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只要你把它还给我,我可以放你走。”
她于心不忍去危险一个受了伤的老人,所以,她尽量放柔声音。
但是,老人的目光中满是怨恨,他的眼睛发红,似乎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我早就提醒过少爷了,你突然出现的那天我就提醒过他。”
“可是他不信,他非得要亲眼见到你的背叛,才肯承认你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呵……………………。你从来没有爱过少爷。你一直都在利用他对你的感情。”
“你这个贱人!!!!!!!!!!”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就是这样来回报少爷对你的感情?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啊!!”
爱
爱你。
我爱你。
一个爱字像是原生的魔咒紧紧地箍在了她的头上。
进退维谷,撕心裂肺。
“够了!!”
谢舜慈控制不住的失态大喊道。
“感情?感情!!原本我也会有感情,是你们叶家把我的感情给剥得干干净净。是你口中老爷把我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是,没错,我没有感情,宋可,只是一个棋子而已。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感情,更不可能有什么爱情!!所以,不用和我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
她要喊出这句话,非得不可。给他, 那个受伤了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听。
也要喊给她自己听!!不能忘了,不能忘了父亲临死前的眼神,不能忘了妈妈越来越冰冷的身体。
不能忘了她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妹妹,不能忘了被人折段手指而死的弟弟!!!
所有的错,都是要有代价的,一切的一切从叶涛犯下罪的时候,就是被注定了的。
她手里的枪眼已经几乎快要堵到了他的太阳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东西你给不给?”
刘徽明显然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他一个挺身死死地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狂乱的手劲让谢舜慈一时间不能招架。
“谢舜慈,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去害老爷和少爷的。”
“你和我一起下到地狱里去吧!!”
求生的本能,想要呼吸。
于是,她用枪柄‘哐’‘哐’的敲着那个老人的后脑勺,直到发现他停止了活动,昏死了在她的身旁。
颤微微地站了起来,她克制不住的双手发抖,脸色煞白。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要替她的家人讨上一个公道而已,为什么会这么样的艰难和痛苦?
为什么她的手上要染指如此多的鲜血?
她究竟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
不能去想,不敢去想。
她直起了腰拼命地吸了口气,身驱如同是有千斤的重荷负在肩头。
压得她喘不气来。
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听着脑子里的指挥,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把磁盘从死死握住的手里抽出。
然后,转身离开。
今生,
他们,
狭路相逢,
终是无缘。
和生命里每一次转身一样,她只迈出了右脚一小步。
这一次,他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手心突然漫上了无尽的冰冷,整个人仿佛全都被挖空了。
除了还记得要站立之外,她愣愣地僵硬住了。
对此,
他似笑非笑。
什么话也没有。
远处有轰隆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即使在白天同样也能耀眼的使人流下眼泪。
地下仓库里的炸药还是被人发现了,引爆摧毁。
他们在一片硝烟弥漫中对望。
彼此忘了要逃。
也忘了如何开口。
过了有多久?
谁还能记得?
他嗤了一声,用手抹了抹脸颊上伤口处的血丝。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不信你是我的姨妈。”
“我知道你在骗我。”
垂下头,他自嘲地扬起了一个笑。
“可是我愿意和你走。”
“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
她蓦地浑身一颤。
像是要在隐忍什么,但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她只是看着他身上搏斗后留下的痕迹。
袖口,扯开了一条的口子,被刀划开的皮肤,白森森的骨头隐隐可见。
“不过,原来我只是一个棋子。”
“你和我的养父母一样,你们只想用我,不想爱我。”
他狂乱地笑着,用受伤的手把放在兜里的东西丢弃在了潮湿的泥地上。
‘叮——————噹。’
剜出心脏般的,一下就到了地下。
用藤条编制的铃铛。
“老刘说过要我看清真相。可是真相就和谎言一样肮脏。”
这个时候,她已经木然了。
只觉得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胸口象被一团灼热的烈火烧烤煎熬着……
宋可什么都听见了,他也什么都知道了。
她几乎晕旋地快要倒下。
“所以,”
“你手里的那个磁盘是假的。”
但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又似惊涛骇浪猛地朝她打来。
谢舜慈倏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瞧着他。
宋可,不愿再看那一双欺骗过他,又那么深深爱恋过的双眸。
不能看,看一眼,就如同是对他曾有感情的一次无情的鄙薄。
于是,他望着她后面的一棵像树,前所未有的悲恸。
手里举着一个小小的,不足三寸见方的磁盘,就和她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
“你进书房对我电脑改设装置,和故意要同我一起来这里的目的我都知道。”
“我已经预先做了防备,这一张才是真的。”
他带着决绝的神情,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她。
“你说过你要我恨你,可我不恨,我只是要问你,是要我,还是要它?”
“给我一句真话。”
谢舜慈一瞬间没有了主意。
是他,还是它?
命运如此强悍,选与不选,抉择之间往往天堑地崁。
她满是痛苦的眼神注视着宋可。
曾几何时在大片大片的香樟树下,有只手,轻轻地勾起她的下巴。
对她说
“我想要一份感情,一份只属于我的,同时也是我想要的感情。”
“最后,我遇见了你。”
“你对我笑,我喜欢你的笑。”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和母亲把她搂在膝上,教她轻轻地唱那首老歌。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他们一家都在,她的家是如此的完整。
她的妹妹就在田梗上,笑的灿若春花。
要如何抉择?
背叛是一定的,如果注定会背离一边,她该选谁?
“把它给我。”
而如果选了,就没有你后悔的机会。
宋可,恨我吧。
我早就说过站在你面前的人,已经是一个自私而且疯狂的人。丧失了一个人的尊严,冺灭了一个人的良心。为了目的是是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它。
不是我。
有一股热流直顶到他的眼眶,几乎要冲上头顶。
酸涩感在口中肆意,让他无法说下去甚至不能呼吸。
他困难地压抑着,垂下脸,不想让她看见他现在脆弱。
他是一个有骄傲的男人。
爆炸声越来越近。
天似乎都要塌了。
燃起的火焰像要烧尽一切。
最后的最后。
他说。
“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的头上由于绽开的伤口而正在流血不止,颀长的身影在硝烟弥漫里定定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同我爱你一样的,爱过我呢?
她非常想飞奔上前为他包扎,对这张昨天还和自己海誓山盟的脸悉心照料。
可是,不行。
她死死地咬着牙,心就象要停止跳动般地抽痛着。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枪。
“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他要人。
她要物。
虽然一样心如刀绞。
但是,他们要的从来就不一样。
宋可凝视着她,看着她。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才十六岁。
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是牵挂。
然后,等到他都懂了的时候,他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伤心,什么叫无奈。
而此时此刻,
他,
十九岁的宋可。
明白了什么是痛彻心扉。
她,他,他们。
居然也有那么一天,会要以枪相对。
似乎是要证实,
似乎是要否认。
他向她走近。
这时,她感到了威胁。
这威胁不是对于她的生命,而是对于她的坚持。
不要过来!!
这话多么懦弱。
这话听起来像是投降。
她说不出,她只能死死的用手绞合在一起把枪稳住。
以警告他的靠近。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全身都在痛苦地颤抖,而更深埋的,巨大的,憎恨在她眼里燃烧。
他一步步靠近。
手无寸铁。
她却退缩了。
她一步步后退,
她只能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双手做出握枪的僵硬姿态来阻止他的靠近。
一直到
他在她的前面停了下来。
枪眼就顶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笑了。
一再追问。
固执己见,他只要那个他要的答案。
“你到底————爱不爱我?”
到底的到底。
那是一个终点。
那是人心里极限。
那是她和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这一秒,
周围是天崩地裂般的哄鸣。
他的手臂一阵发麻,东西应声落下。
宋可不敢相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