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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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迷途-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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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没事,却羞得满脸通红,娇躯轻颤。我暗叫一声罪过,在她耳边轻声说:“方姑娘别怕,我也是女孩儿家呢。”
  我轻轻放开她,只见她颊上余晕未消,表情怪异悲喜莫辨,看来是被吓着了。看到她半旧的嫩绿色夹袍被溅了一片泥点子,我不禁皱眉。
  那辆肇事的马车在前面停下,赶车的小子还骂骂咧咧的,我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车里的人探出头来,骂道:“没长眼的东西,找死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冷笑道:“汪爷好大的火气!莫不是贝勒府的伙食太好,吃多了撑的吧!”
  汪逢年一看见我,便一骨碌爬下车,陪笑道:“原来是涵姑娘啊。瞧我这眼神,怎么早没看到您呢!”说着扇了赶车的一个耳光,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要是撞着了姑娘,剥了你的皮都是轻的!”
  我冷冷道:“呵,天下不长眼的真多了!汪爷刚骂完了我们,这会子又骂他。”
  汪逢年忙抽自己嘴巴子说:“这张贱嘴,该打!天底下就我不长眼,姑娘您就饶了奴才吧!”
  方玉竹在后面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却没那么好打发,仍旧沉着脸说:“快收了这一套!你就是打肿了脸与我们又有什么助益?”
  “那您说……”汪逢年知道我不肯善了,但又摸不清我到底想怎么发落他。
  我指着方玉竹身上那一片泥渍说:“别的都好说,污了方小姐这身衣裳却想怎么了结?”
  “这还不好说,小的赔件新的就是了。”
  我冷哼一声道:“说得倒轻巧!方姑娘的这身袍子是洛兴蔚的料子,凤缃阁一等裁缝的手工,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的工料钱,更别说从选布料到缝制好试穿的功夫,还有穿久了这份感情。你如何赔得?我也不难为你,就留下十两银子的洗衣钱,也就算给方姑娘压惊了。”
  “这……”汪逢年额头上直冒汗。十两银子可以够小户人家吃半年的了,虽要不了他的命,但也算小放了他的血。他久居豪门,怎么会看不出这半旧袍子的质地手工哪值十两,但我这么说,量他也不敢反驳。
  方玉竹拉了拉我的袖子说:“李公……姑娘,这衣服没什么打紧的……”
  我对她安抚的一笑,附耳打断她道:“你且别心软,我自有道理。”然后又转向汪逢年说:“怎么?不想出这钱?想你出门也是为你家主子办差事,要不我改天找八爷填这数如何?”
  汪逢年连忙陪笑说:“不不,我自然是愿给的。只是奴才月钱不多,也没什么积蓄,能否先支个头数,然后再慢慢补上。”
  我笑道:“那也可行。你先付三成,余下的半年结清,每月收你一分利,连本带利共十四两二。除先给的三两,下个月起到明年五月,每月送一两八钱银子到方姑娘府上,零头也不用补了,免得说我们刻薄你。”你没钱?笑话!明的没有,暗的还少得了吗?
  “不、不用了!小的明儿就送十两到方小姐那里!”汪逢年彻底认命。
  我点点头,把方玉竹的住址告诉他,免得他到时抵赖说不知道钱送到哪里。
  他脚步有些虚浮地登上车,半晌却又退了回来,对我道:“爷三日后在府里设赏雪宴,桂良刚把帖子递到姑娘府上。您在外头,还不知道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老八这富贵闲人也忒无聊了吧!我皱眉问道:“赏什么雪呀?这好端端的天气,你家主子说下雪它就能落下雪来?”刚进了农历十一月,这两天阳光还挺好。
  汪逢年“嘿嘿”一笑道:“入冬那么久还没下过雪呢。看这几日又特别暖和,就是兆头。府里的莫先生一向算得准,错不了的。姑娘到时候赏光就是了。奴才就不碍着您雅兴,先告退了。”
  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我长叹一声。唉,怎么老躲不开这种事!
  
  果然,两天后的下午天就暗沉了下来,先是伴着寒风落了一阵雪珠子,然后棉絮片儿般的雪便‘扑扑嗦嗦’地下了整夜。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屋外是满眼的白色。过了中午,贝勒府就派了人来接我(贵宾待遇?重犯待遇?)。于是,这么冷的天气,我不但不能和庆均庆培窝在暖炕上吃涮羊肉,还得去应酬一帮我一点也不想应酬的人。
  进了府,先去女主人那里报到备案,然后便熟门熟路地摸到老八的书斋。老八不在,正奇怪偌大的地方连个丫鬟小子也不见,就听外面靴声霍霍进来几个人。我站在重重叠叠的书架子后面,看不见外面的人,他们自然也看不到我。来人“吱呀”一声关了门,我心里立时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
  “皇上回来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见动劲?”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恺功,这事不必急。”老八说起话来仍旧四平八稳的。
  另一个没听过的男声说:“索额图这老东西也到头了。要不要再下点猛药……”
  老八温和地打断他:“不用再掺和了,皇阿玛心里清楚着呢。”
  第一个说话的人道:“也是,有高士奇这只毒蜂,他这回怕是在劫难逃。”
  接着他们又用满语絮絮地说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我吁出一口气,赶紧挪动站得发麻的腿也往外走。岂料,在门口被老八堵个正实。他笑意盈盈地说:“终于舍得出来了?”
  我被他吓得退后几步,惨白着脸盯着他。
  “原来你也会害怕。”
  废话!从来不害怕的不是死人就是白痴。是人当然会怕,怕高,怕疼,怕飞来横祸,怕生老病死……我怕被你杀人灭口。
  老八又笑问:“想不想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我死命摇头,他却说:“一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兼礼部侍郎揆叙,另一个是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然后,他又凑近拍着我的肩轻声调笑说:“从今往后,你就是‘共犯’了。”
  鬼才跟你是‘共犯’!我“啪”地打掉他的手,猛地推开他冲了出去,就听见老八在屋里哈哈大笑。混蛋!玩我很开心是吧!
  恍恍惚惚地跑了很久,在一座回廊转角的地方滑了一下,差点没摔倒,于是就停下来扶着根柱子喘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抬头便见老四披着件鸦青色缘着毛边的大氅站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难道是被我挡了道?我先向他请安,然后往旁边让了让。看到他温暖的打扮,我就觉得身上发冷。还戴着暖帽呢,我却连手套也没有。
  他从我身边走过,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对我说了句:“十四弟在前厅,正找你呢。”
  这个消息让我惊恐,我没精神应付那个麻烦的根源,得找个地方避避。我向他福了福便赶紧撤退。
  我找了间平常没人出入的空屋子,拿出从老八那里不问自取的书打发时间。到了差不多开晚饭的时间才回去八福晋那里。
  然后,我发现我被人耍了!十四根本还没来。可怜我在那没有暖炉,没有热炕,没有茶水点心的冰屋子里挨了三个钟头的冻!
  四大爷,我哪里得罪你了?反复回想的结果是——没有。你们闲得无事也不要拿我涮着玩啊!
宴无好宴
  宴席开在晴雪堂,里外各摆了两张大圆桌,中间用一座云母嵌画插屏隔开。我到的时候,女宾都已齐聚堂内。八福晋作为女主人,当仁不让地要负起介绍的任务。
  我一个个地见礼,然后越来越觉尴尬,因为在座的大部分是各位皇子的大小老婆,只有两三个未出阁的,还都是她们亲族的格格小姐。我尽量不去在意各位福晋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只低着头微微地麻木地笑着。连十三的侧福晋也来了,惟独不见十四的那位。她们三两个一组谈笑着,我则安静地待在角落。
  大约喝了快两刻钟的茶,还不见男宾进来。八福晋便派人去看看情况,丫鬟去了一会儿,回来说,爷们还在赏雪赋诗,那边酒倒是已经吃上了。八福晋笑着说:“这雪每年不止五六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不等了,我们先开席。”
  接着便分派席次,八福晋拉着我对一位娇美的少妇笑道:“你们两个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就挨着坐吧。”这位也姓李的,是四阿哥的侧福晋,大约就十五六岁,因为年纪小脸盘还显得略圆,五官却很是精致漂亮。我心想,老四倒是艳福不浅,嫡福晋端庄秀丽,侧福晋李氏娇柔甜美,在这么多皇子福晋当中都算是拔尖儿的。
  李氏对我温柔一笑,便拉着我坐在她旁边。席间,她轻声问我:“妹妹多大了?”
  听着这么年轻的她叫我妹妹,心里一阵别扭,但仍微笑着答:“过了年便十五了。”
  “啊,那今年还只十四岁,比我小两年。是属小龙的吧?”她问。
  我点点头说:“正是属蛇的。”
  她又问:“妹妹闺名叫什么?”
  “单名一个‘涵养’的‘涵’字。”
  “真好听呢,像是男孩儿的。像我们家女娃儿都是什么桃呀花的,雅一点不过是梅、菊之类。”她顿了顿又笑说,“我呢,还算运气些,生在初夏蔷薇花开的时候,于是父亲就取名映薇。还好不是春天,要不逃不了迎春、杜鹃,甚而桃红柳绿的!”想不到她如此有趣,看来也是个妙人。
  说笑间,下人们捧了菜,又烫了酒上来。便有人提议划拳行酒令,最后决定玩一个类似击鼓传花的游戏。八福晋背过身去,又用锦带蒙了双眼,拿筷子击碟,规定停下来时,令在谁手上,谁就要唱个歌儿。我暗自警惕,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倒霉轮到我吧。可惜老天从来喜欢和我作对,第一轮“嘚嘚”的敲击声就恰恰在我接过令时停住。做令的不是绢花也不是骨牌,而是一柄晶莹的白玉如意,抛也抛不得,只好恨恨地握在手里,盘算着怎么过这一关。
  “李涵,可巧了。你就自认罚吧。”八福晋解了蒙眼的带子,笑着对我说。
  我咽了口唾沫,说:“我不会唱歌。”
  “别糊弄人!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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