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岑岑费解地望着那坐在真皮沙发里年逾四十的女人。
“注意什么?李院长?”
“嗯…………”
她用钢笔在白纸上划过了几道印子。
“宋可,宋可这个孩子不太好相处。”
越来越深的痕迹,白纸上一条又一条。
“你不了解他,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
院长保留地看了看她。
“他喜欢打架斗殴,生活作风很有问题。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把和他抢饭的孩子打到胃出血进了医院,十三岁的时候他又去加入了‘潭会’,你知道就是那些喜欢在晚上开那种重型摩托去抢人的东西的组织。”
劣迹斑斑啊。
典型的不良少年嘛。
面色凝重的商岑岑挠了挠额前的发。
“说实话,我觉得您不太…………”
李院长实在是不明白面前的这位穿着考究,清秀的佳人为什么要趟这样的浑水呢?
这种孩子领了回去。什么事都会发生的。而且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反正恐怕您不能应付这种孩子的,我建议您是不是把他送到寄宿学校比较合适?”
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的院长很积极地建议。
“我可以帮您直接办理手续,您不用亲自出面。”
“只需要把他送过去就可以了。你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唉…………
我也想啊,可是。
商岑岑暗叹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不,我要自己来照顾他,他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对他有管教的责任。”
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同情地望了望她,为她的不识好歹,也为她以后的命运。
拿过那份监护文件,在监护人的款项上改写上了她的名字。
从此这个他们孤儿院最大的麻烦终于被这个叫商岑岑的女子接管了。
第 2 章
零乱的卧室里,有个女子横躺在床上。
‘铃!!’
电话铃声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可她没有反应。
‘铃!!’
‘铃!!!!’
二十分钟以后。
“见鬼了!!”
真是有耐心。不接电话估计会持续到第二天。
她放弃地耙了下埋在床单里的脸,有气无力地从床底摸出一个已经辩别不出颜色的老式电话。
“喂?”
“我亲爱的岑。”
她的心情阴霾的可以下雨。
“春天到啦?!一早你打什么电话?!!”
又是不知道她血压低最怕被吵醒。
“小姐;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她神智不清地瞥了眼厚厚的窗帘,光线被挡的严严实实,难怪她还以为是早上呢。
“看来你昨晚没睡?”
“是啊,总算是帮‘小朋友’整理出一间房来。”
商岑岑纠正了一下姿势,把踢到床边的枕头重新放回到脑后。
“这样啊。对了,你的事办的怎样?”
大嘴徐最关心的其实就是这件事情。
“还行。基本顺利吧。”
手续都办妥了,就差明天把人接来了。
“见到你的外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有否哭泣拥抱?”
“你以为是在演连续剧?”
“没有戏剧性的场景?”分别多年,怎会平淡?
戏剧性?分别十七年的姨甥两人在床边相遇算不算?
商岑岑不由地叹了口气。
“没有。不过,…………………………。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永远没有见过那个怪癖的小孩。”
那头哗然。
“天哪!耐心与理智并存的岑都发出这种感慨。看来那个‘小朋友’的确段数颇高。”
“再说这种风凉话,就别怪我以后不对你手下留情。”
“岑,你别生气嘛。”
闹成这样如何再睡?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从床上下来。
下午还要去商场买一些新的衣物,他的那些十米以内可以招引蚊虫的衣服决不能进她的家门。
“大嘴,你那儿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徐福记’出马还有什么不能办妥的?放心,我早就联系好高中了。是一家名校,牌子老,信誉好……………………”
“你还有事吗?”
商岑岑截住他的话,经验告诉她他可以在电话里滔滔不绝两个小时。
“啊?…………哦,没了。”
“那我就…………。”挂了。
这次换他来打断她的话。
“岑啊,这个孩子你觉得会很麻烦吗?”
毕竟这如果是一个‘麻烦’的话,就不是她一个人要头痛的了。
“我很遗憾的通知你,恐怕是的。”
她无奈地看着浴室镜子里自己双眼红肿,严重睡眠不足的脸。
这人还没来自己就已经弄得这么憔悴,来了话?
她的背后一阵发凉。
“可惜啊,现在才开始,他明天就要搬过去和你同住了?
“嗯~~~~”
恶梦就要开始。她几乎可以听见未来的自己正在哀怨。
“唉,你对他好一点。你们可得要相处上一段日子。”
徐易俊说完这句就挂上了电话。
而商岑岑看着那被挤出的牙膏滑进了水槽,觉得简直是自己命运的可怕征兆。
他拎着一个几乎是空的玄色袋子和她一起站在门边。
面部微微抽搐。
“你觉得怎么样?”
旁边那个穿白衣黑裤的女人,也就是从昨天起成为他的姨妈的女人还不知死活地亲切问他。
“什、么、怎、么、样?”
尚处于变声期的嗓子已经有了成人的沙哑。
商岑岑伸手指了指前方,一个二十平米的空间。
“我为你准备的房间啊。你喜欢吗?”
宋可捏紧了拳头。恨不得自己的视力赶紧降为零。
粉红色。
粉蓝色。
粉绿色。
碎碎小花,一朵朵。
从墙纸到地板,从家具到摆设。
没有跳出过这三种颜色。
干脆在那张有着蕾丝花边的床上摆个洋娃娃,他基本上可以断定要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是个还没进幼稚园的小女童。
但肯定不是他这个已经十七岁的男人。
“你不喜欢?”
她终于是迟钝的意识到他发青的面色。很疑惑地看着他,可根据那位热心的小姐说,这是最好房间装潢啊,他究竟那里不满意?
他不敢置信地瞧了她一眼,这女人有没有常识?
这种娘娘腔的房间那个男人会喜欢?
“我不喜欢!”
他暴躁地提着行李,蹬蹬蹬的就跑下了楼。
商岑岑依然很困惑,她从背后抽出一张照片,没有错啊,她完全是照着丽婴房的照片上来布置啊。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到是觉得不错。
“喂!我饿了。”
对着从楼上跟他下来的商岑岑,宋可很蛮横地提出要求。
早上出来时就对付地吃了些饼干,现在他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扫了眼呈大字状的仰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和他随意丢弃在她名贵的兰花架上的‘破包’。
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你想知道家里多了一个男人会怎样,先去养条野狗。
“喂!?我饿了。你快去弄点吃的来啊。”
她怎么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宋可不耐烦地坐起上身瞧着她。
商岑岑用手抚了一下颈部,走到了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然后,笑吟吟看着他。
“你饿了?”
费话,否则他还会同样的话说两遍吗?
宋可从鼻子里冷冷地‘嗯’了一声。
她还是保持微笑,比划了一下玻璃墙的后面。
“厨房在那里。”
厨房在那里关他屁事!他要吃的。
宋可不由地瞪了她一眼,为了她的文不对题。
她的却笑容依然,连弧度都没有变化。
没有解释。
“我要吃饭!”
他直接声明。
“厨房在那。”
她继续重申。
沉默。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呈白热化的焦灼。
终于,他熬不过肚子里的空荡荡,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
厨房是吧?
总有冰箱的吧?
冰箱里总多少有一点吃的了吧?
可是,有了厨房,有个冰箱,就是没有吃的。
连一个都没有。
哪怕是个生鸡蛋都没有。
“我靠!你故意的?!”
他腾地砸上了冰箱的门,怒气冲天地跑到了她的跟前。
饥饿是会让人暴怒的,她不知道吗?!
他手里的指关节快要发痒了。
商岑岑喝了口手里端着的茉莉花茶,慢悠悠地回味了一下,才正视面前的他。
“我可爱的外甥,你说什么?”
他指着刚才他去过的方位。
“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她很了然的点点头,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火。
“我知道啊,我的冰箱一直就是空的。”
“那你叫我去厨房?!!”
这女人故意玩他?宋可暴戾地扬起了手。
“我没有叫你去厨房啊。”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
“那你他妈的告诉我厨房在那里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抓狂了,她脑子里逻辑是怎么转的?
“哦…………”
她似乎是恍然大悟了。放下手里的杯子。
冲他微微一笑。
“我是想说,我也饿了。”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愣住了。
“要是你会烧的话,想麻烦你帮我也煮一点饭菜。”
宋可在紊乱和气愤中,隐隐约约感到这个沙发上的女人是第一个有本事逼疯他的女人。
他在发呆,或者是被惊呆了。
“这是什么?米笕?”
“那是菠菜,小姐。”
在让他怒火中烧且尚未熄灭的半小时之后,他站在了这个嘈杂的超市菜摊前和她一起,识别菜种。
“这是什么?”纤细的玉手来到了另一堆菜前。
“那是花菜。”
对面的服务员小工已经和他一样严肃了。
这是常识,有谁会认不出来吗?宋可很忍耐地咬了咬自己的牙。
“那。我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