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趣不投,分得好。”石悠缓说。
“是啊。”翁喜欣苦笑,“老要他配合我真是很糟糕。”
*
同一时间,翁喜欣的前男友严略棋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朦胧的天花板发呆。
他暗恋了三年多的女生,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告白并奇迹般被接受的女生,交往一个月零三天后便收回了奇迹。
他果然是很糟糕吧?
*
身为机械系系学生会会长,聂音还是有一些特权的,比如,平常时间在楼长处登记的话,可以由人带着进入女生寝室。
不过这个特权他一般不用,因为那意味着整栋女生楼中只有他一个男生,会被围观的。
而且机械系女生由于人少,并不像机械系男生那样独自占了一整栋宿舍楼,哪怕女生楼因为建得更精致每栋住的人远少于男生楼,机械系女生四个年级加起来也才百来人,所以同栋楼中还会有很多其他系的女生。加之校方大概出于考虑机械系女生人数太少,需要给她们增加认识同性友人的机会,于是机械系本就不多的女生们还是每个年级都处于不同的宿舍楼中的。
如果聂音需要亲自一次找多个年级的女生,那就意味着他必须跑多栋宿舍楼,被围观再围观,聂音自认他还没有皮厚到卞鳕达那种境界。
只是,偶尔逼不得已他还是得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申请进入的。
楼长大婶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聂音片刻,打量得聂音笑脸发僵,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打电话让人带你进去吧。”
“不用再打电话了,人已经下来了。”聂音僵笑着指了指楼梯口,任平觉已经站在那里观赏了一段时间。
楼长大婶哦了声,挥挥手,放行。
聂音松了口气,走向任平觉。
“有什么事非要进宿舍不可?”任平觉有趣地问道,聂音这副上刑场的样子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我也不想的,”聂音揉了揉额头,“但这事暂时不能让那帮牲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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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
“……是联谊。”聂音纠正石悠缓的用词。
“哦,口误了。”石悠缓说。
随便吧,领会精神就好。聂音继续说:“这周末,我们跟中文系,两系一年级愿意去的人都可以去,具体地点周四的时候再通知。先别告诉男生那边,他们知道太早容易添乱。”
正事说完了解散了一年级的姑娘们,聂音留下了翁喜欣单独谈话。八卦的人当然有,打着‘不能孤男寡女’旗帜势要破坏‘单独’谈话的人不缺。
每当这种时候聂音就尤为头痛本系女生部部长的不配合——要不是王月思反感联谊他至于亲自来吗?
“好吧,”聂音妥协,“这事跟翁喜欣同小寝的人可能都知道,她们可以留下来监督,其他人现在退散,要八卦等我走了你们找当事人八卦。”
真是的,要换了男生们这么不听指挥他就直接把人踢出去了,可面对女生们他除了好言相劝外还真一点辙没有。
好在一年级的姑娘们还不太油滑,起起哄也就散了,只留下聂音、翁喜欣、石悠缓和任平觉——李直励去上自习了。
聂音有点尴尬,不过现在不是因为身处女生群中——面前这三个还算有点交情,朋友间性别带来的疏离感会少得多——而是因为接下来的话题。
“翁师妹你最近跟男朋友分手了哈。”聂音展开了话题。
一阵沉默。任平觉忍笑抿着唇看向窗外。
好一会儿石悠缓才开口,满是疑惑:“感情问题也归学生会管?本校不禁止谈恋爱吧?”
当然不禁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归学生会管。聂音越发尴尬。
“其实,”聂音说,“这次联谊是中文系主动提出的,虽然明面上的理由说是因为两系的男女比例比较适合调配,不过中文系的会长楼合钦私下跟我说,他们系的某人最近因为失恋问题活得让人忧心,鉴于本校中文系在宣称要跳楼上比较奔放,为了预防不良新闻的发生,所以,他拜托我来撮合一下,如果翁师妹不是太反感的话,请再劝劝严略棋,如果实在不愿意私下跟严略棋见面的话,那在联谊上稍稍说几句话也行。当然如果实在太为难,也不勉强,中文系那边会自己处理的。”
——其实,这也该是由女生部部长来说的,但王月思不破坏情侣已经是机械系最大的欣慰之一了,实在不能指望她还能说和。
聂音把事情说完,喘了口气,看向翁喜欣,再补充自己这边的观点:“总之看你,不用担心,虽然中文系每届都有人宣称要跳楼,但建校至今还没真跳下来的,你愿意劝那人几句就劝,不愿意就算了,联谊不想参加也不用参加,我跟楼合钦说一声就是了。”
“学生会真会参与个人的感情问题啊?”石悠缓很惊讶。
“不,这个只是……”聂音艰难解释,为了不让人对学生会有诡异误会,“因为可能牵扯到人生安全所以稍微插手一下。”
“那前提也是先要知道有人失恋啊。”石悠缓精神抖擞——这个词能表现在她身上可真不容易——地追问。
“因为当事人的失恋表现很明显,”聂音也不是十成确定,毕竟他不可能知道中文系内部的具体人际往来,只能推测,“本校中文系的男生比例就跟我系女生比例差不多,所以男生们相互间很熟。”
“中文系会长是男生?”石悠缓问。
“现在是。”聂音点头。
“机械系有过女生会长吗?”石悠缓的话题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
“有过。”聂音也就顺着她的话题走,反正他要说的正事都说完了,“我刚进校的那一年就是。”
“略棋很难过?”翁喜欣冷不丁开口让聂音愣了下,然后开口:
“听楼合钦的意思是很难过,食不下咽夜不能眠,半夜三更游魂似的在走廊里瞎晃吓到其他人。不过光这些也不能说太失常,中文系那边抽风起来半夜成群结队瞎晃的都发生过,以前据说还吓到过楼长。”
“聂会长对他们很熟嘛。”石悠缓说。
“一般熟,因为是我系的重点联谊对象之一。”
*
任平觉送聂音出宿舍楼时,聂音多看了她几眼。
“怎么?”任平觉疑惑。
“没,”聂音咳了声,“我只是在想你应该知道严略棋是个什么情况吧?”
“你说这个啊。”任平觉失笑,“我能知道,不过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了我也不会直接告诉喜欣。”
“也是,”聂音笑道,“是我僭越了。”
即使是一般的灵术师也不会轻易用灵术来探知普通人的隐私,即使很容易,但不能开这个头,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更多的约束,如果外界无法提供足够的约束,就只能靠自控力了。
“果然比起灵术师来,你现在更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任平觉说,同时让他们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不过交易依然随时可以进行,如果你改主意了而我还未离开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聂音轻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刚见面的时候你左支右绌地掩饰你的灵力,现在倒是逮着机会就提起?”
“什么叫左支右绌啊,”任平觉说,“除了你以外也没人发现我有异常啊。”
“你当时怀疑过我是聂家人吧?”
“没怎么细想过,不过从你怀疑我有灵力开始我也就注意到了,毕竟你的长相和气息还是很有聂家人特点的。”
“所以捅破之后就不再掩饰了吗?”
“掩饰是为了融入,我总不能在普通人群体中表现出异常的力量吧?但在灵术师圈子里就是另一回事了。喂,聂家小子,别转移话题,那交易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很少这么热心要帮人实现愿望的。”
“不用考虑了。”聂音笑着说,“很感谢,不过我只能拒绝。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这样翻天覆地的改变,除了圆满儿时的梦外,没有更多的价值。”
“好吧。”任平觉说,“那就保持现状吧。你说如果我给你弟弟一笔交易,他会接受吗?”
“如果不是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等价交换,并不是那么容易同意的。”
☆、是谁
最近任平觉似乎迷上了魔方,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个老式的旧巴巴的立方体,时不时在手中摆弄。
最初六个面分别一色,在任平觉的摆弄下,很快,六种颜色破碎地镶嵌,任平觉的拧转没有将它们重新还原,却使之更加凌乱。
她也不在乎,继续拧转着,没有规律,像是胡乱拧动,连拼出一面单色的都没有完成过。仿佛毫无目的的手上动作,似乎只是在活动着手指手腕。
“略棋对魔方很擅长。”翁喜欣忍不住对任平觉说道。
自从翁喜欣和严略棋重新见面把话说开后,他们发现彼此都想太多,都想岔了。重归于好,重新交往,翁喜欣心情不错,在寝室中经常提到她失而复得的男友。
不过任平觉对别人的感情问题一向没有多少兴趣,就像她直到现在也依然说不出翁喜欣男友的全名——主要是不记得那人姓什么。
“我没打算让它还原,”任平觉说,“只是随便玩一下,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
“咦?”翁喜欣疑惑。
“问题主要在于之前它的主人不明。”任平觉说着又将魔方的某面转动了九十度,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任平觉看向满脸不解的翁喜欣,笑道:“今天不去约会了吗?”
翁喜欣一看时间,跳了起来,“我先走了。”
任平觉摇了摇手,等了一会儿后,她也站了起来,往楼下走去。
*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在一个居民区的外面,任平觉单手拿着魔方看着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慢慢靠近。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任平觉,停在了她的面前。
“单独谈谈?”任平觉先开口。
那女人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
“昨天晚上经历过一个游戏吧?”任平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