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采蓝稍怔,笑颜逐开,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对了,听说美国那边的天气开始冷了,你买多两件羽绒服带过去吧,虽然高峻说那边什么都有,但我想这里始终比那边便宜。”
“咦,前面刚好有羽绒服搞特价哦。”凌语薇突然又是兴奋地喊了一声。
凌语芊先是默默地回冯采蓝一个感激的眼神,分别挽住冯采蓝和薇薇的一只手臂,步履轻快地朝薇薇指向的那个商店走去。
结果,她买了七件。她、薇薇和母亲各两件,另外一件,送给了冯采蓝。
冯采蓝提着袋子走出商店,依然忍不住再次嘀咕,“都说不用破费了嘛,你们去美国才必须穿,我人在G城,千年不见雪的地方,哪用得上羽绒!”
“说不定今年春节就下了呢!”凌语芊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很久没见到凌语芊表露过这样的表情,冯采蓝不禁微讶,喉咙顷刻起了一阵哽咽,她多希望,语芊将来都能这般欢乐和轻松,这样,才符合她们这个年龄嘛!
凌语芊似乎看懂冯采蓝的心,笑容敛起,几秒过后,幽幽地道,“你放心,将来我的生命里,只有琰琰,只要琰琰平平安安,快高长大,我就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笑会整天挂在我的脸上。”
“那我天天祈祷琰琰平安无事,聪明伶俐,越长越帅、越迷人!”冯采蓝也收起惆怅,打趣欢呼,美目四处流盼,但窜着窜着,发亮的眼珠子即时定住,惊呼脱口而出,“李晓筠!”
本也欢心满怀的凌语芊,心头猛然一凛,顺着冯采蓝的视线看去,却只见前面人来人往,并无那个熟悉的人影。
冯采蓝目光收回,转向凌语芊,“语芊,你上次说李晓筠提前行刑,当真?她真的死了?”
“嗯,是真的。上个月就已经处决了。”凌语芊颌首,反问道,“对了,你刚才确定看到是她?会不会是眼花认错人?照理说她不会出现于此,就算还没死,也应该在监狱里。”
冯采蓝伸手挠挠后脑勺,皱眉嘀咕,“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可是,刚才那个人影明明就是她,只有她才穿得那么张扬……咦,语芊,你去哪,语芊……”
原来,凌语芊已经动身,朝着冯采蓝指向的地方跑,冯采蓝和凌语薇不得不跟上去。
结果,她们几乎找遍了整个楼层,还是没见那个熟悉的人。
“看来我真的是眼花撩乱,认错人了!”冯采蓝气喘吁吁,否决先前的话。
凌语芊依然一脸凝重,继续朝四周再观察一遍,于是作罢,打消心底那股莫名的慌乱。
由于东西买得差不多,又见时间不早了,她们便不再继续逛,结束行程,踏上回家的路。
家里面,忽然多了一个人,将近半个月不露面的凌云霄,总算出现了,见到凌语芊,劈头便骂,“你这不肖女,竟然真的与贺煜离婚,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呀!”
看来,他这段时间果然不知去哪逍遥了,现在才得知这个消息。
凌语芊视若无睹,从他身边绕过,放下东西后,抱起琰琰,若无其事地逗了起来。
凌父更恼怒不已,魁梧的身影跟着冲过来,继续训骂。
“出去!”一会,凌语芊做声,毫不客气地斥喝,“我们不认识你,这里不欢迎你!”
“你……”
“知道我为什么和他离婚吗,因为你!我说过,你休想再从他那里得到半分钱,你既然有本事学人家去包二奶,那就自吃其果。”轮到凌语芊满眼憎恨,以牙还牙。
凌云霄已经气得理智全无,想也不想便抡起了拳头。
一直静默的凌母,终于站起身,迅速奔至他的跟前,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无比痛恨地吼了出来,“芊芊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毫无关系,这间房子也不属于你,你别再踏进来!”
这是凌母头一遭表现的愤怒,以往,即便心中再痛再悲,她都默默饮泪,如今,她终于爆发了。
她还气急败坏地跑去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来,翻到签名的那一页,“既然已经知道无法再从芊芊这得到好处,我想你也没必要拖下去,在上面签字吧。”
看着那刺眼的离婚两个大字,凌父顷刻清醒了不少,瞪着凌母,满眼难以置信。
凌母又何尝想到她和他会走到这一步,曾经的海誓山盟,彼此允诺一辈子,不管顺境或逆境,她都无怨无悔地跟随,可结果……
越想,心中越是悲痛难言,不过都被凌母极力忍着,发出口的,是冷嘲热讽,“凌家的子孙不是要赶着出生吗,这要是没名没分,如何对得住凌家列祖列宗啊!”
为了彻底来个了断,她还不惜威胁,“你还想有人继后香灯的话,那就识趣地签了这份合约,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我的容忍度,终有一天会打破,届时,你会后悔万分!”
凌云霄内心持续吃惊、震憾且恼怒,来回瞅着眼前几个既熟悉却又陌生的“亲人”,也咆哮一声,粗鲁地将协议书夺过来,抓起笔,在上面签下三个大字,而后往地面一扔,伴随着恼羞成怒的痛骂,“我凌云霄一定是前世造孽,才有你们这种老婆和女儿,好,从此我们再无关系,你们这些蠢东西,搂着一起等死吧!”
发泄完毕,他对每人留下一记瞪视,怒火腾腾地离去。
整个室内,立马静了下来,静得,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声在做响,最后,是琰琰的咿呀声把几人拉回神来。
凌语芊瞄了一下散落地面的纸和笔,满腹的不知所思。
“他总算签了,我们不用再操心了,明天这就把东西拿去给律师。”凌母继续忍着剧痛,语气故作轻快,边说边蹲下去拣纸张,弄完后,站直身子,看向凌语芊,“你和琰琰玩一会,妈把东西拿进去放好,然后煮饭,对了,我们很久没吃过八宝鸡,今晚妈整给你们吃。”
望着母亲朝卧室走去的背影,看起来很洒脱,很轻快,凌语芊更觉心酸和凄然。
的确,终于都结束了!
想不到她和母亲都会历经离婚,还是在同一个月里。
这,就是命吗?那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自己和母亲?
凌语芊陷入无尽的悲叹,后来,又是得琰琰“打扰”,才慢慢从中平复过来。
接下来又过四天后,护照发放下来了,根据原先的决定,她们立刻订了三天后飞往美国的机票。
离别在即,凌语芊心里猛然觉得很难受,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难受,这天早饭后,她让母亲看着琰琰,独自一人出门,走着走着,竟是来到了怡芳街。
看着一成不变的熟悉街景,她想起了和天佑的美好回忆,还想起了,不久前与他在这里重逢的画面,从而也知道,自己其实依然放不下,至少,放不下“天佑”。
曾经,她渴望他恢复记忆,然后变回天佑,像以前那样宠她、爱她,而结果,他总算恢复了记忆,可惜,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佑。
其实仔细想想,这很正常,没有谁,可以要求谁永不改变,即便是自己,经过种种磨难之后,也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怨无悔的凌语芊,故又凭什么用以前的标准去要求经历过“两段不同人生”的他?
因而,分开是最后的结局,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天佑,我再也不恨你了!想要忘记你,首要的是,不能恨你,因为只要心中仍有恨,根本就做不到忘掉。
当然,我也不会再爱你。
沉闷的心,顷刻像是有股清泉注入,茅塞顿开。
或许,她对他的爱,早已经在那些伤害中一点点地消失,然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恨他,其实,那只是她一直不敢正视而已,如今,她想通了,终于都想通了!
她在怡芳街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离开后,转为去其他的地方,这些地方,都是她曾经和天佑去过的,充满美好的回忆,让她感到了释然。
流水般的时间,就在她对过往沉醉中悄然地飞逝,等她回过神来时,已夕阳西下,她真希望,自己能继续,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回家了,母亲和薇薇在家等着她,还有那个小小的他,更是需要她。
她捧着一束紫罗兰,是刚才在梦之园摘的,乘坐计程车踏上归途,整个人依然神思恍惚,陷在那些遥远的回忆中,直到抵达住处的小区,下车碰见一个预想不到的人影,飘渺的思绪这才彻底苏醒。
振峯?他来做什么?她眉心下意识地蹙起,疑惑的眼神看着前面几米远的颀长身影。
池振峯已经迈步朝她走近,英俊的面庞仍旧挂着亲切温和的笑,看着她捧在胸前的鲜花,他意味深长地轻叹出声,“好美的花,刚摘的吗?”
凌语芊俏脸又是一怔,这也才讷讷地道,“你……怎么过来了?”
池振峯炙热的眼神回到她的脸上,这张美得慑人的容颜,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听说你后天去美国了?”
“嗯!”
池振峯略略沉吟,忽然转到另一个话题上,“Yolanda,其实总裁还是很爱你的。”
凌语芊身体即时僵硬,但很快,抿一抿唇,漫不经心,“谢谢他。”
谢谢他?她……她……
“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一直以来,都知道你对我好,也想过像对逸凡和采蓝那样,对你真心以待,但总因为顾虑你和他的关系,我就忍住了。如今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凌语芊猛地又道,幽幽的语气透着惋惜,“或许,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吧,成不了知心的朋友,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听着她的述说,池振峯俊颜也逐渐黯然下来,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和贺煜的关系,导致错过了很多很多。
“时间不早了,我得上去了。希望你能早日遇上你生命中的真命天女!”凌语芊对他留下真切一望,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池振峯赶忙跟着转首,中高音地呐喊,“Yolanda,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出于爱你,他对你的心,从没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