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那样的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小姐……你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
好象是他一步步把自己带了进来,于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她再也出不去了。
只希望这件事解决之后,能和君延说清楚吧。
她默默地想,视线转到了窗外。一个挺拔的身影从视线里穿过,但是脸庞却是很孩子气。他的周围跟着一群大约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虽然西装革履却是一脸猥琐的样子……
“夏宇?”她喊了出来。
“什么?”丁展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什么都没有啊。”
再定睛一看,果然人已经不见了——奇怪,明明是夏宇啊,那小魔头的脸她是怎么都不会认错的。如果真的是他,那周围那群男人是谁呢?夏城的手下她见过好多,都是穿着西装神情严肃的那一类,没有像那些人一样,散发出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顾若西的心中隐隐抽紧,似乎有不好的预感,她顺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道金色的大门,门的上方,悬挂着几个大字——
金极门。
十八。那些过往
他跟着他们穿过金色的厚重的大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和惊险——这就是金极门?
二哥从不允许他来这样的赌场,即便是自家的仙乐坊和连锁的赌场,他也从未跨进去一步——要知道,他的那班同学,七岁开始便在里面混得绘声绘色,他呢,到了十七岁,这才第一次来!
本来是蔡真那小子要带他来的,谁知道下学时被他爸接走去看什么马术了——幸好他吩咐了这些人带自己去金极门,还算是有点道义的嘛。
擦身而过的人们纷纷用目光大量着他,他收起四处探望的眼神——可不能被别人看不起了!于是立刻脱下身上的制服,拉了拉雪白的衬衫,装作一副熟客的样子。
走到一个交叉口,一个男人远远地看到他们,便弯下了腰,殷勤地说,“这位小爷第一次来?”
“刘叔,好好照顾这位小爷。”一个看上去像西装男子头目的人说道,“去贵宾间,今天的费用都记在蔡少爷的帐上。”
“好。”叫刘叔的男人笑得合不拢嘴,把他们送进了左边那个门,他忽然放慢脚步,悄悄地拉住那个头目,“这位是……?”
“夏城的弟弟。”他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刘叔会意地一笑。
夏宇不知道,这名满上海滩的金极门的左门,是只有大贵客才能进去的;他更不知道的是,金极门的主人,正是那个对夏家产业觊觎许久的房地产大亨——莫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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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看看这是谁,夏二爷的女人和丁公子。”千颂靠在沙发边,风情万种——似乎丁展经常来她的寓所,她已经见怪不怪。
“看在我也叫你一声颂姨娘的份上,”丁展笑道,“有个事要请你帮个忙。”奇怪了,他丁展二十几年也没求过几个人,今天怎么到处要找人帮忙?
“说吧,该是又想去糟蹋哪家的千金了?”千颂有意笑他。
“哪轮得到我主动进攻,不都是她们送上来的么?”丁展笑意盈盈地把顾若西往千颂面前一推,“颂姨娘不管从容貌还是着装都是上海滩出了名的艳丽,想必也能把这位小姐打扮的美若天仙吧?”
“诶,还是丁小子会哄人,”千颂的面貌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后又叹了叹气,“小时候他还颂姨娘颂姨娘叫得好亲切,每次看见都我恨不得上来亲两口,跟我比他亲妈还亲;严力去世的早,儒儿在国外没有了消息,苦了城儿了。”她没有说“他”是谁,可是顾若西一下就听了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听千颂喊夏城为“城儿”——每次她看到他,都是那么恭敬地喊“二爷”,好象自己是他的手下而不是姨娘;她一定是很爱很爱那个去世的夏老爷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全力地辅助不是她亲生的儿子?
“颂姨娘,你别灰心嘛,要不我也亲你两口?”丁展笑嘻嘻地说,顺势要把薄薄的嘴唇贴上去。
“臭小子,吃老娘豆腐!”千颂一把拧住他的耳朵,狠狠地打了他两下。
“颂姨娘,有人看着哪!”丁展苦不堪言,看来是经常被这番折磨。
“看着便看着,顾小姐又不是外人。”千颂松开了手,显然是记起了正事,“还是先把你这事办了。”
“就知道颂姨娘最好了。”丁展会意地退出了房间,到阳台上看风景去了。
千颂把顾若西领到一个大衣柜前,轻轻地打开——顿时,各种颜色不同式样的旗袍和洋装出现在顾若西的面前,下边还有各种首饰鞋子,金光闪闪,几乎是让人睁不开眼睛。
“知道为什么城儿会对徐雅芸比较特殊吗?”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严力去世之后,是徐新帮助城儿重建的夏家,”千颂低声道,“为了报恩,他对徐家父女一直不错。”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些给自己听。
“呵,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说这些给你听,”千颂看穿了她的心思,“其实是城儿那孩子,他怕你有顾虑。”
怕她……有顾虑。
一个冒牌的女朋友而已,为什么会担心她有顾虑?
“嗯……这件不错,”她拿出一件粉色的旗袍,在顾若西身上比画了起来——岁月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反而让她的俏丽更加眩目,言语间既有专属年轻女子的调皮,也有成年女人的丰韵,更重要的是,她曾亲眼见过千颂办事时的神情——严肃而坚定,拥有和夏城一样的魄力和追求效率的原则,“顾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城儿的?”
“一个半月之前吧。”顾若西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奇迹呢,”她笑道,“徐雅芸穷尽十多年不过得到他心中一点特殊的关心,而你,才一个多月,就已经抓住他了。”
那是当然了——她莫名的苦笑,如果他不表现的深情一点,徐雅芸怎么会放弃?
“他是为了你才戒的烟,你知道吧?”她打开另一个橱门,一面大镜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什么?她有点疑惑——他是……为她戒的烟?
“还记得在莫家的宴会上么,”她看着顾若西不解的表情,“那天,我递给了他一支烟,他刚接过你便皱了个眉,他就把烟还了给我,从此便没见他抽过烟。”
她不禁打了个寒蝉——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天车上他们之间的对话。
“夏先生戒烟了?”
“嗯。”
好平淡的一个字……她从立时那里听说过,他以前很会抽烟,心情不好了一支接一支,但是……
明明是有幸福的感觉在心里跳动的。不可否认,有人为了自己而放弃了一个养成多年的习惯,真的是很有存在感。
“从前,我倒情愿他是像丁小子一样,在女人堆里穿梭,好过什么不近女色专心经商,害得人家都以为他有特殊癖好,”千颂自己也笑了,换了一件青色的蕾丝边裙子,“他的爸爸也是那样的人,碰到事业一颗心都扑了进去,不然怎么一辈子才有两个女人?”
原来夏老爷只有两个夫人——她想起那些依旧保留封建制度娶了一堆女人在家里的富商巨贾们,不禁有些佩服那位从未谋面的人。
“那颂姨娘是当年的二夫人了?”她轻轻问道。
“是的,”千颂满意地看着那件裙子,似乎在她身上很合适,“好多年前我就离开夏家了……从儒儿到小宇,这些孩子我都很喜欢,可惜,我不是他们的妈妈。”
她诧异地抬头——这么说,夏家的四个儿女都是大夫人生的了?
“颂姨娘……为什么没有生育?”她还是决定问出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当然希望留下我和他的结晶,”千颂的笑容里第一次有了痛楚,“那年看了好多好多的医生,从中医到西医,瞒着严力,我曾在神医洛老先生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最后他却告诉我……他也无能为力。”如此悲凉的故事,她却是很淡然地说了出来。声音底下的心碎,她感觉的到。
顾若西不作声——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痛苦的。她寂寞地跪在别人家的门口,放下女子的矜持和自尊,她该有多爱那个男人,多想留下和他共同的美好才能做到这样……再美丽的生命也有残缺,就像她不能生育,就像徐雅芸再如何努力也得不到夏城的爱,或者说就像她自己……
她希望能够安稳地过完一生,希望能够遇到那个与之真心相爱的人。她以为找到了宋君延,然而不断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一拖再拖——不过是见了几面而已,她就真的对宋君延那么有信心吗?一个月,他真的会等吗?她不了解他,完全不了解他,但是她无条件的信任他,是注定了如此还是自己太傻?
事情总不是那么简单。她本该只是圣伯利一个安静朴素的女学生,冥冥之中,人生的轨迹似乎却又把她带向夏城。他不是她认为的那么自负冷漠的人,他也会关心人——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太不稳定,有时那么近,有时……
却又那么远。
十九。片刻旖旎
金碧辉煌的贵宾间里,放置着各种精美的水晶雕像。天花板上悬挂的花型吊灯,尊贵而令人赞叹它的巧夺天工。灯光懒散地照射到一张大而华丽的红木桌上——桌上铺着绿色的赌坊专用毯,格子已经划分好,筹码也已准备妥当,一杯杯闪烁着诱惑之色的红酒被安置在象牙白的座位边。
“夏四爷,请入座。”刘叔尊敬地把夏宇引到了座位边。
顿时,一种从没产生过的自豪感和虚荣感从心底蔓延了上来——夏四爷!二哥和三姐叫他小宇,夏家的人叫他宇少爷或者四少爷,这些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