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好罢娜娜,且原谅你,为了此间如此的美味,亭亭在心里说,或者下次可以考虑到日落大道来寻找美食,就不晓得经费够不够用了。
众人酒酣耳热的时候,聚会也到了尾声,娜娜说由她做东,可是在座的哪里肯?纷纷抢着掏夹万,最后AA制了事。
散席以后,娜娜挽着小喝了两杯的亭亭走在最后头,“亭亭,你喝过酒,自己回去行吗?不行的话,叫你朋友来接你罢?你打个电话,我等你上了车再走,不然我不放心。”
“我叫出租车好了。”亭亭挣了挣,没有挣开娜娜的手。
“你一个人乘出租车不安全,又喝了酒。电话给我,我替你拨号。”娜娜的热情叫亭亭吃不消。
可是亭亭不想叫爸爸妈妈担心,家里的司机一接到她电话,肯定是要向首长汇报嘀。至于潘公子——亭亭摇头,给他知道那还得了?给他知道那就是给全部队大院知道了。
正在亭亭纠结的时候,一道好听的声音,如天籁般传来。
“亭亭?”
亭亭循声望去,看见朝阳站在大堂的另一头,也正望向她,不由得大喜过望,挣开娜娜的把持,向他大力挥手,“朝阳!”
14。醉酒
朝阳好笑地看着亭亭如蒙大赦般,挣脱了那个把持着她手臂的明艳女郎,向他大力挥手的样子,那种恨不能腋下生出一对翅膀来的迫切表情,令他心间愉悦。
朝阳泰然走到亭亭和娜娜跟前,伸手轻轻握住亭亭肩膀,然后朝娜娜微笑,随即侧首问亭亭。“和朋友出来吃饭?”
亭亭点头,“我喝了两杯红酒,娜娜不放心我骑小翠回家,又不放心我一个人搭出租车回家,正让我叫朋友来接呢。”
“你朋友想得很周到,喝了酒的确不应该骑车。”朝阳向娜娜颌首,“谢谢,我来送亭亭回家罢。”
亭亭“嘿嘿”傻笑一声,只要能摆脱娜娜这份诡异的热情,不管朝阳说什么,她都只一味傻笑附和。
娜娜只消眼睛一扫,已经看明白朝阳通身上下穿得极舒适,可是没有一件名牌,只足下一双鞋,是意大利全手工定制的小牛皮平底便鞋,那种精致细腻,决不是国内某市批量生产出口到欧洲的皮鞋所能比拟的。
娜娜有些吃不准此君是否那晚宝马车的司机,她那晚因为要避着亭亭,所以从包房里出来,看见亭亭的侧影站在门口,便刻意在大堂的发财树下多站了片刻,是故只看见那宝马男的一个高大背影。
“亭亭,这位是?”娜娜笑问。
“啊,忘记介绍,朝阳,这是我的同事,鲍娜。娜娜,这是我的朋友,章朝阳。”
娜娜眉尖微动,张朝阳?!仿佛不是长这个样子罢?
亭亭很想拿胳膊肘捅朝阳的腰眼,你看你看,听见你的名字,都这个反应。不过到底没有。
朝阳淡然一笑,“是立早章,不是弓长张。”
娜娜的眉梢一挑,她说呢。
“既然你有朋友来接,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台里见。”说完,袅娜转身,上电梯,往地下一层去了。
朝阳看着娜娜袅娜娉婷的背影,仿佛记忆里那个白色决绝而去的女子,笑一笑,这么要强,姿态如此之高,亭亭只怕不是对手呢。
见娜娜进了电梯,电梯门左右合拢,这才松出一口气,垮下肩膀,今天娜娜真奇怪。
朝阳推一推眼镜,掩去眼睛里的深思颜色,问两颊红扑扑,眼睛却粲然得如同钻石的亭亭,“这里的菜色好不好吃?”
亭亭回想一下,“好吃,就是太贵,半个月薪水不见。”
朝阳听得笑容加深。
“朝阳,你也来吃饭?”亭亭忽然想起来,如果不是这么巧遇见朝阳,她只怕还找不到借口逃不出娜娜的“魔爪”。
“他们的总厨是我的朋友,我今天过来找他叙旧。”朝阳等电梯从地下一层上楼,再回到大堂,牵着亭亭走进去,下到地下一层,取了自己的标致二零七,送亭亭回家。
“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亭亭觉得抱歉,“反正娜娜走了,我——”
“你一个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回家的确不安全,身为朋友,理应送你回家。”朝阳截断亭亭,“你的小翠放在这边很安全,有空过来拿就好。”
亭亭暗暗想,有车就是好,娜娜只要说,晚上要开车回家,便可以挡去所有敬酒,整晚滴酒未沾。可怜她赵亭亭,因为骑一辆小电驴,就不得不应酬老同学,架不住劝,喝了酒。如果她也有车——亭亭悲从中来,她一定要买车车车……
声音在心里回响,红晕爬满脸颊,两眼熠熠生辉。
朝阳边开车,边分心看了不做声的亭亭一眼,心知她是酒意上了头。
“亭亭!亭亭!先把你家地址告诉我!”趁她还没有彻底被酒精征服以前,朝阳赶紧问地址。
地址?对,地址!亭亭摇一摇头,想把浮在脑袋里的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地址报出来,可惜,酒精先一步接管了她的大脑,整串文字与数字组成的地址,仿佛飞虫般飘来飘去,无法捕捉。
朝阳只听见“哐”地一声,瞥眼望去,亭亭的脑袋已经磕在玻璃窗上,整个人处于一种昏昏然的状态。
朝阳太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问地址。
朝阳放慢车速,靠马路边停在一个出租车扬站点,解开自己身上的保险带,倾身越过排挡,伸手到亭亭的小脑袋与冰冷的玻璃窗之间,垫住她的头,一点点用力,往自己方向推带。
亭亭大抵觉得不适,动了动脖子,然后在朝阳的掌心蹭了蹭脸颊,找到最舒适的位置,闭上眼,鼻子里已经带了一点点小呼噜。
感受着掌心那丝丝柔顺头发与酒精上头而导致热得发烫的皮肤温度,朝阳有些无奈。
怎么会有如此天真毫无戒心的女孩子?
他们才认识多久?她就这样放心醉酒睡在自己的车里?
朝阳的心却因为亭亭鼻息间那细细的小呼噜,而顷刻柔软下来,慢慢将她的头拨到自己一侧,轻轻压在肩头。
忽然听见有人敲车窗。
隔着玻璃,朝阳看见闪烁的警灯,还有站在车窗外一脸严肃的交通警察,不由得苦笑起来。
交通警察在车外敬了个礼,然后示意朝阳摇下车窗。朝阳看一眼靠在他肩膀上,小猪似轻轻打鼾的亭亭,轻轻摇下一点车窗。
“同志,请把车窗全部摇下来。”警察叔叔说。
朝阳一只手捂住亭亭滚烫的脑门,一只手按下车窗。
“请问你喝过酒了吗?”交警同志压低身体,探头进车内闻了闻,又仔细观察朝阳的神色,然后看了看靠在朝阳肩膀上的亭亭。
“没有。”朝阳说。
交警蹙了蹙眉,车厢里这么大股酒味儿,还说没有?取出酒精测试仪,交警请朝阳下车。
朝阳肩膀上的亭亭动了动,大约是被冷风吹到了,“……妈,把窗关上……”
朝阳注意到警察同志嘴角抽了抽,然后把酒精测试仪递进车里。
朝阳对着吹嘴吹了一口气,过了没有多久,仪器得出结果,一切均在正常值,警察同志再次敬礼,示意系上保险带以后,朝阳就可以走了。
朝阳重新开车,肩膀上赵小猪的脑袋看上去不大,可是失去意识以后,沉得出奇,不多一会儿朝阳半个膀子已经发麻。
朝阳蓦然笑了起来,低低沉沉,“我开车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被警察拦住,亭亭,你知道吗?”
亭亭自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她都全然没有知觉。
朝阳终于把车驶回他住的小区外头,马路上划着停车位,朝阳把车停进去,然后告一声罪,一把薅(hao)过亭亭的大包,翻了半天,摸出手机。
他不知道亭亭是否与家人同住,如果亭亭自己住,倒也罢了,可是如果是和父母同住,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回家,家长是要担心的罢?
思来想去,朝阳翻开亭亭电话里的联系人,果然排在第一位的是家里,然后是爸爸妈妈,接下来是司机。
司机——朝阳看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睡得贼死的亭亭——什么背景的人家,会配有专职司机?
再接下去,朝阳看见几个本埠赫赫有名的人物的名字,出现在联系人名单里。
朝阳的脑海里,亭亭的背景已经呼之欲出。
忽然肩膀上的亭亭叫了一声:“我要买车!”
朝阳以为亭亭醒了,然而及目望去,却还是睡得人事不知。
朝阳失笑,这姑娘,被刺激了啊。
终于还是拨打了亭亭电话里的那个住宅电话。
过了片刻,有人接起电话。“赵处长家,哪位找?”
女声上了些年纪,还带着些苏锡口音。
朝阳瞥了一眼肩膀上亭亭头顶的发旋,“我是亭亭的朋友。”
“啊——亭亭不在家。”苏锡口音的阿姨道,“你找她有事的话,打她手机好了。”
“……”朝阳笑,阿姨很谨慎呢,“亭亭在我车上,她喝醉了,我想送她回家,可是不知道地址。”
“什么,亭亭喝醉了?”阿姨的嗓音高了,背后还有男声在问,亭亭怎么了?
朝阳把自己所在小区南北路名报了一下,“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亭亭回去,或者等你们过来接她。”
男声接过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亭亭的朋友,姓章,章朝阳。”朝阳回答,直觉这把浑厚的声音,是亭亭的爸爸。
“我是亭亭爸爸,麻烦章先生把亭亭送回来罢,地址是——”赵敬国报上地址,“到门口跟警卫说,你找九号楼赵处长,他们会放行的。”
“好的,我大约半小时后到。”朝阳挂断电话。那个地址他知道,读大学的时候经常会从那边经过,早晨晚上都能听见那边的起床号与熄灯号,连着他们这些学子都养成和部队官兵一样的作息习惯。
彼时那个世界是如此神秘遥远,想不到亭亭却是从那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