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被他缠得没办法,想到那两员大将还在干等,又看到男孩微抿着的唇角——那么熟悉,“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由自主的,他话已出口。
姜昕和苏菲同时低下头。做人是该象骊星,抓住机会就努力争取,才能修成正果。如果都象苏醒那个傻瓜,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前程,岂不贻笑大方!可——那个人真的令人怀念。她们因为想到那个已然消逝的人,心里莫名悸动。
骊星满意了,立刻欢欣地笑着握住方晨的手,“那你们忙吧,我走了。”他这时才礼貌地冲那两个女人点点头。他倒是懂得见好就收。在他转身离开前,忽然瞟见方晨桌上放着的那本杂志,
“——他,是谁?” 他眼睛盯着杂志,问的却是封面上的那个‘他’。
“——他,谁也不是。” 方晨不经意地回答,何必又惹这孩子多心呢。
骊星狐疑地看看他们三个人,终究不得要领,抿抿唇,不甘心地走了。
他们都有片刻的沉默,气氛略显凝滞。方晨低着头,翻弄着手里的杂志,
“你们看,那个晨星花园的代言是不是用骊星?” 还是姜昕打破了沉寂。
“不好!” 方晨立刻说,快得令自己和其他两人都很惊讶,“嗯,我——我还是想等一下这个人,” 他用手轻轻拂过封面上的那双眼睛,“姜昕,你们找到他了吗?”
苏菲侧头望着姜昕,连她都发生了兴趣。没有谁能对这样的美男产生免疫。
“你们也知道香港分社的Jason是个万能包打听,可就是他,这次也有点束手无策。这个人——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姜昕也很挫败,“他不属于任何模特公司,不是演员,也不是歌星,所以——” 她看看那两个盯视着她的人,“所以,我们几乎无从下手,”
“为什么不从《时尚》查起?”苏菲插了一句。姜昕白她一眼,意思是你把我当白丁呀?
“我们一开始就是从那里着手的,可这个拍摄任务是法版《时尚》的总编,也就是那个时尚教母卡琳亲自安排的,” 她满意地看到方晨和苏菲惊讶的神情,“对,她亲自出马把丹尼尔?海曼请出山,又安排了具体拍摄事宜,别人都没有插手。所以,无从问起。”
“嘿嘿,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呢?不会是老卡琳的自留地吧?”苏菲开了个玩笑,却随即发现这个玩笑非常不合时宜。因为对面的方晨已经皱紧了眉头。
“咳咳……”苏菲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可能卡琳亲自发掘了这颗新星,这不过是包装推出的一个策略,现在遮遮掩掩,日后更加轰动。”
“这倒是很有可能,那我们静等就行了。”姜昕似乎被苏菲的分析说服了。
“不行,太被动了。” 方晨断然打断她们,“而且,这只是你们的猜测,万一他只是一颗流星,就此消失了怎么办?”
苏菲和姜昕都有一点讶异,不明白为何方晨对这名外国模特格外看重,莫非是——动心了?她们俩疑问的眼神在空中遭遇。
“如果你们刚好猜对了,那更应该先下手为强,等他名气大盛之时,身价不菲,我们反而请不动了。”
看来方晨是下定决心要会会这名男模了。姜昕无法,只好继续:“那个丹尼尔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找不到,他的助手那里倒是可以试一试。我回去就给Jason打电话。”
事情谈完,苏菲和姜昕正要离开,方晨忽然问:“——嗯,姜昕,你们那个报道小组什么时候出发?你去帮骊星办签证吧。”
“一个星期后,应该来得及,方晨,你——” 姜昕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没说就和苏菲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你看这个骊星——他,和苏醒……” 她们一边走入电梯一边继续心中的话题。
“他和苏醒怎么比?” 姜昕叹口气,“苏醒那家伙淳厚温良,从来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可你看看这个骊星……”
“可不是,也太急进了,一副猴急的样子。” 苏菲也很感慨,“苏醒太退让,只有为了方晨才会挺身而出。”
“——好像,方晨也变了很多,你看他现在对骊星多迁就,如果——当初——他对苏醒也如此,就不会……”
两人同时在心里蹉叹,“你说,骊星和苏醒像吗?”苏菲问
姜昕摇摇头,“脸模子有点像,但却没有灵魂。” 可她们都很清楚,就是这一点点影子对方晨都是个安慰,“你知道吗?方晨手上都没有苏醒的照片,这么多年了,他恐怕也就只能记住个脸模子了。”
“你和陈让也没有苏醒的照片吗?”苏菲有点诧异。
姜昕沮丧地摇头,“没有,苏醒家的相册被他……带走了,李东可能有他的照片,方晨曾经去找过他,想——想管他要一张照片,可是……”
姜昕不说话了,心里麻麻的,仿佛又想起七年前那个冬日,她在红绿灯前给李东打的那个电话。她们都无法想象方晨去找李东会是怎样的情景。李东在这座城市又守了一年,希望出现奇迹。后来——他走了,去了加拿大,就此失去联系。
“祝你们瑞士之行顺利,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苏菲走向自己的车子,和姜昕道别。
“呸,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呀!” 姜昕恼恨地要捶她,被苏菲抢先一步迈入车门。“嗨,一路顺风!” 苏菲摆摆手,将车子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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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昕在家给三岁的女儿洗澡,她奋力将塑料小鸭子从胖丫头的小嘴里拽出来,“果果,别把这个往嘴里放,脏!”
那小人儿笑嘻嘻地又拿起一个塑料章鱼,举起来送进花瓣似的小嘴里,“哎,果果听话,咱不吃这个。”这次是陈让把女儿的美食夺了下来。
他和姜昕在苏醒出事后一年就结婚了,可能是受了刺激,觉得生命短促,人生无常,需及时抓住手里现有的幸福。
“陈让,你说——我怎么最近老觉得心慌意乱的。”姜昕慢慢地将海绵上的浴液涂抹在女儿白胖的小肚子上,惹得那孩子呵呵呵地乐。
“你呀,更年期了呗。” 陈让把手伸进水里,搓弄着女儿的胖脚丫子,那小人儿更笑得咯咯地喘不上气。
“你找死!”姜昕顺手将海绵抹上陈让的脸,“哈哈哈……你瞧这白胡子,你才更年期了呢。”
“不过——” 陈让用喷头轻轻浇洗着果果身上的泡沫,“你这次去瑞士还是小心些,那个骊星不是省油的灯,别又出一个小优。”
姜昕把手里的海绵往池子里一丢,“苏醒早化成沙子了。就是再有十个小优也奈何不得了。唉,我不过就是个打工的。怕他作甚?”
小果果被裹在浴巾里抱到床上,那生机勃勃又柔软无比的小身体令姜昕终于释怀,且把忧愁放到一边,未来肯定值得期待。
第四十七章
一星期后,姜昕和《苏盟》的资深摄影师小张以及方晨,骊星抵达了苏黎世,又从那里驱车几小时前往卢塞恩。那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很繁华的交通重镇,再加上它雅致的古都风情,以及湖泊和阿尔卑斯山的绝佳景色,一直都是欧洲的王侯贵族们所钟爱的疗养地。
骊星第一次来欧洲,对什么都感到非常好奇,一路上都在用他的DV摄像,又不停地向方晨询问各种风俗民情。姜昕和小张都觉得十分呱噪,但碍于方晨,他们只好竭力忍耐。方晨显然已经察觉,他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本关于卢塞恩的口袋书,“骊星,你先看看这个,自己感觉感觉。”
骊星接过那本薄薄的小书,略翻了几页就气恼地丢在一边,“怎么是英文的?我看不懂,不如——” 他偏过身子,半挂在方晨肩上,“——不如,你讲给我听呀!”
正在开车的小张手一抖,车子差点拐到路边去。姜昕也牙酸地直冒冷汗。倒是方晨,十分好脾气,拿起那本书又塞到他手里,“能看懂多少就看多少吧,慢慢来,不用急。就是——先别说话了,不然影响小张驾驶。”
那个骊星倒也乖觉,看出方晨有点疲倦,已经在极力忍耐,就适时地闭上了嘴。大家终于松口气!
他们下榻于卢塞恩王宫饭店,这是很古老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传统而低调。骊星好像不太适应这种典型欧陆式的古朴风格,反复追问:“姜昕,你确定这是家五星级饭店?”
姜昕已经懒得回答,只是不停地点头。待骊星看到共有四张房卡,又面色大变,“——为什么?方晨,你……不和我一间吗?”
姜昕和小张逃跑似的去赶电梯,方晨无法,只好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骊星,我不习惯和人同住,我的作息时间很不规律,还是不要打扰你了。”走在前面的姜昕也听到了方晨的回答,不禁在心里佩服他的好涵养,只是——这种无与伦比的谦让是——以苏醒的命为代价。
骊星抓住方晨的胳膊还想争辩,却被方晨的一根修长手指封住了嘴巴,“嘘……”,方晨做出噤声的表情。他真的有点累了,而且,从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来这一趟了。
进了房间,方晨把门锁好,将自己扔到床上,一动都不想动。飞了将近十一个小时,身体已经非常疲倦,但心神却格外清醒,一路上骊星的喋喋不休和——从前那人的沉静安详,反差如此之大!他把头埋在枕头里,想到自己曾经许诺和苏醒一起同游瑞士,还有——希腊的圣多里尼,再也无法实现了,自己竟然亏欠了他那么多,那么多。他的手握成拳头,无意识地敲打着床面,一下一下,越敲越重,就象敲在自己的心上。
他们到达的第二天,也就是八月的第二个星期六,是卢塞恩湖滨仲夏夜节的正日子。每年这个传统节日都会吸引上万名游客。姜昕和小张一大早就躲出去采访观光了。方晨心里骂他们不够意思,但又知道骊星语言不通,不敢把他一个人丢在饭店里,只好坐等他美容觉睡醒,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