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度等著你。”
声音,随风而逝,正如它来时一般突然。
就像一把利刃从脖子上挪走了,这时我才感觉到那让人窒息的杀气渐渐地消失,恍如做了一场梦,一切又那麽真实,那压得胸口发闷的灵力既叫人害怕,也叫人……兴奋?
对,是兴奋!是一种让全身的细胞快乐得想要跳舞的兴奋!
能在这种地方棋逢对手,是何等难得的事!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尘,像是注入了某种新的力量,向不远处的里亚斯和迪维尔走去,那两人始终没逃过刚才那家夥的追击,但他也没有下杀手,只是让他们睡了一觉。
算了,睡就睡吧,今晚应该没有更可怕的敌人了。
昏黄的月色渐渐西斜,印著前面高低起伏的沙丘,呵呵,开幕就这麽精彩,前面还有什麽在等著我呢?
我们继续往前飞,再不敢有所逗留,慢慢地,看到了几株耐旱的灌木丛、仙人掌,沙漠渐渐变成了戈壁,後来,又看见了成片的白杨树,还有羚羊奔跑的身影。
我们终於走出了“瘠沙”──那片荒凉的死亡之域!
等正式通了关,踏上北国的土地,太阳已经再度升起,我们竟然不眠不休地飞了一天一夜!
到了这里,反而松了口气,这儿是大王子的地盘,我们是他邀请的贵宾,作为东道主,他有义务保证我们的安全。
果然,一过国境,就有人马伺候著进了一座小城,安排我们在驿站歇息两天,再启程到皇城。
进了房间,里亚斯已呈虚脱状态,迪维尔给他喂了一些保持体力的药。我四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麽问题,才安心地沐浴休息。
休整了一天多,大家逐渐恢复了体力,闲来无事,也到镇上溜达溜达。
北方的城镇和南方区别很大,这里的建筑以石砌为主,十分牢固,可以抵御戈壁吹来的狂风;民风彪悍,四处可见骑著高头大马的牧民,腰佩圆月弯刀,身上裹著层层纱巾,只留下两只眼睛,流露出桀骜的眼神,要是多瞧他们两眼,会换来不屑的回瞪。
只有市集是一样地热闹,各种交易繁忙不已,南方的商人带来了丝绸,茶叶和美酒,换回上好的马匹和刀剑。值得注意的是,人口也成了这里特殊的商品。奴隶市场无疑是人气最旺的地方,男人、女人像牲口一样被肆意叫卖,台下看热闹的,起哄的,扯著嗓子叫价的,乱成一团。
我问身旁的迪维尔:“上面都是些什麽人?怎麽会沦为奴隶?”
“战争的俘虏,卑微的贱民,失去父母的孤儿,被人拐带的人口。长得好看的,会成为小妾或男宠;长得壮的,用来看家护院侍奉主人。”
“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活著也就失去意义了。”
“弱肉强食,是魔界不变的真理。如果台上那些俘虏打了胜战,现在在台下叫价的就是他们了;吃了败仗,在这里被人叫卖,也不能有什麽怨言,你不必如此感慨。”
“或许是吧……这里不适合我,走吧。”
回头往驿站走去,又是一轮殷红的落日,没有一丝风,嫋嫋的炊烟娉婷笔直,整个大漠在夕阳的余辉下显得孤寂、悲壮、苍凉……
虽说是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夜里,我还是保有一贯的警惕性。虽然周围有大王子安排的侍卫,难保有其他王子包藏祸心,来个借刀杀人,嫁祸陷害什麽的。整夜里我都竖著耳朵,一有风吹草动就起来巡视一番,见没什麽异样,复又回到房里,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到了最後一次,迪维尔终於把门打开:“你的人影在我窗前晃来晃去的,搞得大家都睡不好,干脆到我房里来算了。”
想想也有道理,还有什麽比我留在他身边更安全的?
“夜晚起来也不多穿件衣服,冻坏了身子谁来保护我?”
一进屋,他罗里罗嗦地责怪我,把我拉到壁炉旁,暖暖的火焰确实让双手灵活了许多,这才发现十指已经被寒露冻得发僵。
他用掌心帮我搓揉著取暖,其实他的手也是冰凉,到头来也不知是谁温暖谁了。
蓦地,他突然问了我一句:“为什麽这麽在乎我?”
我笑了笑:“我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你出了事谁帮我回去啊?”
“呵,这种事情我做得到,其他王子也做得到。”
“但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他忽地把脸转到了背光的地方,像是刻意不让我看见脸上的表情,许久,才喃喃地说了句:“你……不是在同情我吧?”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我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头,“你这人,有时还真爱胡思乱想!”
“谢谢,除了母亲,没人对我这麽好。”
“哦,你还有母亲疼……我想我母亲,连我长什麽样她都不想知道。”
“怎麽了?”他转回了头。
“不,没事。”我连忙转了个话题,“迪维尔,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啊。”
“为什麽我的功力只能恢复到五、六成?好像前两天我们遭受袭击,换作从前,我和对手有得一拼,但是现在,即使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也不能把灵力提升到十足,这让我很懊恼。”
“你的身体受过重创,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功力能恢复一半更加是个奇迹,想要回到从前是不可能的了。”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无论什麽我都愿意试!”
望著我殷切的眼神,他低头寻思了一阵,眼睛闪烁了一下,又黯然下来,抬头时已是坚定:“没有。”
“有的!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快说!”
“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太危险了!你才刚从鬼门关转回来,作为医生,我不会把你送回去!”“我说过什麽风险都不怕!”
他猛地抱住了我,语气带著嗔怪,又有几分怜惜:“你怎麽就这麽倔呢?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受得了?”
“跟你没关系,一切责任我自己承担。”
见我坚持,他又补了一句:“那他呢?你要是因此死了,他受得了吗?你不是一直想回去见他的吗?”
我无语了,确实,肯达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我活著,也是为了再见到他。
“我就知道,”他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只要搬‘他’出来,你就会乖了。”
我轻轻地推开了他:“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你说。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有没有一种药,可以把断臂重新接上?”
“断了多久了?”
“一年有余了。”
“呵,傻瓜。”他浅笑著,摸摸我的头,“你当我是神仙啊?断一两天或许还能接上,断了一年,手臂都腐烂了。”
“没有,我一直用灵力保护他,让他保持原先的模样。”
他凝住了笑容,目光幽幽:“是装在你那个宝贝盒子里的东西吧?”
“你怎麽知道……”
“你当我是瞎子吗?那个盒子下了重咒保护,欧莉哪来这麽强大的力量?你行军打战都带著它,寸步不离,只是偶尔交给欧莉保管。即使这次跟著我,你也把它放在床边……现在我明白,为什麽你每天傍晚都要给那个盒子注入灵力了。”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的。一句话,到底有没有办法?”
“我不会让你失望两次的,把盒子拿来给我看看吧。”
我豁然开朗,匆匆忙忙地跑回房间,一会儿又捧著盒子回来,解开了咒语,打开了盒子,肯达的手,在灵力的作用下,依然那麽鲜活。
我满心期待地望著迪维尔,他看著那只手,火光摇曳下,表情有些复杂。
片刻,他才抚摩那只手,幽幽地说:“确实,保存得很好。”
“那……有希望吗?”
“只有一个办法。”
我摇著他的手臂,紧张地问:“什麽办法?快说。”
“调制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膏,名为‘黑玉’,可以连通所有断骨和筋脉,让四肢灵活如初。”
我喜出望外:“真的?你会调制?”
他望著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半晌才开口:“法兰蒂尔,太过在意某一人,往往会成为其他人手里的把柄。”
“我知道。只要为了他,我什麽都愿意做。”
“什麽都愿意做?”
“对。不过……如果是过分的要求,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以为我会趁机勉强你?呵,我不会……我要的,只是你的一抹笑容,但是,那必须是为我而笑。”
“为你而笑?”我有点蒙了,一时无法体会个中含义。
“对,你做得到吗?”
“恩,我试试吧。你可要遵守诺言,为我调配‘黑玉’。”
“我真羡慕他,”他的冰眸蒙上了一层忧郁,像冬夜里黯淡的星光,“失去了一只手,却得到了你的心。换作是我,只怕是豁出性命,你也不以为意吧。”
“谁说的?我也会伤心的。只是……”
“不会绝望。”他接下了我的话。
我点了点头,那正是我要说的。
然後,两个人再无言语,望著同一堆火,想的却是不同的事情。
斗转星移,回首窗外,竟又是一个黎明。
天亮,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先前派出的五百骑,终於到达这座边城,令人惊奇的是,骑队除了旅途劳累,体力透支外,没有遇到任何袭击,整支队伍和出发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对手把我们的底子摸得很清,知道我们会选另一条路线,这支佯装的队伍,自然提不起他的兴趣。
思至此,心头又是一紧。
队伍休整两天後,浩浩荡荡地开往皇城──冈帝。
一路过来,山地越来越多,森林越来越茂密,天气越来越冷。
北方的冬天,有种肃杀的气氛,刮过的风都像刀割一样地疼,天气十分阴郁,万物都在期盼第一场雪的到来。
日以继夜地赶路,终於在初雪节到来的前一天见到了传说中的魔都。
尚未进城,远远就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