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了。
我转向小依:“咦?你不是说跟大志去看电影。怎么还不走?”
小依莫名其妙,“我哪有。。。。。。”
我推着不明状况的小依:“不要在这里罗嗦了,快点快点。”
终于都打发掉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趴在床上,看书。
手里抱着一只苹果,嘁嘁咔咔地啃。
直到啃完了,侧耳听了听,也没什么动静。
于是又去拿了一只梨。
梨啃到一半,宋建平同学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段青青,你吃个东西,动静能不能小一点?”
我咬着腮梆子,不敢笑。
“哦。”我说。
跳下床,开门出去。
过一会儿,再转回来。
我坐在窗前的桌边,铺开摊子,给我的病理报告上绘好大概轮廓的镜下纤维化肝小叶切片手绘图上颜色。
我悉悉索索地削到第四杆彩色铅笔的时候,宋建平同学又开口了:
“段青青,你到底能不能安静一点?”
“能啊。”我说。“完全没问题。”
我对着桌子上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个大鬼脸。
作业做好了。
换英语单词来背。
背了不到两页单词,实在耐不住了。
站在小依的铺上,伸手去够我枕边的小说。
因为放在靠墙的那一边,无论怎么用力伸手,都还是差一点点够不着。
我单脚起跳,同时手臂用力前伸。
我跳!
还差一点。
我再跳!
碰到了。可是还是没有拿到。
我再跳!
另一头的宋建平,呼地坐起来。
“段青青!”
我从未见过冰山美人这一付火山暴发的模样。吓得腿一软,差点从小依的铺上掉到地下去。
“干嘛?”我嘻皮笑脸,“你不睡啦?”
宋建平冷冷地盯着我。不说话。
我扒着床栏杆,对着她嘻嘻地笑。
“要看书你去自习室。”阿平终于开了口,“不要影响我休息。”
“干嘛?”我笑嘻嘻,“想赶我走啊?门儿都没有。”
阿平不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收起笑容,“卫江涛我让他走了。我说你已经睡着了,那个笨蛋说他明天一早还要来。我说不知道你几点起。那个笨蛋说他下了早操6点40就过来找你。那个笨蛋说不知道你早饭是想吃油饼米粥还是面包牛奶。他说他会两样都买来让你自己挑。”
我还没有说完,阿平呼地一声,早又躺了回去。
“我都传达到了哦?”我说,“明天记得早点起来给那个笨蛋开门。不要打扰我睡觉。”
我要睡懒觉。不到上课前15分钟,是不会醒的。
阿平还是不吭声。
我扒着床栏杆,从小依的铺上蹭啊蹭地,挪到宋建平的床头。
“阿平我跟你讲,”我对着她粉蓝色的床帘,认真地说:“刚刚我都没有认出来那个是卫江涛。也不过三天没见他嘛,他老人家居然眼窝深陷,两眼通红,胡子也没刮,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换。真的是太可怜了。”
我的描述,有点夸张。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可是阿平依然没反应。
“我说阿平,你准备气几天啊?”我好言好语。
她还是不理我。
咦,很拽嘛。
“你到底在气什么,总要说出来,让那小子死个明白嘛。”
等了一会儿,结果阿平还是不吭声。
我也气了,“宋建平你这是什么态度?肚子里有火,有本事你去跟他吵,跟他闹嘛。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不吃不喝,不死不活的,你玩的他妈什么。。。。。。”
我住了口。
床帘里面,细细碎碎的,是压抑的抽泣声。
我傻在那里。
我从来也没有想到,那个冷冰冰酷得要命的阿平,会哭。
傻了好一会儿,我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阿平,你在干什么?我,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一面结结巴巴,一面悔不当初。
她明明已经很痛苦了,我是发的哪门子疯,还要跟她呼三喝四的逞威风。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好咬住舌头,不说话了。
听着被子里面传出来的,模模糊糊的抽泣声。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得不行。
“那个臭小子,”我咬着牙说,“阿平你不要急。看我明天怎么教训他。”
阿平好象从被子下面探出头来。
她好象已经平静下来。
她的抽泣声,也听不到了。
“青青。”
那个带个鼻音的小小声音,跟平日里的阿平,简直象是两个人。
“其实我根本不是气他。”
“我是在气我自己。”
她低低的声音,隔着床帘,柔弱无力。
“其实我也知道,方墨跟他根本没有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在那个瞬间,那种恐慌,根本没有理由,就那么铺天盖地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心里好害怕。”
她停了一下。
“青青你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你是根本不会明白的。”
我慢慢坐下来。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阿平才轻轻地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比很多人都坚强。”
“我从来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就让自己变得这么懦弱,这么没有自信,这么可笑,这么可悲。”
“我不喜欢这样的我。”阿平说。
“一点儿也不喜欢。”
我坐在那里,心里乱糟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平那你怎么办?”我说,“你还喜欢卫江涛吗?”
阿平难得的,叹了一口气。
“笨蛋。”她说,“喜都喜欢了。还能怎么办?”
我又傻在那里了。
第三十二章 想起来了
我敲敲门,也不耐烦等他应门,猛地就跳进去。
“季宏伟!我跟你说!”
跑得太快连吁带喘,我就停下来先顺一口气。
季宏伟正在那里写作业。回头看着我,笑了。
“干嘛跑得这么急?要跟我说什么?”
我咬住嘴唇,看着他,眯着眼睛笑:
“我想起来了!”
季宏伟好象不怎么感兴趣。
一边凉凉地问 “什么啊?”一边转过头又回到他的书上面。
“我为什么要学医嘛。”我仰头看天花板,微微而笑。
他又看我一眼,有点感兴趣了。
“为什么呢?”他说。
是啊,为什么呢?
我看他一眼。
“因为我想让你怕我。”我笑嘻嘻地。
季宏伟修长的眉毛动了一下,“这是什么跟什么?”
“因为你是胆小鬼。你最怕打针了。”我说。
季宏伟说:“段青青,你这个神经病。我才不怕打针呢。”
我一口咬定:“撒谎,你明明是怕的。”
“你又知道了?”他又换回那一付凉凉的神情。
我说:“咦,你不记得吗?小时候打针,根本还没有轮到你,你就在那里哭得好大声。丢死人了。”
“是哪一次?”他说,“你根本在乱讲。”
“你赖不掉。哪一次打预防针,你不哭的?”我还是笑。
他抿一下嘴唇,“我根本就不是因为怕才哭的。”
我今天心情好,脾气也就好:“好了好了,你不要不好意思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嘛,哭一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又抿一下嘴唇,我又看到那两个他有我没有的淡淡的酒窝。
“你笑什么?不许笑。”我说。
他瞟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怕打针才是真的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打针的时候,你的小拳头握得比什么时候都紧,牙齿咬得咯咯响,两只小眼睛瞪得比什么时候都圆,丑兮兮的小脸皱成一个小包子,你根本连喘口气你都不敢。”
我一脚踢过去。瞪了他一会儿。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底气不足的时候,脸上就越发理直气壮,声音也就格外凶恶狠毒。
“看就知道了啊。难道我是瞎的吗?”
“说了不许笑。”我说。
他笑得那么恶心。我又踢了他一脚。
他就不笑了。
“看到你怕成那个样子,好象痛得要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起来了。”
他移开目光不看我。
“你以为我不觉得丢人吗?我自己打针的时候,都没有哭。干嘛看到你痛成那个样子,我就忍不住了。”
我看着他侧过去的半边脸,心里面突然轻轻跳了一下。
“小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唤他的名字。
而且是用“那种调调”唤他。
他的椅子向后滑了半米,少见地皱个眉头。
“段青青,你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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