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耶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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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耶非耶-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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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胡说。”她低下头来,明显的心口不一。
  水仙不禁摇头,这个好朋友,她当然了解,能写会说,妙笔生花,可一接触事实便没又了底气,这么些年来,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是她顾虑重重,眼界又高,说得好听是矜持老派,若深究下去,却是自我保护过于严重。
  “脸皮不过一张薄纸,若失了大好机会,老天也帮不了你。”
  “别闹,”她勉强笑:“是我的,终是我的,有缘人,总会再相见。”
  “唉,”水仙气到笑,这算是谁家的理论?阿Q还是佛祖?她也不理睬她,自己走开了。
  嘉弘咬着唇,无力靠在柜边,不是不后悔可惜,可是,天生注定的脾气不容她撒野,在名店里搭识陌生男人,并非是她的风格。
  十分钟后,水仙袅袅而回,结了帐取回货,笑容满面,喜不自禁:“想不到,这条领带穿起来如此精神,果然配白衬衫最最妥贴。”
  “嗯。”嘉弘低着头,心不在焉,已然心情尽失。
  “喏。”水仙嘻嘻笑着,摊出手来,手心,一张洁白的纸片。
  “什么?”嘉弘吃惊。
  “某人的名片。”她斜瞟她,“你要矜持文雅,只得苦累了我这个粗野俗人,反正我不怕失面子,若他不肯给,我也就笑笑走人。”
  “天,你怎么弄到的。”嘉弘又羞又喜,又小心翼翼地取了过来。
  “说你想认识他呀。”她逗她:“女追男,隔层纱,不怕他不肯交出来。”
  “什么。”嘉弘白了脸。
  “骗你的。”她咯咯笑出声来,露出些许不羁风情:“好人做到底,自然打得都是我的招牌,你是动辄便要脸红,我怎忍心叫你斯文扫地。”
  嘉弘果然被说得涨红了脸,她低下头去,名片上端端正正的三个字:倪嘉明,多么正气大方的名字,她满心欢喜,看了又看,他是一家著名电力公司的工程师,忽然,她又有些担心,如此出色,会不会也是尘埃落定?
  “怎么了?”水仙马上看出:“别担心,我已约他后天吃饭,那时我们再细问详情。”
  嘉弘说不出话来,那个有酒窝,会微笑,高大沉默的男子,后天竟要同她见面,一切变化迅速得像梦,只是,她默默祈求,希望这一场梦,也终会是个好结局。
  第一场约会,时间、地点俱是水仙的安排。
  晚上,嘉弘穿着她永恒的白衬衫,准时出现在预定餐馆。
  繁华街面,餐馆门前楼上,用串串灯饰围起,远看如星星缨络闪亮,走进去,一色白桌布配黑铸铁桌椅,墙上白色护板清爽,顶上水晶低垂流珠吊灯,黑白大方格的地板,模仿得是上一世纪洛可可风情。
  水仙已经到了,同那人在聊天。
  嘉弘走近去,他立刻起身,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他们继续下去,说得是欧洲的风土人情。
  “若是西班牙,你应去看看萨拉曼卡。”他在推荐她:“日落时分,萨拉曼卡古城的旧大教堂和新大教堂紧邻相毗,黄昏中美得景如油画。后者是西班牙最后一批哥特式建筑物,内里雕像绘画极尽人类创作美学。”
  又觉得怠慢,来问嘉弘:“林小姐喜欢什么式样的建筑?最中意的旅游胜地又是哪里?”
  “我偏爱罗马。”嘉弘羞涩,微笑解释:“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梵蒂冈,俱是极美,最牵挂的,仍是庞贝古城,那一处火山肆虐后的遗迹。”
  “不错。”他欣喜点头:“我去过哪里,残破衰败,到处都是人类文明瞬息毁灭的证据,作为历史,却是保存得完美无瑕,火山溶灰是最忠实可靠的收藏家,林小姐,你是否可记得,那著名于世的石膏灌注法……”
  水仙冷眼旁观,见气氛融洽欢畅,自笑吟吟地点菜上酒,又打了个电话,才略带歉意,上来打断:“不好意思,突然有了点急事,要先走一步了,倪先生,这次饭局原是我为了谢你帮忙,又要早退,真是太过失礼。”
  “哪里,水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见她立起,他也立刻起身。
  “以后有机会再赔罪吧,嘉弘,劳你替我谢谢他。”她笑语嫣然,毫不居功,办完了事,也就走了。
  倪嘉明与嘉弘重又坐下,一时忘了如何重拾话题,两人微微有些尴尬。
  沉默中,他先开了口:“水小姐真是个热心人。”他轻声道,“有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
  听他点破,嘉弘索性大方承认,点头:“是,认识水仙,是我的福气。”
  “这事应该怪我。”他看她,眼中有热情显露:“其实那日我已回身上来,欲讨教姓名,只怕你们已经走了,便又是场错过。”
  嘉弘惊喜,他如此直接,完全省掉了客套假面具。
  她红了脸,却又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见她羞颜,他有些不安。
  “没有。”嘉弘微笑:“倪先生,你人很好,话也真,请继续说下去。”
  他们谈得很投机。
  晚上,他送她到家门口,又订下了约会日期,没有上楼,目送她进了门,才回身走了。
  嘉弘嘴角含笑,怎么也放不下来,原来这就是约会、恋爱、情投意合,叫人心如飞鸟腾空,一刻也控制不住欢喜。
  立刻,她打电话去谢媒人。
  “谢什么,嘉弘,你我老同学,老朋友,只须记住我一句话,喜欢的,就伸手去抓,千万不要犹豫不决。”水仙在那头言之凿凿。
  ‘朴噗’她身旁有人笑出声来。
  嘉弘突然醒觉,忙告了声晚安,收了线。
  她竟然忘了,如今的水仙又有了另一个身份,她们中间,已经隔了一个人。
  满心喜悦又黯淡下去,她担心她,开始郁郁不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会不会闹出事端?
  第二日,她约她出来喝咖啡。
  水仙依旧明艳照人,身着白色小小紧身上衣与黑色伞状长裙。
  “那人如何?”她打趣她:“一表人材又人品端正,且又是未婚,嘉弘,你是额角碰到了天花板。”
  “谢谢。”一提及他,她便要微笑。
  “水仙,如果你肯,这样的人也是碰得到。”
  听出话头来,她立刻沉下脸,叹:“你仍是要劝我,嘉弘,你还是不肯接受他。”
  “是,水仙,这个人,齐大非偶。”话是说得客气了,在心里,她是想说齐人有一妻一妾。
  “是,齐大非偶,我也不要让他做偶。”她反驳:“若我偏爱他,我便不计较婚姻嫁娶。”
  “唉,水仙,不要强词夺理……”
  “你不明白爱情么?”她截住她的话:“你与倪嘉明在一起,如果他不幸也有了家庭,你会怎么样?”
  “我便回头就走,只当没有认得这个人。”
  “这是假话,若是真爱上了他,你决不会走得甘心。”
  “你……”嘉弘恼,可又有些迟疑,若他真有了家室,她会怎么办?
  “我没有见过男人么?我很希罕钱么?嘉弘,男人有很多,选择则更多,可他这个人,只有一个。”水仙神情悲哀,触及伤心深处,她落下泪来:“我看了一本书,说人生就像尊大的沙漏滴粒,最初的细沙出来时,是极缓慢的,最上层的沙面就像根本不会变动,一直要等到很久以后,当你蓦然发觉沙漏已流失很多,时间已偷偷溜走,很多事情已无法挽回。”
  “我知道。”嘉弘轻轻接口,她也看过,这是托马斯的魂断威尼斯,中年丧女的指挥家去威尼斯休养,在海边,遇到俊美如希腊神话的少年塔吉尔,他神迷魂牵,情不自禁追随他的足迹,终在霍乱肆虐的水城丢了性命。
  所有的悲哀只是青春不再,人追求完美,却是害怕似水流年,去而不返。
  “我一生中最美丽的能有几年?”她继续说下去:“短短一生,能遇到他,便是幸运,爱他,就把最好的时光给他,对于爱,我不求回报,付出了,便是满足。”
  “可是你……”嘉弘苦劝。
  “你要我做什么?明明知道遇见了真爱,还要逃开去另寻人结婚?嘉弘,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们身边,很多的人更爱婚礼胜过新郎?他们寻找合适的人,搬在一起,生儿育女,这一切的一切,却是为了要保障安全,因为人总要老的,所以要抓紧时间留下退路,仔细想来,难道,你不觉得可笑?”
  “不是的。”嘉弘微弱反抗:“他们也曾有过爱情,再说婚姻本就是种责任与感情。”
  “你想说爱情不会长久,我们也不能永远沉浮情海,是不是?也许没有遇到他时,我也会这么想,这么做,可现在我遇到了他,我的眼睁开了,不可能再视同不见,若无其事地去嫁人生子。”她低着头,手背上仍有水珠滴下。
  嘉弘也沉默了,争也无用,道理是用来讲的,再论下去,只是吵嘴赌气,爱情的话题本就是个无底洞,任是谁,也永远辩不分明。
  梅雨季度,天气潮热得厉害,雪白的稿纸摊在桌面上,嘉弘仍是写不出来。
  徐宜已打过几次电话,询问结稿时间,每一次,她都失望。
  “才开个头,你不可能瓶颈吧。”她在那头大叫:“嘉弘,我不求宏著巨论,小资情结的文化产物,你会写不出来?”
  嘉弘被催得头痛,只好先应下声来,又想起一事,问:“徐大姐,每一期读者来信,都是你先启的么?”
  “是。”徐宜被问得一怔:“怎么了,我不是也把相关信件转交给你么?”
  “为何总是好话多过批评?”她开始反盯住她,“难道所有的读者俱是齐心协力地赞成,就没有一封怀不同意见的信?”
  “很少吧。”那头含糊起来:“我们只取主流,旁支可以不见。”
  “别哄我。”嘉弘认真起来:“把那些信也给我看,有传真,直接传到我家里,马上,否则我不写下去。”
  这一记奏效,徐宜无奈,只好传来。
  “嘉弘,这些信的比例是很小的,不要固执,参考就好。”她一再关照。
  她只传来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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