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己那不小心的一跤,那么他在几个月之后会大声哭喊着叩响这个世界的大门,开始他的人生之旅。
但是,没机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愧痛。切切实实的愧痛。腹中的孩子竟活活死在自己手上!
这一刻,她没有泪,只有一种被彻底抽空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事无成,连自己腹中的胎儿都保护不了。她重新躺下,木头一般躺在床上,空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时,门开了,丁佩芸走了进来。
她看着水晶,低声说:“水晶,你醒了?”
水晶这才红了眼圈,叫了句:“妈!对不起……”
丁佩芸赶紧弯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红着眼劝道:“孩子,别哭了!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
水晶内心的哀痛终于倾泻,啜泣道:“我不是个好妈妈,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真是没用!”
丁佩芸紧握她的手劝道:“别哭!你把身体养好,以后开会再有的!”
调整心情
待丁佩芸走后,水晶又迷迷糊糊睡了一场。待再次睁眼时,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床前。
她几乎是一下子弹了起来,然后带着一丝惶恐望着那个人,无力叫道:“徐铮……”
毫无疑问,他一出差归来,就被告知了孩子流产的事,就赶到这里来了。
徐铮直勾勾望着水晶,沉沉说了句:“云水晶,你给我记住!我的孩子是死在你手上的!是你没保住他!我不会原谅你的过失!”
水晶一听这话几乎浑身发颤起来,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他的脸色灰暗得令人惊惧,俊雅的面容也因为极度难受而显得有些扭曲了。这样的他让她心底更是裂开一样的痛,眼泪就重新滑下。
那个孩子,不仅仅是她的,还是他的。那是他们共有的。
门这时被推开了,何平踱了进来。他叫了声:“徐先生!”
徐铮凛声问:“何平,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何平脸色骤变,极度难过:“徐先生!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小姐!如果我当时进去的话,小姐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您的孩子也就不会死掉了!”
徐铮定定望着他寒声问:“小姐怎么会跟杨恩欣走的?你怎么不去阻止?”
“我没想到会出事!”
“好了!你们别吵了!”床上的水晶按着额头,喊了一声。
徐铮却把凛冽的目光转向她身上,冷硬喝道:“你为什么要跟杨恩欣走?你是木头是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水晶听了这话猛地想起杨恩欣对自己说起瑞士旅游那件事来,就心里一阵窒痛。悲愤交加之下,她叫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跟你女朋友结婚?为什么总是跑来打扰我?我哪里招惹你们了?你们非要这样破坏我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因为我对你只有恨!你懂不懂?”
她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颓然倒下靠在枕上。
流着泪,浑身却毫无力气。徐铮也再没言语,只是静静背对着她站着。
许久后,他才沉沉问:“我问你是怎样摔下来的?”
他为何又要逼迫自己再回忆那最为痛心的一幕?水晶啜泣着说:“是我不小心自己摔下去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何平急忙说:“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不过我觉得是杨小姐干的!要不然她特意去找小姐做什么呢?”
“何平!你别说了!”水晶按着胸口喊道。泪水蔓延起来,她浑身重新颤抖。
徐铮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寒冽地说:“反正,这件事你和杨恩欣都要负责任!”
水晶含着泪深深说道:“徐铮,孩子都已经没了,其他事还有那么重要吗?过去的事还有必要追究吗?你永远活在怨恨里,有意思吗?”
他上前一大步逼至她病床前,往下俯视着她痛楚地说:“我的孩子没出生就死了!你叫我怎么平静?云水晶,为什么你每一次给了我东西之后又要夺走?”
她这时竟望见了他眼角内闪出一抹光亮的东西。但他很快转身,对着墙壁。她看不到他正面,却看得出他那高长笔挺的身躯在微微颤动着。她知道他在流泪。他素来那么冷傲如冰的人,所以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给人看。就算落泪,也不能对着人前。
她也无力地把头倚靠在枕头上,合眼。
“何平!”那个对着墙壁的男人突然用冷清的声音低喊了句。
何平急忙说:“徐先生?”
徐铮转身轻轻作了个手势:“小姐流产的事,对外严格保密!”说罢,他转身离开了病房,何平急忙跟了出去。
水晶突然坐起身,对着清冷的病房门失声哭喊起来:“我不爱你了!我从明天起真的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她真的不想再爱他了。除了痛,还剩什么?他给她的痛,从来没有终止过。
喊了几句后,她倒在床上痛泣起来。
当晚奶奶也来看水晶了,也叫她安心养着,不用担心。她看着奶奶的时候笑了笑,奶奶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感到心疼。
她是在第二天一早离开医院的。李倩妮一直陪着,带着她回家。年轻人恢复得快,静养三日后,水晶觉得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但这几晚她总被噩梦纠缠,老在梦里听见婴儿的啼哭。每次惊醒,总是泪流满脸。
丁佩芸每天都来,给她带来炖好的浓汤。李倩妮见到丁佩芸总是欲言又止,非常为难。因为到了这时候,徐家的态度究竟怎样?丁佩芸并没有任何表态。
但是,这些天徐铮一次也没来看过水晶,连个电话问候也没有。
养病三日后,水晶回杂志社去了。李慧知道她请假一周,所以一见到她就急忙问:“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水晶没说实情:“我是有些不舒服,就休息了几天。”
李慧也没多追问,就说:“下午要开会呢!”
下午的会议是围绕杂志改版的事展开。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后,水晶跟着史蒂文走出了会场。
史蒂文又说:“对了,有两个名额可以申请去香港中文大学培训半年,关于传媒学的,想去吗?”
杂志社每年都有一次让编辑申请去外面学习培训的机会,时间长短不一。
水晶听了,急忙问:“什么时候去啊?”
也许,到一个城市去换一个新环境,拾掇一份新心情,对自己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她还真有些心动。
“这段时间先交申请,去的时间还未定!也许两个月之后吧!”
水晶点点头,“好。我想去进修一下!”
她告别史蒂文就走回自己办公室里。一进去就看见李慧正和宣传部的小静在头碰头地共看一本杂志,边看还边窃窃地笑。
刚毕业的小静在社里被封为“娃娃”,理由是她一出口就是“哇,好可爱哦!”“哇,好美美哦!”的台湾腔,听起来真让人掉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这时,小静正双眼发光、目光痴迷地盯着杂志,用一种似乎被雷电击中的非正常声调叫道:“哇,真的好帅呢!笑得真是性感啊!”
李慧也微笑着点点头,似乎颇有同感。
水晶上前一步,大声叫了句:“喂,你们俩看什么看得那么兴奋啊?”
那两人急忙抬头,这才发现她站在眼前。李慧脸色有些尴尬,就急忙用手肘撞了撞那个花痴小静:“小静,你先出去吧!”
小静还在傻笑中,就向水晶点了点头,出去了。
水晶见她闪了,就对李慧说:“慧姐,你怎么跟这个娃娃疯到一起去了?”
李慧却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杂志举到她面前说:“看一看!”
水晶接来一看,目光登时滞住。
那是最新一期的《天海财富》,而封面上的人物,是徐铮。
一身墨蓝色西服的他叉手放置胸前,唇角惯有地微翘着,轻扬着特属于他的自信。看到这样的他,水晶脑里还是极快掠过一句话:任是无情也动人。这样的男人,真真是让人迷醉和心碎就只在一瞬间。
“徐铮最近成功击退了两家实力雄厚的科技公司,收购了两家科技公司,华盛股情连续两周都稳步上升,这消息在圈内引起一阵波动。不少业内人士都预测他准备将华盛大刀阔步地改革,将科技开发作为集团的主打方向。于是,媒体高度关注华盛的走向,也将焦点聚在这个天海市最引人注目的商界新星身上!我做财经版做了很多年了,但还是首次发现媒体用那么夸张的词语来形容徐铮这个人,比如什么‘熠熠生辉、光芒万丈’等。”李慧在她耳边叙述道。
然后她又说:“喂,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徐铮什么地方最吸引你?是因为他长得帅?”
水晶心底一颤,没有言语。
怎么回答呢?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他那一刻起,她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潮翻滚。以前她喜欢过凌宇,可也没这种被瞬间湮没的感觉。
世人看到罂粟花,只晓得它艳美无比,却不知道那妖冶之下是致命剧毒。徐铮,也许就是这么一朵罂粟花。
她想了想,笑道:“就是感觉吧!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跟别人非常不一样!”
快下班时,她接到了丁佩芸的电话,说徐铮生病躺在医院里了。她一怔,就在丁佩芸的请求下赶往天慈医院。
狭路相逢
来到安静的天慈医院六楼走廊里,水晶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向徐铮所住的病房。
房门正敞开着,里面有说话声。水晶走近一看,只见丁佩芸和宋子谦正在交谈。两人见到她走进来,都齐齐望着她。
丁佩芸疾步上前紧拉她手说:“孩子,你来了?”又艰涩一笑,“我知道本不该叫你来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陪陪他。”
水晶望房里的床上望了一下,轻声问:“他怎样了?”
宋子谦叹了口气说:“昨晚我陪他出去喝酒。喝到一半后我去上洗手间了,谁知回来后徐铮不见了。我急得四处找他,可是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