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着挺动自己的身体,缓慢而克制,像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似乎借由这样,就能够传达内心的痛楚。
那种深爱着却被肖冷然摒弃在心门之外的痛楚。
算什么?自己——或许比一根自慰器来的有技巧。
不过那种东西肖当然不屑一顾,他从不缺男人。
裴安嘴里有点涩涩,你停下动作迟疑着,是否应该放纵自己吻上那芳香甘美的双唇。
然而不待他决定,肖却偏过头,他说,“裴安,你该知道自己要什么。”
裴安抿紧嘴唇,用手撑住身体低下头。
他当然知道,他想活下来,想留在肖身边。
然而他亦知道,这是奢望。
“我……”在片刻的沉默后,他说,“我会做好。”
沉下腰,放纵自己的热情,亦放开了所有的理智。
遵循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化身野兽。
肖的口中渐渐溢出呻吟,暧昧而撩人。
而裴安亦在这醉人的仙乐中沉迷。
爱·事件
时隔那日,已经三年有余。
裴安觉得这两年,是自己这一辈子中,最幸福的两年。
关于这两年的回忆,充斥了他灰暗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平凡的,却处处溢着甜蜜,尽管这似乎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
“肖先生,我要求你给我妹妹一个名分……”男人全身颤抖,强自压抑着愤怒与悲伤。
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眉眼上挑,冷静从容,谈笑自若。
“我怎么可能娶一具尸体?凌先生您真是说笑了。”
男人拿着枪的手颤抖的更为剧烈,四周站着的属下无不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却也咱同时暗自惊叹自家主子的胆识魄力,那种高傲而目空一切的姿态,使他们所崇敬帝王与生俱来的特质。
“你为什么杀她,我妹妹哪里得罪过你!你……你居然……”
男人悲愤的怒吼,握着枪的双手已经开始出汗。
“她勾引我的部下啊……”肖弯起嘴角嗤笑说。
“怎么可能!”男人瞪大了眼睛,傍上了肖的女人,眼里怎还会容得其他男人,他根本不信。
“怎么不可能?”肖微笑反问,顺手拉过了站在身后的裴安,“你看他强壮又迷人。”
裴安冷淡着,不置一词。
男人看到裴安,愤怒更甚,裴安长得只算端正,身材匀称,却并非完美无懈,他知道自己再次被愚弄。
“你这样……你这样会有报应的!……”
男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拿着枪的手不再抖动,稳稳指向肖的心口。
肖仍然张狂而邪肆的大笑着。
无数属下暗捏一把冷汗,不敢有丝毫动作。
男人看了看周围黑洞洞的枪口,终于闭上眼里,深吸一口气……
狠狠的按动扳机,先是一声枪响,然后无数枪声接踵而起。
在这场短暂却极富有节奏的舞曲里,男人身体变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确认一下,自己的仇人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丝的损伤。
在枪响时起,裴安没有回头,他很自然的用身体挡在了肖的面前,枪打偏了,却仍然正正的对这裴安心口。
那一瞬间,他只有平静,一如幸福突如其来降临的两年前,肖赤裸着身体用枪顶着他额头时一般
——平静无波。
然而在下一瞬间,他却看到了肖深黑的眼睛。
那里面似乎压抑了许多许多东西,却又仿佛空明到痛楚绝望。
在那一个电光火石的刹那,肖转过了身体,将裴安压在身下。
子弹洞穿了他的肩膀,温暖的鲜血沾湿了裴安的衣服。
他看到肖苍白的脸,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一切的错误都只能归咎在他爱的太深。
人们丢下枪械,纷纷奔扑过来。
肖被小心翼翼的架去病房,原本纷乱的房间只剩下裴安独自伫立。
他走过去踢踢那具扭曲的尸体,嘲讽的说道:“爱错了人的笨家伙,都没有好下场的。”
他脑中闪现出这个男人,刚刚还闪烁着鲜活愤怒的神情。
依稀记得一年前的那个女孩,绝美清艳的面庞,气的红彤彤的样子,还有那种一点点计谋,一点点阴狠,被娇惯坏了的姿态。
她那样的在意,以致贪心的探寻一切,致使死亡降临。
而这个眼前的男人,压抑着沉痛的心情目送自己娇美可爱的妹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追逐着幸福,却被不幸捕捉。
叹了口气,裴安点着了一根烟,他想,等到十二点吧,如果肖还没有醒来,自己偿还他仅剩的那点拥有。
——一具在错误中贪得了三年的生命。
爱·醒悟
十一点的时候,有人来告诉裴安,肖醒了,要见他。
在特护病房里,裴安看到躺在床上的肖,他苍白着脸,安静的抽烟。
屋子里浓郁的烟气有些呛鼻,缭绕的烟雾,朦胧了裴安的视线。
他轻轻关上门,肖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回头。
看护的人知趣的离开,裴安走到病床前。
他的下巴绷紧了,显出一种坚硬的线条,兀自坐在了床侧,已然逾越。
沉默随着肖吞吐的烟雾蔓延,压抑窒闷。
许久,裴安看看表,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肖随手扔掉烟屁股,探手去床头柜拿烟,裴安按住他的手。
并没有费很大的力气,肖听话的躺了回去,裴安看到肖虚弱的姿态,一点点无奈的心疼。
“……我可以。”裴安说。
肖看向他,眼神有些空洞失神。
裴安笑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来,明亮柔和。
“只是放在这里,轻轻的按动一下,我可以做到的……”
他张开拇指与食指,做出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将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是肖施舍的一条命,他想收回,随时的。
如果他杀不了自己,没关系,他的愿望就是裴安的一切,他做不到的事情,裴安可以代他完成,所有威胁到肖的东西,裴安都会为他除去,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欠着的,终归要偿还。
只是轻轻按下去,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只要'砰——'的一声,什么都结束了。
这一声或许早该在三年前响起。
肖的眼睛闪了闪,里面渐渐流回一丝光彩,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苦笑,叹息说:“我知道,你会为我做到!”
他抬手摸摸自己肩胛骨处的枪伤,扭过头对着墙,“可惜……我却做不到了。”
习惯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肖惶然醒悟时,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孤寂生命中,名为裴安的这个存在。
从最初的防范,猜忌,到往后无法自己的信任,甚至依赖,只是短短三年,裴安的气息却渗入了肖的每一个细胞。
他有宽阔的肩膀,他有温暖的怀抱,比妻子更体贴,比属下更忠诚,比朋友更亲近。
有时候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裴安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像身体四肢,觉得冷了,就会不由自主的抱紧双臂。
然而这一切所带给肖的,除了贪恋,还有不安。
——裴安是不应该存在的。
或许第一次的放过仅仅是因为那双黑眸中意外的平静。
但在彼此交融的那晚之后,有些东西已经变质了。
或许那时,肖尚可安慰自己,一个秘密而又绝对忠诚性伴侣并不好找,何况裴安这种多功能的精品型。
不过那也仅仅是一种安慰,肖悲哀的发现,他已经下不了手了。
他无法亲手杀死裴安,结束这一切,他没有勇气。
就好像并不是所有厌世的人都有勇气自杀一样,冷静与理智告诉肖,决定必须先于行动,可要知道,有时候决定也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你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裴安低沉的声音唤回了肖的思绪。
肖摇摇头,凝视着裴安。
从见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裴安便已经知道了。
肖要杀他,如果他自己无法下手,便借他人之手除去自己好了。
日日陪伴在肖身边,裴安怎会看漏他的矛盾与挣扎,裴安只是贪婪而自私索取,他甚至有些残忍的看着肖不安而无动于衷,只要能留在肖身边,哪怕多一刻也好,他已经无法在乎其他了。
这种疯狂的执着直到肖倒下的一瞬,如同倾盆冷水浇下,如同晨钟暮鼓乍响。
他曾经天真而痴傻的自信,并把肖的顾虑不以为然。
他想,我怎么会伤害肖呢?我一定也不会伤害他呀……这样的话,放纵自己,忽略肖的意愿,满足自己的欲望吧。
那种愈见疯狂的执着在那一瞬被打碎。
裴安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能够带来伤害的,就是他本身的存在啊
爱·恐慌
“裴安……”肖轻声呼唤他,裴安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裴安。”肖再一次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裴安低下头,看着医院洁白的瓷砖地板,沉默。这次他却没有回应肖。
肖叹息,他忍着肩膀的疼痛,微微支起身子,从背后怀抱住裴安细瘦的腰。
“我从没有想过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道吗,即使那时,他的枪没有打偏,即使你没有如我所想的一般冲出来,他也丝毫威胁不了我。”
裴安看看肖有些苍白,骨节突出却干净漂亮的双手,在伸开手,看了看自己黝黑粗糙的大掌,他觉得这种差异就好像一场笑话,就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前,假若有一个人告诉他,肖是同性恋,并且是被压的那一个这种论调一样,荒谬而可笑。
“可是你看……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我到底受了伤。”肖接着说下去,声音里有一点点无奈与痛楚。
裴安震动的一下,他还是没有回头。他总是这么死心眼,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然而这一点,亦被肖所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