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话题似乎也不大合时宜,不过她脑袋已经开始发晕,想不了太多。
“我在想啊,如果以后想见见你的话,也不用写纸条香笺的,就直接送一车的泉水来,让你洗澡用——唔……”
送洗澡水?亏她想得出!
他又气又好笑地狠狠堵住她的嘴。那些希奇古怪的话以后有闲的时候再听也无妨,现在就让他们将水加加热吧!
温泉水滑,洗出来的确实都是凝脂……不过,那不是重点,是不是?'5'
…
'1' 佟家出了俩皇后,一是康熙的生母孝康章后,一是他的第二任皇后孝懿仁后(满姓佟佳氏,本文番外中的皇贵妃,也是佟国维的女儿,大概是隆科多的堂姐),而后者是胤禛的养母。
'2' 应该是有这回事,但时间不对——此处杜撰了年代。
'3' 马尔浑、景熙、吴尔占都是安郡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舅舅。景熙告发托合齐不守马尔浑丧期的规矩合情合理;但他扯上老二,又永远脱不了跟老八的关系,即使好心也不会有好报就是……
年羹尧根本无法真的投向八爷党,也是因为这脱不掉的姻亲干系——年氏不论是年家的亲生女儿还是养女、都是侧福晋,代表皇四子与这个汉军镶黄旗家族的正式联合;可不是庶福晋、甚至“格格”(如乾隆的生母)。因为前清的婚姻仍然以家族联合为首要目的。
'4' 这是我军在朝鲜战争中的一种战术,即有组织的狙击——“冷枪冷炮运动”,在像五圣山的战斗中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尤其能起震撼作用。
'5' 泡温泉时还是不要有比较大的动作为好,请大家不要模仿。
16 可芳可菲
桑玛不懂农耕,亦不明白税收。她只晓得书上读过的“苛捐杂税”一词,以及“苛政猛于虎”的痛斥。老师们都说:希望能有个关爱普通农民的政府,也有提出早日平均地权、消除贫困的,也有反对太早搞低层次的平均主义的。总之从来没个定论,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但她很明白一点,就是这儿的普通穷人,也只有在一般的丰年才能不饿肚子!大丰谷贱,灾年又饥寒。何况又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做,除了当奴仆或是种地,就真的没什么出路了——也所以她见过的仆役,对上位者都是诚惶诚恐、生怕被辞了、撵了。
那种无法选择的贫贱哪……
“一两!”
趾高气昂的牙婆子咬死了价钱不放。眼前的一家交不起税的农人正围着一个六七岁的消瘦女孩儿讨价还价。而一边差役打扮的人只站着看戏:他们是奉命收欠税的,可不是菩萨!'1'
“您看她长得小模小样的,过几年就出落得跟她娘一样漂亮了,哪里只值一两银子呢!”
苍老得看不出真实年纪的中年男子道。一两?只够他跟儿子交两年的税啊!他可是养女儿养了好几年,这也太便宜了些。
“哼!要是长得太丑,送我也不要!可这要过个五六年的才能接客,我花的饭钱可也不少呀!一两是便宜你了!”
“至少二两!”干瘦的年轻人也叫着,“不然我怎么娶媳妇、生儿子啊!”
“……”
桑玛是歇脚的时候才看到这一幕的。而围观的一群人毫无疑问,都是议论着小姑娘接客价码的无聊人等。却没一人愿意伸手,免得逼良为娼的惨剧活生生地出现。
本来她想走的,这种事情即使在她出生的年代也多得是:为了生儿子、养儿子甚至还有因为儿子嫖赌,就把女儿卖进妓院、或者让年纪很小的女儿开门迎客、家人在一边收钱的。
可那小姑娘的眼神让她止住了脚步。
怎么形容呢?
像是石壁后静静端着枪、等待射击时机和命令的战士……恩,不是认命,也不是憎恨,是等待、不放弃。
“四两。你在卖身契上按个印就成。”桑玛强行将一张可以任意买卖人口的纸从牙婆手里取过,换上小小的一粒碎银。
牙婆一愣,刚想发作,却见桑玛冷冷的一眼扫去,顿时没了声音。四两!出四两买个小姑娘的漂亮年轻人……呃,算了,一张契纸换来两钱银子算是天大的便宜了。
“卖……卖几年哪?”女孩的哥哥不死心。
“四两还要问几年?你发了疯病不成!”
桑玛一身袍子、马靴,手里牵了匹马,眼光又锐利如刀锋。那架势当然不是一般的农人市井能比,立即让对方矮了一截,连连作揖。
她看了眼女孩残破的衣服,比套了个麻布袋还不如!“去给你妹妹拿两套衣服来。”
“啊?”
“聋了吗?拿两套衣服,不管男孩的还是女孩的,让她可以上路见人。这锭五两的银子就归你!”
“五、五两?!”嘿!赚到了!赚到了!早知道生女儿能赚那么多,就该多生几个!
“别发愣,你去拿衣服,你来按手印!”
在统共不过一刻的时间里,桑玛买下了个小丫头。
然后她就开始疑惑……花那么一笔钱买了来干吗?
小姑娘很安静,一双大大的眼总是静静地瞅着她,不害怕也不谄媚。只有疑惑,疑惑走之前那些人眼里和笑容里令人作呕的暧昧从何而来——她毕竟太小。
桑玛也看明白了:因为小东西虽然眼睛都在流口水,但还是没敢桌子上的吃食。她干脆脱下帽子,一甩黑亮、完整的大辫子。“你可以叫我姑姑。”
“……姑姑。”小姑娘慢慢地绽开一抹纯真笑容。
真的挺漂亮的!一个贫困愚昧的农人也能生出这样清秀可人的女儿?怪哉!
桑玛名义上去进货,实质是了解旗人耕地的典当实情、以便她家上司大人上奏折时引用:某人相当喜欢看她条理清楚、数据详尽的报告,尤其是要呈给皇父时必须有虚有实、既好看又能用——当然虚的、好看部分由他自己解决,她只负责实、用。
这次身边虽然多了个小孩,却也没带来多大的麻烦。一则是小姑娘特别聪明、特别听话;二来即使在马上啃干粮颠簸了大半天也不会抱怨一声,只是在下马时四肢僵直、走不了路。
桑玛开始有了“照顾”小孩子的怜悯心肠,虽然她在十岁以前曾经跟着滇西赶马人走缅甸走了大半年,不过这孩子没吃过这样的苦吧?
“你今年几岁?”她随口问着,边帮她揉腿、布菜——今天晚上有三菜一汤,是半个月以来最丰盛的一顿热食了。
“九岁。”
九岁?怎么看上去不过六岁!“看来以后要多给喂你肉,才能快快长个子。对了,你叫什么?”
“方……,不,是陈亦珊。”
不是阿大阿二或是阿花阿珠?桑玛一愣,“哪个亦?哪个珊?”
小家伙手指头蘸了粗茶水,在肮脏的小店桌面上写下“亦”、“珊”二字。
桑玛彻底呆住。她会写字?!瞧那一撇一捺的架势,可不是仅仅会写而已,而是写得相当不错!
“那个猥琐的家伙不是你亲生父亲吧?”
低头,不语。
“你原来姓方?”
轻轻点头,但幅度很小。
“你的生父名讳是什么?”
“……方道希。爷爷是……是方舟!”小小的姑娘对出身其实非常计较。'2'
方舟?不认识。但因为是有点地位吧?不然小东西不会以这样骄傲的神情说的。估计方家出了事才落得这样的田地。
“那又怎么会跟那姓陈的——”
“叔父……在牢里,爹爹去世了,娘没有儿子……要养我……所以改嫁……娘去世后……又卖我……”
小姑娘虽低着头,但桑玛可以看到两串溪水掉下……还有两串鼻涕。默然地递上一块已经不特别干净的布手绢。
“好了,别哭,以后还是叫你方亦珊!哪,”她掏出卖身契,一扯为二。九岁的孩子,因为有些懂事了吧?“这契约一人一半。你好好长大,好好做事,好好学习,过几年若是你有了意中人我再把这另一半交给你。”
方亦珊怔了片刻,呆呆地接过半份文书。
“对,不过存着。要不然那个姓陈的会把你要回去再卖一次。”
“谢谢姑姑……”
唉!又哭得淅沥哗啦了!真是又花钱又找麻烦!不过,能救下个文人后裔,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快吃完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踏进门,唬得掌柜马上亲自迎客。
“几位爷——”
“门外的马你找人上草料;再上几份现成的热菜,要快,油和盐少放些,这茶叶你拿了去泡……”
桑玛歪头托腮斜眼地看热闹,看几位大爷将伙计掌柜的指派得团团转。
然后,她的眼对上中间被簇拥着的、却一脸无奈好笑的英俊少年人,绽出一个甜美得不行的笑容。
“给十六阿哥请安!”
“桑玛!”
那个英俊少年正是十六阿哥,他本来已经很不耐了,一见到她的明丽笑脸,立刻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赶了过来。其余的人却马上沉了脸,很是不悦。
桑玛冷眼见那些人的表情,与十六阿哥明显是两个季节啊!于是她很干脆地将“服侍”的差使轻松抢了来。
“掌柜的,拿一槲子开水跟一套茶壶茶杯来。”
掌柜的刚想开口,被她一记冰剑逼回去。
同时被冻着的还有原先的几个咋咋呼呼的家伙。其中一个正没大没小的要往十六阿哥身旁的位子坐下、隔开站在桌旁的她,也一样被瞪走——
“您是那位主子?”桑玛好有礼得问道。
“他是八阿哥派来帮我看新住处工程的三等侍卫佛保。”十六阿哥讲得很明白。
“哦?不是哪位贝勒贝子爷?居然能跟十六阿哥坐一张桌子?!”
她话里夹枪带棍的,吓得那个佛保一蹦多高,慌慌张张地去了另一张桌子。
桑玛摇头,一边招来方亦珊,“珊珊,过来,学着点。”
她又不是没呆过皇宫王府的,要临时摆摆气派也是可以的,那冲茶布菜的事情做起来颇具皇家气势,当然试毒之类的事情就交给佛保去做。
“您的新园子在哪呢?”
“哎,什么园子的。我又没封爵,不过是在畅春园边上找块山坡地造一个四合院。皇阿玛赏了二十万两银子和东西。”
“怪不得啊……出个门都这么穷讲究。”
“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