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平问:“为什么会对我作出这样的评价?”
“因为你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男人。”
“我不负责任?”
“对,你不负责任!不是吗?作为一个丈夫,你对妻子不负责任;作为一个父亲,你对儿子不负责任;作为一个国家的公务员,你对自己的职责不负责任;作为一个党员,你对自己的组织不负责任;作为一个男人,你对自己的家庭不负责任;即使对你自己,你都可以掉以轻心不负责任。作为妻子、女人,也许可以容忍男人的粗暴和独裁,但不能忍受男人的不负责任。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坚决和你离婚的原因。你应当承认,你在事业、家庭、更不必说是财富上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你受到的处分是罪有应得,你这样的失败者丝毫不值得别人同情。”
朱国平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你说的也许是对的。”
两个人谈完话已经很晚了,龚燕担心末班车时间过了,让朱国平住在新居,她回自己母亲家去。朱国平说赶末班车还来得及,谢绝了她的好意,坚持坐公交车回了培训中心。
朱国平进城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空气也潮得有些发黏,回去的路上终于下起了雨,下了公交车,雨仍没有停的意思,从车站到培训中心还有几百米的路要走。两侧都是苗圃,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朱国平只好淋着雨走回了培训中心。
第二天,朱国平发起了高烧。戚宏健知道后派车送他到镇上的小医院看病,大夫检查后说是受了凉,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些治感冒的药。戚宏健到朱国平的房间里去看他,责怪他不该在雨地走路。”
朱国平苦笑了一下,解释说是和妻子谈离婚的事去了。
戚宏健说人要倒霉,什么烦心事都能碰上。不行就离了算了,省得两边都难受。凭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老婆?
两天以后,朱国平的高烧退了,但每天下午依然发低烧,戚宏健让他休息,他不肯,非要上班。
周六下午,阿玉如约开车过来和朱国平打保龄球,才打了一局就发觉朱国平不对劲,一问才知道他发烧的事。急忙停下比赛,和朱国平一起到他的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并且兑了一大杯温水让他喝。
朱国平的头有些发昏,身上也乏得不行,闭上眼睛觉出眼皮都在微微发烫。他真想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上一会儿。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一个温暖而绵软的东西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继而又听到了轻柔的鼻息声和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气,他急忙睁开眼,见到竟是阿玉正在将她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不觉一惊,刚要挣扎着坐起身,就听到阿玉说:“别动!”过了一小会儿阿玉才把头抬起来,说:“至少有三十八度多,一定要到医院去看才行!”
朱国平拗不过阿玉,只好跟着她上了车。朱国平指给阿玉去镇中心医院的路,但阿玉像没听到一样,径直把车开上了通往城里的高速公路,一个小时不到,车子便停在了市里一家大医院的门前。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肺炎。
打了针,开了药,从急诊室出来,朱国平要回培训中心。阿玉说什么也不干,硬把他拉回了自己的住处。她把朱国平安排在那间大屋里,自己则搬到小屋去住,说要让朱国平在她这里安心养病。
朱国平说:“在培训中心一样可以养病。”
阿玉说:“不行,在那里谁来照顾你,而且打针也不方便。”她让朱国平在床上躺好,然后,去厨房里做饭。
朱国平只好给戚宏健打电话请假,戚宏健听说他得了肺炎,很是焦急,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执意要过来看他,朱国平费了半天口舌才把他劝住。
朱国平在阿玉的住处整整住了一个星期。每天早上都是阿玉为他做好早饭和午饭后才去上班,朱国平上午则步行去小区门诊部打针。晚上,阿玉下班回来后做晚饭给他吃。晚饭后的例行功课是阿玉陪朱国平到小区里的公园里去散步。
公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怡秀园”,刚刚建成不久。园子的面积虽不是很大,但草坪、花坛、凉亭、假山、喷水池一应俱全,此外还有一个足可以容纳下五六十人跳舞的小广场。夏初时节,花开正旺,蜂飞蝶舞,漫步在花间的小道上,令人备感惬意。
一次,在散步时朱国平对阿玉说:“我一直不明白,你第一次开车去马营镇培训中心找我的事,怎么会那么快就被龚燕知道了呢?”
阿玉也觉奇怪,想了一下说:“我猜肯定是你们培训中心里有人认识你妻子,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朱国平赞同道:“我认为也只有这样一种可能,否则真是太奇怪了。”
阿玉说:“现在的怪事很多,比如,那次村民们居然进城找到我住的地方去闹事,我到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把住址透露出去的,现在你又遇到了这种事。”
朱国平开玩笑说:“莫非我们遭遇了克格勃?”
阿玉说:“也许是吧。”
朱国平问阿玉最近工地上情况如何?”
阿玉说工地上倒是很正常,只是销售那边还是上不去。她分析其中原因是刘云朋只会说大话,自己在售楼上是外行,对手下的人又不敢管,加上奖惩措施不到位,自然销售业绩上不去,人家给他指出来他还不爱听。”
“韩总一定急坏了吧?”朱国平问。
“急有什么用。韩总这回下了决心,下个月再这个样子,就按合同办事,解除刘云朋的销售代理权。”
“阿玉,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刘云朋一把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和你的朋友。”
朱国平的话让阿玉想起了自己在售楼处受到的污辱,不由得气愤起来,说:“这样的人不值得一帮!”
朱国平一时无话。
阿玉不想让气氛变得不愉快,便换了个话题,问:“最近,肖娜大姐有消息吗?”
朱国平说:“没有,我想肯定是比较忙吧。”
阿玉沉吟了一下,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朱哥,你想她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这个小丫头,不是又想拿我开心吧?”
“怎么会呢?我是想,肖娜姐人长得漂亮还有学问,又是单身一人,你要是离了婚,和肖娜姐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这事我还没有想过。”
“那现在想也不晚啊,肖娜姐明年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想当介绍人呀?也好,要不这样,你能不能想法去日本一趟,帮我当面问问她,怎么样?”
“我是正经问你呢,你倒没正经了。”
“还是等我的病好了再说吧。”
“只要不发烧就快好了,我再试试温度。”阿玉让朱国平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用双手轻轻夹住朱国平的头,把嘴唇贴在他的太阳穴上试了一下说:“不烧了。”
朱国平见一些散步的人都在往这里看,多少有些感到难堪,便和阿玉开玩笑道:“你这种体温测试法的确是新鲜,要是医院里的大夫都这样给病人看病会怎么样呢?我敢保证,凡是长得漂亮的女大夫前面肯定会排起长队,等着让她测体温。”
阿玉被逗笑了,嗔怪道:“朱哥,你的脑子老是爱往歪处想,而且还来得特别快。其实,这种方法只适合在关系亲密的人身上使用。”
“看来,我也能享受亲密的待遇了。”
阿玉脸红了。
朱国平问:“你是怎么学会这样试体温的?”
阿玉笑了笑,解释说:“是从小跟我妈妈学会的,那时,家里没有体温计,我们只要发了烧,妈妈就会用这种办法给我们测体温。她测得可准了,和体温计测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我老在一边看,就慢慢学会了。”
朱国平说:“阿玉,我真要好好感谢你,这些日子为了我把你累坏了。”
阿玉忙打断他的话说:“你说过不喜欢听人家当面表扬,我也一样。所以,你就别再客气了。”
两个星期以后,朱国平病愈上班了。
但让朱国平想不到的是,阿玉来找他的事在培训中心里竟成了新闻。单位里的人就都传开了,说有一个俏丽的款姐开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车来接朱国平,穿着打扮走路说话都酷得不行,朱国平真是艳福不浅。连戚宏健都惊动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见到朱国平便笑着问有无此事?朱国平笑了笑说只是个一般朋友。
“看不出啊,国平,你老兄还真的挺有两下子!”戚宏健拍着他的肩膀说。
这天,朱国平接到龚燕打来的电话,先问他肺炎好了没有,后又问他决定了没有,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
朱国平已经考虑好了,便说:“听你安排。”
龚燕说:“那好,这个礼拜六怎么样,我都问好了,办事处星期六上午办公,这样一来咱们就都免得请假了。”
朱国平说:“好吧,那就星期六。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
龚燕说:“什么事?”
朱国平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的事你都知道?比如,上次阿玉来找我的事,还有这回得肺炎的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龚燕口气平淡地说:“不要大惊小怪的,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前一次我打电话到你的办公室找你,办公室没人,总机便把电话转到了值班室,值班室的人告诉我,有个女的开着一辆宝马车把你接走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朱国平问:“你找我为什么不打我手机呢?”
龚燕说:“那天打你手机了,通了以后半天没人接。”
朱国平这才回忆起,阿玉来接他那天因为走得匆忙,自己把手机忘在房间里了。
龚燕说:“知道你得病的事也是一样,这回你清楚了吧。”
朱国平恍然大悟,怪自己疑心生暗鬼,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但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责怪培训中心值班室的人太多嘴,闲得没事,提宝马车干什么,说她要找的人不在不就完了,结果生出一大堆麻烦,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