼神黯淡下来,一声叹息:“什么感觉也没有。”

小样反过来握住父亲:“爸你看你手劲儿还那么大,估计掰腕子我还赢不了你。”

“净挑没事儿的地方说,你这叫避重就轻。样儿,你是护士,爸也不是医盲,疼和麻都不可怕,怕的是没感觉,对吧?脊髓损伤不可逆,对吧?”

答案显而易见,但此刻“对”像被从字典里抹去一样,小样死活吐不出它的音。

“手术效果比预想好,医生原来担心状况会很糟,结果你两臂和手都没出问题,说不定过一阵子腿脚很快就能逐步恢复。”

“媳妇,咱两口子一辈子直来直去,你一兜圈子我就能看出来,直说吧,我下身以后还能动吗?”

“高齐说情况还挺乐观,以后即使有些部位活动不便,也可以通过复健……”

“明白了,就是瘫了。”

“爸,就算腿脚暂时动不了也没什么,你身体素质好,只要坚持复健,肯定能恢复,以前电视里不总介绍一些瘫了又重新站起来的人嘛……”

钱进来拦腰斩断女儿的话:“安慰词儿留着以后再用,我现在不愿意想这事儿。高齐在吗?让他给我打针能睡觉的药。反正动不了,躺着胡思乱想还不如睡呢。”闭眼闭嘴,把交流的门反锁。

高齐只能依言行事,以这种方式度过这样的时刻,让所有人在阵痛间获得片刻喘息,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杨杉被郎心平带回家强迫休息,杨怡、杨尔姐儿俩躲进厨房,背后议论钱家一夜间的变故。

杨尔:“大姐你说,咱家是不妨男的呀?你看赵志华走得早,李博怀也和我离了,就剩一个独苗儿钱进来,又这样了。”

杨怡:“别瞎说,咱爸算正常生老病死。”

“那撑死把老太太刨除在外,咱仨还是妨。没准我离婚还救了李博怀一命,天哪!那青楚小样霹雳不会也……”

“你别乌鸦嘴,回头再传到周晋耳朵里。”

“你怕他因为这个不要青楚?”

“呸呸呸,别说得那么邪乎。唉,小样这孩子也忒混了点,非把她爸闹成这样才老实。可我琢磨,这事也不全赖她。”

“那赖谁呀?”

“赖教育啊!你说我们青楚怎么就从来不干没谱的事?那是我教育得好,从小到大,升学、读研、找工作、恋爱,就没一件事让我操心。”

“得了吧,哪个节骨眼儿上你不跳脚出主意?哪回她听你的了?”

“甭管听谁的,反正她总能做出正确选择,归根结底,就是我底子打得好。”

“但我觉得你对青楚干涉过多,什么都管,她找个男朋友,你比她还起劲,一会儿高齐好,一会儿周晋好,这事你说了算吗?对孩子该放手就放手,事无巨细替她操心,结果往往适得其反。你看我,早早就把霹雳送到英国去,放手让她自己锻炼、成长,当然,前提是我基础教育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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