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不爱听你夸他。”
“知道你不爱听,所以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在北京,方宇经常背着你去医院看我,拼命给我打气,想法逗我高兴,你记得桑兰资料、还有豆汁儿吗?其实都是他给我弄的,怕你生气才打高齐的旗号。是他把我从最初的绝望情绪中捞出来的。虽说我瘫了有他责任,可说实话,这孩子挺让我感动的。”
杨杉默不作声。
钱进来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润物细无声的作用:“你是不是也有点感动?”
“我没有,你们都感动了,就我铁石心肠。”
“别玩冷酷了,演技又不好,蒙蒙孩子还凑合,蒙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他是好孩子、有责任感、对你好,我是恶人,拦着不让你去北京康复。”
“你看你,净歪曲,我不是这意思。”
“我问你,你想用这钱去北京做康复吗?”
“不想。”
“不想?”
“孩子们的好意我理解,心里也高兴,可我不想害他们,方宇这么做,小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管他俩好不好,咱闺女肯定都得玩命帮他一起还债,所以咱把这20万一拿,俩孩子就得变成我这两条腿的奴隶,后半辈子非被我拖累死不可。”
“你以为我顾虑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心疼孩子。我现在做不到给他们未来添砖加瓦,但至少可以不当他们的累赘,让孩子们轻轻松松奔自己前程,媳妇,咱能不能不要这20万?”
“那你就更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我站不起来你嫌弃我吗?我要下半辈子都这样,你准备抛弃我?”
“晚了,从跟你好上那天就晚了,怎么着都是砸手里,这辈子我认命了。”
“那咱就认了吧,我自己在家康复,不就是运动吗,咱不花钱也能动。”
“那把钱退回去?”
“退回去!”
小样受命退还存折,以官方身份,通过合法渠道,电话召见方宇:“你走了吗?”
“没呢。”
“那你过来找我。”
“我答应你妈了,不见你。”
“死心眼呀?你打算以后不见我了?”
“我想证明给她看:我不是要拿20万买她同意咱俩好。”
“我妈轴、你也跟着轴啊?我愿意和你好,跟钱有个屁关系,你马上给我过来!”
方宇走上天台,立足未稳就被小样投怀送抱、吻如雨下,甜蜜浪漫暴啐得他几乎窒息,腾云驾雾,直上云天。没异想天开重获爱情呀,爱情怎么如此猛烈,自己溜达回来了?
“说,你跟谁借的钱?”
“你别管。”
“你要不告诉我,我就跟你没完。”
“跟我们老板借的,他说算我预支,以后帮他干私活儿慢慢还。”
“20万,你哪辈子才能还清呀?”
“太小看我了,不就20万嘛,这辈子肯定能还清,不至于欠到下辈子。”
“讨厌吧你就!”
“别担心,只要我努力,很快就能把钱还上。我努力起来是很吓人的噢!你又不是没见过,飙次车就挣五千。”
“你别费劲努力了,我妈让我把存折还给你,她和我爸商量过了,决定不要你钱。”
如果存折被退回,对方宇而言才是满盘皆输,他拒绝拿回:“什么意思?不去北京康复了?”
“这事你别管了,把钱拿回去还了吧。”
“我不要!”
“那我撕了!”小样对存折作撕扯状,方宇不为所动,她又作投掷状,“我扔了!”
“想撕想扔随你便,反正我不要。”
“都说不让你管了,怎么这么犟啊你?”
“这算什么?我努力想为自己犯的错负责,可他们连机会都不肯给我。那你呢?你也放弃让你爸站起来的理想了?”
“我不放弃,决不放弃,可我也不愿让你为我们家背一身债,我以后自己再想办法。”
“以后是什么时候?钱小样你别犯傻好不好?你爸腿能等你慢慢想办法吗?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不是咱俩互相心疼、你推我让的时候,让你爸站起来不光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咱俩必须劲儿往一处使,尽快想办法带他去北京。”
“你个大傻帽!明明是只蜗牛,非抢个乌龟壳背上,也不怕超重把你压死!”
“比喻生动,可我听着别扭,能把乌龟壳换成螃蟹壳吗?”
小样又哭又笑,扑进方宇怀里。
“小样,我活了24岁,头一回想明白责任是怎么回事。责任是一种别无选择的目标,你必须努力实现它;责任也是一种巨大的力量,让你永远有努力的勇气和劲头。”
“真深刻,我也这么想,就是没你总结的好。”
“你爸不是我勉强背上的负担,是我主动承担的责任,我和你一样责无旁贷,你以后别再说那些不要我管之类的废话,行吗?”
“不行!”
“我费这么多唾沫,你还不明白?我可要怒了!”
“我是说不能让你一个人背那么多债,我跟你一起还。”
“那你不打算推开我、跟我划清界限了?”
“你不达目的不罢休,我拧不过你。你把我理想匀过去了,那你开修车行的理想呢?放弃了?”
“谁说我要放弃?我先帮你实现你的理想,然后你再帮我实现我的理想,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他们的爱情劫后余生,回来了。
“可怎么说服我爸妈他们呢?”
“其实他们心里肯定想去北京,只不过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
“我知道,但现在怎么办?”
“A方案失败,启动B方案。”
“什么B方案?”
小样不知道自己的盟军集结完毕,当然就更不知道B方案体现的是集团作战的优势。在京的青楚、周晋、高齐得到方宇召唤,立即按计划行动起来。
高齐:“我已经在康复中心办了预约手续,随时可以入院。”
青楚:“高齐,这次你是男一号,我们都是配角。”
高齐:“我当惯配角了,忽然要挑大梁还真有点紧张,要不还是你俩主说,让我敲边鼓吧。”
青楚:“不行,第一你是医生,第二我小姨对你印象特别好,所以你说话比我们有分量,你一定要用不可辩驳的医学理论说服她。”
高齐:“那我尽力。”
青楚:“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讨论,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延误太多时间,所以是不是应该让方宇提前买好回来的火车票?”
周晋:“坐火车行动太受限制,坐汽车钱叔叔有问题吗?”
高齐:“要能躺着就问题不大。”
周晋:“那行了!交给我解决,保证一站式,一条龙服务。”
青楚:“怎么个一站式一条龙?”
周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青楚:“那好,我们周五下班就向银川进发!”
青楚没料到周晋的一站式、一条龙居然全部囊括在一辆车里,启程日他开来一辆旅行房车:“返程时就让小姨夫躺在后座上,用安全带固定,我和高齐轮流开车,你、小样、小姨一人一座,路上需要的水、食物、包括卫生用品都准备齐了,一应俱全,怎么样,这一条龙服务您还满意吗?”
“不能再满意了,出发!”没有比把执行任务演变成长途自驾游更浪漫的事了,旅行房车载着方宇的嘱托、所有年轻人的希望,向宁夏进发!
最近每次敲门,杨杉对门外充满各种未知早有准备,但当这回站着青楚、周晋、高齐的组合时,她也始料未及:“你们三个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从视线与盟军接壤的一刻起,小样就从孤独无助、挫折无力的深渊一跃而出,她明白自己是被姐妹、朋友搭救上来的,生命依然渺如微尘,她依然是悬浮在大气中的一个颗粒,但依靠爱情、亲情、友情的标记,她就能找到自己渺小但清晰的坐标。
钱进来最喜出望外:“你们三个专程来看我?”
青楚:“姨父,我们不是来看你的。”
钱进来:“自作多情了,甭管怎么说,看见你们我就高兴。”
青楚:“放心,你以后能经常高兴了!”
钱进来:“媳妇儿,我听这孩子说话怎么直犯糊涂呢?”
杨杉:“我也没比你明白多少。”
青楚:“不绕圈子了,小姨,我们是来接小姨夫去北京治疗的,你们一家三口都得去,谁都跑不了。”
杨杉:“是方宇让你们来的?”
青楚:“是,但也不全是,让姨父早日康复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今天的行动也是我们的共同决定。”
杨杉:“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和你姨夫领情了,不过我们不打算去北京,你姨父已经决定不治了。”
钱进来:“对,不治了,前半辈子我在舞台上活跃够了,后半辈子坐着躺着多歇歇也挺好,你们甭替我操心,把精力都用自己身上,只要看着你们都奔出个好前程,我就是站不起来也知足。媳妇儿,有你守着我就够了,让小样跟他们去北京吧,你同意吗?”
杨杉点头附和:“小样,你收拾东西跟他们走吧。”
钱进来:“闺女,去好好实现你自己的理想,爸等你胜利的消息,啊!”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这个局面不在计划当中,如何应对?
周晋:“形势不对,我们是来说服他们的,怎么成他们说服我们了?”
小样:“不行!长这么大都是你们做我主,今天我要替你们做回主,咱们必须一起去北京!”
青楚:“小姨、姨父,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这趟不达目的誓不甘休,你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跟我们走,最好认清形势,配合我们行动,不然就不客气了。”
钱进来:“我的病治不治自己说了算……”
周晋:“这事您和小姨说都不算,医生说了算。”
高齐:“对,我说了算,钱叔叔,我是你主治大夫,你必须听我的。”
青楚:“高医生,给你30分钟说服病人。周晋,到时候他们再不走咱们就抢人!小样,咱俩收拾行李!”
杨杉:“你们别瞎胡闹。”
周晋:“小姨,你失去行动自由了。”
一扫请客吃饭的温文尔雅,改为秋风扫落叶,什么事情都好办。
小样一边扫荡父母衣柜,一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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