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给医院,平静的要求尸检确定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有条不紊的安排关宇的后事,殡仪馆,买墓地,甚至是追查顾红缨的下落。
关宇的死亡时间为上午十点半左右,正是顾红缨给顾默默打电话前半个钟头。
顾默默无从知晓她妈的想法,整个人困顿麻木的厉害。
关卿的手机响起,短短两声后接起:“……铁路……看过录像了?……好,安排几个兄弟追下去,注意沿途站点,防止中途下车……”关卿顿了顿,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脸上又冷了三分:“这是法治社会,我要活的。”
顾默默心惊肉跳,不用问也知道说的是谁。
那么下一个,该轮到她了?
“顾默默。”关卿挂了电话突然开口。
沉浸在自我催眠引发恐惧当中的顾默默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抗拒脱口而出:“不关我的事……”
关卿安静的看着她,浓黑的眸子什么情绪都看不出,遮掩到完美:“我累了,先回家吧。”
夜色很浓,月亮不见,星星君也遁匿了。整个苍穹像是一个大锅底,黑乎乎的扣下来,谁也别想好过。
从车窗的缝隙里吹进的凉风让人头脑清醒,精神不至于跟着沉沦到无望。
沉默,好似永远打不破的魔咒。
顾默默已经没心思去追究为什么要跟着关卿回他的别墅了。而且说实话,借她两个胆子,她这会儿也不敢回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来后怕到不行,浑身起了一层凉腻的白毛汗。那个屋子,她怕是再也不敢住了。
其实她该感激的不是吗?关卿还肯让她跟着,没有呵斥没有厌恶,甚至他曾说过的报复,最起码眼下没有。
那么,就算以后他要让自己不好过,并且承担下顾红缨那一份恶果,她也认了。就让她先缓过这口气,什么都好说。
睡到半夜的时候还是做了噩梦。
顾默默在梦魇里挣扎了好半天,心率崩溃前一秒终于脱身而出的翻坐起来。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顾默默摁着胸口心有余悸。浑身都汗湿了,凉津津的极其难受。
呆坐了几秒,顾默默刚要重新躺下,突然觉得有丝异样。烟味?
蓦地扭头,落地窗前黑漆无光的深处,一点猩红晃眼到刺目。
“小、小叔?”顾默默声音发了颤,那一瞬间大脑释放出多巴胺类物质,呼吸急促到身体产生类似醉氧的眩晕。
猩红的烟头上移,微光中看到那熟悉的脸部轮廓,伴着袅袅散开的烟雾,莫名的让人心安。
关卿的沉默像是一座大山,压的顾默默喘不上气。
她想说别这样好吗,其实我也很难过。
她想说想骂你就骂吧,我扛得住。
她想说其实这一切确确实实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我就得闭紧嘴巴当那个冤死鬼。又能怎么办?
“小叔,”顾默默开口,声音干涩的自己都不习惯:“回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关卿不说话,只有香烟在默默燃烧。
“其实她这样离开,你也别恨她。”顾默默听到自己代顾红缨开脱的话语:“我那天在医院……听到你们说的话……爸爸这么走了,即使不是她的过失,她也怕的要死,我能理解……”
“你的理解,包括她抛下女儿独自逃生?”关卿的声音略略沙哑,冷的像冰。
顾默默苦笑:“那又能怎么办?她是我妈。”
“我讨厌听到这句话,记住了。”关卿将烟头摁灭,于是房间里最后一丝微光也消匿不见,彻底的纯黑。
“别去找她了好吗?”顾默默攥紧被子,不让自己退缩:“你有什么怒气我担着,放她一马成吗?”
“就怕你担不起。”关卿的声音跟夜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我知道。”顾默默低头,这么黑,连她自己放在被子上的双手都看不清:“我一直是个不算乖巧的女儿,没办法为他们做的更多。其实我想工作后,或许能让她过的轻松点,再不济,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不能一笔抹杀。爸爸去世,我相信她的难过一定不比你少,相爱的两个人,留下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吗?”顾红缨将永世活在痛苦和怀念的煎熬里,比死还不堪。
“你什么都不知道。”关卿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把这句话还给了她:“是我哥自己痴傻,顾红缨根本就不曾动过半分的感情,哪儿来的相爱一说?”
怎么会这样?顾默默双手握在一起,觉得身上很冷。
“当妈的狼心狗肺,当女儿的逆来顺受。”关卿轻笑,带着几许怅然:“顾默默,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发现JJ大抽,本着节操君的原则还是发了新章节。至于看得到看不到就看造化了……
☆、懦弱的逃兵
关宇的丧事办的体面又低调。
在灵堂的时候,顾默默第一次见到了关家大部分不曾露过面的直系亲戚。
之所以说是大部分是因为最重要的那一个,关宇的爸爸、关家的大家长没有出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铁石心肠恩断情绝,连大儿子的葬礼都不参加,至死不原谅。
这得是多大的怨念才做的出来的事?
六十岁的关妈妈哭的几度昏厥,红肿的眼睛让人看着就心酸。原本保养得宜的精致也全然不见踪迹,哀恸那么浓厚。
关卿的二哥关峡是个画家,自幼就无意于尔虞我诈的商界,常年各地流浪采风,这次回来参加大哥的葬礼,还是闻讯从埃及匆匆飞回来的。
关卿的三姐关眉五年前嫁去加拿大定居。接到小弟的电话就推了一切事情赶回了B市。
这样奇怪又散居世界各地的一家人,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同仇敌忾的,恐怕就是对顾红缨的厌恶和憎恨了。
如今那个女人不在,所有的情绪自然而然的转嫁到了顾默默头上。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说明,什么都不用说就被关家恨了个底朝天。
关眉的脾气不好,当时进灵堂看到顾默默的第一眼,差点就冲过去拎着人赶出去,幸好关卿知道他三姐的脾气,在她发作前,恰逢其会的拦住了关眉并简洁的低语了两句。
顾默默低着头烧纸,不知道身边差点暴动的冲突,更不知道关卿跟他三姐说了什么。她的头很昏,连着几天睡不好,反应迟钝思维凝滞。
“我不管她知不知道!这个小杂种——”是关眉略带尖利的声音。
“姐!”关卿的声音不高,却奇异的带着不容忽视的震慑力。
两强相遇勇者胜。
关眉愤愤的跺脚,高跟鞋落在水泥地面咔哒的脆响带着规律的节奏渐远。
顾默默僵硬着手指,慢慢的往火盆里加了一刀黄纸。赤红的火苗转瞬吞噬了那些纸钱,除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永远的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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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宇的后事办完,顾默默觉得自己浑身骨架都要散了。
只是学校的期末大考迫在眉睫,再怎么也容不得她偷懒耍赖歇上一歇。
不过万幸的是,这学期顾默默很少出去打工,平日里认真听课,一步一个脚印的学下来,基本功打的很是扎实。
是以即使因为家里的突发状况打乱了她的节奏也没什么要命的关系。再怎么不济,全部科目通过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最初计划的奖学金怕是没指望了。
宁夏心疼她,连着几天都把男朋友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陪着好友。
爸爸走了,妈妈又玩失踪。这样的身世听起来还真是可怜到令人唏嘘。
所以不管顾默默怎么跟宁夏说自己没事,对方权当这是耳旁风,吹过就散。后来连着王利都开始陪着谨慎,生怕自己大大咧咧一句话不当就刺激到顾默默的伤疤。
这种状况还真是让顾默默哭笑不得。不过,也很窝心。
真的,有朋友真心实意的对你好,真是幸福无边。
还有躲不过去的辅导员郑亚巍。他甚至将顾默默叫到办公室,很是温和的询问要不要申请部分科目缓考。
人人都当此时的顾默默成了脆弱的玻璃娃娃,一碰就破。
唯独关卿,丧事过后再无联系。仿佛放下了那些仇恨又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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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种种考虑,漫长的暑假,顾默默申请了留校住宿,并且在郑亚巍的帮助下联系了一家企业过去打工。
行政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说白了就是一介打杂的小妹。
顾默默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事做能够填满无聊的暑假并且有一份说得过去的报酬,这就足够了。
关卿不再有那个义务供她读书,她必须勒紧腰带养活自己才对。
炙热又奇长的两个月暑假过去,顾默默晒黑了也瘦了,可是整个人都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味道,带着一种不符年龄的知性和自信,看的人错不开眼睛。
临走前,那家企业的老总把顾默默叫到办公室,情真意切的邀请她毕业后来公司上班。这无关郑亚巍的情分,也无关顾默默的漂亮娇柔,完全是她在这两个月内所做的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点点折服了所有的人。
其实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又残酷的社会里,没有技术含量的行政工作,因其并不具备不可替代性,再多的勤勉也不会获得多大的关注,无关痛痒。而顾默默的成功在于,她在无意中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顿时让那个小公司上下三十几号人刮目相看了。
七月底的时候,公司和一家媒体合作要做个路演促销的活动。公司上下忙活了半个月,临到路演前两天,公司里负责与媒体对接的那个女孩突然的住了院。原因很无语,与男朋友争执,一时头脑发热割了腕,而且连装着这次活动全部资料的笔记本都给砸了。
这种措手不及的打击让公司上下立时乱了套,鸡飞狗跳也解决不了问题。
媒体催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问题是写好的新闻通稿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
公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