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种场合贸然试探,不嫌太过鲁莽无谋?阎青并不是如此蠢的人。”她蹙眉不解。
阎青是襄国公府楚家一系的人。楚家与她身后的谢家向来敌对,爱找她麻烦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今日的挑战总觉得好像透着些怪异。
“但也只有在这种场合战胜你,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凌筠淡淡说道,手不停的在她发中飞舞,一个灵蛇髻已初现雏形。
他说得不假。如果今日阎青胜了,不但大挫东宫锐气,又等若昭告天下她现在孱弱至极。这是暗中出手绝达不到的效果。
不留余地的豪赌吗?阎青自己绝想不到亦不敢想这样,他身后是谁?
“是楚家吗?”她问得没头没尾,却知道凌筠一定听得懂。
灵蛇髻终于完成,在她头上婉转蜿蜒,好似今日她手中舞动的银蛟,说不出的妖异动人,散发出魔魅的气质,直欲勾引着人沉沦堕落。
他专注的欣赏了自己的杰作许久,在她头顶落下温柔一吻,才答道,“对东宫这个位子有兴趣的人和楚家。”
两股势力终于决定合作了吗?
楚家一向厌恶凌筠身上四分之一的谢家血统,想来走到这一步,也是迟早的事情吧。
只是他们选的人,能扶得起来吗?
她转身面向凌筠,笑吟吟道,“祁硕升上来做统领可好?”
“只要你决定了就好。”他欣然在她身边坐下,想了想,接道,“若有一日妍累了,什么都不想做了,我也只会开心。”
她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呢?她身上牵了那么多的丝丝缕缕,她想不做,也停不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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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今日阎大人在校场挑战东宫的韶音郡主,结果惨败。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一个青衣人单膝跪地,向坐在案边读书的人回话。
“是二皇子的主意?”没抬头的,案边的人问得漠然。
“是。”跪着的人恭敬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
青衣人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见主子面上一片平静,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却没看到他走后,坐在案边的人抬起了头,皱眉望向了墙上挂着的“坐忘”二字。
二皇子竟然只凭着道听途说来的谣言就轻易出手,实在太过于莽撞。如此一来,恐怕东宫已猜得出楚家和二皇子结盟了吧?
他站起身,在书房中踱了几步,却不见丝毫焦躁。反正以凌筠的精明,迟早会知道,也不差这一时了。
只是,这个二皇子真的扶得起来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可能也不算太糟,最起码他还懂得逼阎青出手来考验楚家的诚意。而且再聪明反而不好,若是像当今太子那样,世族势力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他踱到“坐忘”二字前面停了下来。
那个消息是“他”放出来的吗?“他”也沉不住气了呢。
一个女子,竟然让他们那些有心问鼎天下的人又怕又恨,欲除之而后快,想来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脑中闪过一个影子,散乱的长发,衣袂飘飞的身姿,苍白却完美的面孔,紫色的眼眸,殷红的樱唇——几乎是惹人怜惜的,竟是妖女吗?
他微一蹙眉。
他在重创她的同时,也受到了她灵力发挥到极致的冲击,在精神中留下了她的印记,这几个月来一直挥之不去。
能让阎青落败,她竟已摆脱了他的印吗?
他面上依然一片冷清,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
也许,是时候会会她了。
隐隐地,他竟有些期待彼此的重逢。
选择
碧纱帐上的彩蝶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帐后时不时传出温声爱语,间中夹着浅浅的细喘低吟,让清秋明月都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彩之间。
“筠,不要了。”帐中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半转过身,背向身旁缠绵轻吻着她的如玉少年,慵懒中透着掩不去的倦意,不耐烦的声音中却含着撒娇的意味。
少年低低笑出声,依然故我的将一个个细吻印上少女温滑的玉背和香肩,引起她一阵阵轻颤。
“筠……”少女终于忍受不住地转回来,手环住他的腰,臻首埋进了他的胸前,看似投怀送抱,实则阻住了他所有的行动。
他又是低笑,伸手回抱住了她。
一切归于寂静,许久,在她就快陷入沉睡时,他似自言自语的轻声道,“妍,做我的妻,可好?”
回应他的,是怀中人发自灵魂深处的一颤。
他如黑曜石般美丽的眼眸,闪过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黯然。
听呼吸,少女显然已清醒却默然无语,他轻叹口气,伸手触动机关将床柱上的夜明珠沉入暗格,黑夜终于降临。
夜总是很长,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时,又总觉得太短。
她是否终究会是他抱不住的人?
“这是你的要求,还是你给的选择?”当他以为这无眠的一夜就会这样过去时,她幽幽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响起。
他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一概不会拒绝,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契。
“你知道我决不会迫你。”他神情一派萧索。明知回答一个‘是要求’,他便可得到这世上最想要的,他却竟然无法说出口,不愿她受一点点委屈。
世事总是如此,太珍爱,以至于太过小心翼翼,却往往最容易遗失。
回应他的又是长久磨人的沉默,当外面依稀有了小鸟的鸣叫声时,她才幽幽道“那我选择……不要。”
她的声音中,竟也是无限的黯然。
纵是早已隐隐的猜到答案,听到她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他还是心中撕裂般的一痛。
“为什么?”其实明白的再清楚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似是如此能减轻疼痛。
“因为我怕。”她梦呓般的轻语。有些出乎意料的答案,引来他不解的注视。
仰头啄下他温润的唇,她叹息般的细数,“……怕在你众多的女人中迷失自己,怕再找不到自在逍遥的心,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恨你怨你……更怕嫉妒之火不但会烧毁你我,还会燃遍天下。”
他心疼地搂紧她,“若我应承你,只会有太子妃呢?”
她不以为然的一笑,“在东宫的时候,或许可以由你妄为。可你移进太极宫的那一天呢?若无三宫九嫔,谁来打理偌大的后宫?更何况,深谙帝王之术的你又怎会不知,一个个嫔妃身后牵着的是一股股势力,后宫本就如另外一个朝堂,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除非你想做个昏君!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你有那个潜力。”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调侃他,将两人之间的沉重抹淡了一些。
他垂下眼,“妍是否是铁石心肠?这种时候还能这样冷静?”
“就是因为不是铁石心肠,所以更加不敢涉足其中。”已经动了心,便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清明,无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听出她言中的隐意,他心情稍好了些,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听她接道,“更何况,从政治方面考量,我也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选,不是吗?”
他轻叹,“我以为,即使一个帝王,一生也总会有几次任性……父皇任性地将天下交给了母后,皇叔任性的终身不肯立后……我早就想,与其像他们那般遗憾的任性,不如在遗憾未发生前任性……只可惜,我的对象是更任性的你……”语气中有着掩不去的暗淡。
“我们早就以生命纠缠,比世上任何夫妻之盟更加深沉,难道还不够吗?”她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一下一下的细吻他。
“那我们算是什么?”他目中现出了一丝迷惘,像是寂寞迷途的孩子。
她温柔答道,“我们本是一体。”
淡淡的一句话,却使微笑终于重新回到他的脸上,若春日暖煦的阳光穿过时空,撕破了这沉沉清冷的秋夜。
本是一体吗?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更加甘甜。他们本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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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京中最热门的人物,除了三年一度会试的头三甲,便要数那个传说中国色无双的韶音郡主了。
韶音郡主统领东宫六率近五年,前几天还在禁卫军比武中大败御林军的阎副统领,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突然在这时候辞去了六率统领的职位,而皇上竟然痛快地允了。
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皇上以其劳苦功高为由,将她晋位为公主,封号宜伦,还赐了府第。
本来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奇怪就奇怪在,过几天便要开始太子选妃,而她作为一直以来公认的未冕太子妃竟然成了公主,直接失去了入主东宫的机会。
现在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韶音郡主,不,应该说宜伦公主与太子因故决裂,两人已反目成仇;有的说宜伦公主移情别恋,太子黯然神伤;还有的说是太子始乱终弃,皇帝怜悯徐思妍,以公主之位作安抚,等等。
传来传去,却没有任何推测接近事实的真相。
此时,徐思妍正拉着凌筠参观自己离泰正宫极近的新府第,对宅子的豪华精致程度啧啧称叹。
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镂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喜欢吗?”凌筠见徐思妍颇为兴奋,微笑问道。
她不吝惜的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宅子收下了,仆从就要退回去了。把我原来地方的人都调过来就可以了。”
徐思妍手中握着庞杂的情报网,很多事情是不能为人知晓的,所以身边只能任用心腹。
凌筠理解的点点头,“我回去跟皇叔说。可惜辜负了皇叔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