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个披着老虎皮的人,是猎人的帮手而已。狼只会认气味,要骗它并不难。”
“师傅——”
“静颜,”男子摸着孩子的头,慈爱的说,“记住啊。”
多少年了?这么多年来,脑中总是时不时浮现一只狼,怨毒的,感激的——走进房子,关上门,我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闭上了眼睛,嘴里无声的念着:师傅,师傅——
——记住啊。
3.
“不行!这次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给点颜色看看,这碎梦楼一次比一次做得过火了!”
“那龙帝认为,直接对上碎梦楼,我们有哪些优势?几分把握?”
“依这天象来看,近日必有暴雨,水上凶险,碎梦楼本不经营水道,水上功夫自是输上一筹,遇着这情形,实力更不如前,我们龙坛本就善水战,水上越是凶险对我们越有利,此天时;那里本是我们的地盘,几条明道几条暗道,何处水深何处水浅,我们都比他们熟悉,此地利;附近有我们的分坛,当地的小帮小派长期与我们交好,不少与我们利益息息相关,必是一心向着我们,此人和;这样一算,胜机我们占了八成,剩下那两成,哼!那碎梦楼的左护法说是有多厉害,我就不信他敌得过我手上这条枪!”
“龙帝霸气过人,审时度势均有过人之处,属下佩服。只是属下倒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
“哼!蠡仲,你有话就说。少打官腔!”
“是。龙帝考虑虽广,却单单忘了,还有个地狱司。”
“地狱司?”
“是。这一仗碰上,等于直接对碎梦楼宣战,届时龙坛、碎梦楼两大势力必会硬拚,两边都免不了大伤元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届时地狱司如果出手,怕是我们很难扛住。”
“……那你的意思是?”
“据青部传回来的消息,碎梦楼最近在北方有大生意,只要我们能截下来,碎梦楼必会与我们和谈,到时不动一兵一卒,就可以收回我们的地盘,北方大多是地狱司的势力范围,那单生意的事还可以往地狱司身上推。”
“明明都知道截了碎梦楼生意的是我们,你这话又从何讲起?”
“知道又如何,百事利为先。如今江湖上以我们龙坛、碎梦楼、地狱司势力最大。碎梦楼这两年野心勃勃,一心想挑我们和地狱司的碴。地狱司行事低调,一直没让碎梦楼找着什么把柄,这次我们送上这么好的宣战理由上门,他们没理由不用。到时我们还可以和他们合作一起把地狱司做掉。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若是两方争斗,必是第三者受利;若是两方合作,必是双方受利,这个道理,碎梦楼不会不懂。”
“哼!虚伪!”
“呵呵,龙帝年少气傲,这尔虞我诈的事,必是不屑。只是人在江湖,人情世故,不得不讲……”
夜风习习,花香阵阵。
我坐在桌边,远远的看着邢傲和蠡仲说着什么。
那个匆匆赶来的龙坛弟子,似乎是长途跋涉过来的,看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走的山道吧?
这么说,水道让碎梦楼给封了?呵呵,邢傲那暴躁傲气的性子,一定咽不下这口气,不过有蠡仲在,真正行事怕是轮不到他来做主。那么圆滑事故如蠡仲,又该如何处理呢?我一边想着,一边无聊的摆弄着桌上的酒杯。
“静颜,饭菜不合胃口吗?”邢傲的注意力似乎大半放在了我身上,才和蠡仲说完,就连忙赶了过来。
“龙帝——”
“去做你该做的事。”对着年龄几乎大上自己一倍的男子,邢傲的语气冰冷严肃,在我身边坐下,语气又是一转,“静颜,怎么不吃饭?”
跟着过来的蠡仲,站在两三步开外的地方毫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对邢傲鞠了鞠手,“谢龙帝信任。”随即离去。
真有意思,师弟,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蠡仲对你表面上虽是恭敬,心底里对你这个十七岁易冲动的孩子似乎十分不以为然呢。
“静颜——”
“食不下咽,”看着蠡仲的背影,我冷笑,“你倒是有个好军师。”
顺着我的目光,邢傲又咬了咬嘴唇,“静颜,我现在还需要他。”
“哼,百无一用,你需要他?为了巩固你的地位?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他是如何对待师傅的?”
没有得到回答,邢傲咬着嘴唇,避开了我的目光。
权力,还是为了你的权力!
当日为了权力,逼得师傅枉死,现在还是为了权力,你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
——静颜,他只是个孩子啊。
师傅,你为什么总是可以微笑着对待这一切?
“师弟,”我叹了叹,微微一笑,轻声说,“傲儿——”
邢傲浑身打了个颤,猛地转过头来,眼里盈盈满满的,犹豫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傻孩子,是镜花是水月,岂是可以真实拥有的东西?
“我和师傅,真的很像吧?”在他的指尖隐隐触上我的脸时,我开了口。
伸到中途的手蓦然停住,一瞬间,镜碎水散。
“你以前很讨厌我的,何必突然对我这么好?因为我长得像师傅?”
“……静颜,我不是……我……”
“你对我再好又如何?!你以为你这么做有何意义?!”听着他怯生生的开口,我忽然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再抑制不住自己一把推开桌子站起了身。
邢傲咬着嘴唇,没有动,我转过身正准备离去,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静颜,我听说,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特有的联络暗号,是这样吗?”
邢傲没有抬头看我,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刚刚在桌上摆放的杯子上,声音虽小却是冷静无情的。
我心中一紧,龙帝——这两个字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在那时就清楚的了解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4.
早上是被惊醒的。
猛地睁开眼静,随即对上了邢傲惊恐的目光。
“静颜……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冷冷的开口。“别告诉我,你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过来。”
“静颜,我……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习惯性的咬起嘴唇。
我只是凝神看着他,见我不说话,他更慌了,“静颜,我……我一时忍不住……我只是……”
“师弟,你刚刚想做什么?”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忍不住一笑,“我现在落在你手上,你想做什么,还不是都由得你。”说着,我翻身下了床。
“静颜,”咬着嘴唇,邢傲又开了口,“我不会强迫你。”
“不会强迫我?呵呵,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邢傲盯着我,“静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咬咬嘴唇,补上一句,“决不!”
其实他说这话时,一点也不像个狂傲的霸主,倒是像极了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朦朦胧胧的晨光中,这个傲气暴虐的孩子,看上去竟然是那么落寞,那么让人——心痛。
毕竟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孩子,我故作嘲讽的扫了他一眼,转开了头,不愿他看见我眼中的不忍。
那天晚上没见着邢傲,却见到了一个喜欢低着头走路的人。
平平常常的相貌,卑卑微微的神态,低眉顺眼,用叶自己的话形容,他这是十足的奴才相。
“静颜,你的旧伤没有大碍,多注意休息,别着凉就行。”
“多谢。”
就连龙坛内都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叶是青部四长老之一,专司医药。想当年和师傅住在小院时,他是我们唯一能见着的大夫。
“唉——转眼功夫,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我笑,“是啊,我还记得在小院时,因为师傅的病总也不好,我没少骂过你庸医。”
自嘲的笑笑,叶忽然话锋一转,悠悠的开了口,“静颜,邢傲是真的对你好,你应该很清楚啊。”
清楚,我怎么会不清楚?
一有时间就腻在我身边,变着法子讨我欢心,任我怎么挖苦都耐着不生气,实在受不了就避一避,过不了多久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冒出来。
自小一起长大的孩子,邢傲的性子我是再了解不过了。倔强暴躁,要让他如此花着心思对一个人,已是难以想象,更别说这个人非但不领情,还把他的好意都当污泥踩在脚下!
轻轻叹了一声,“叶,你有没有看过,如何驯服一头狼?”
“是你师傅告诉你的吗?这故事,当年还是我说给他听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伤感。
“那你为何还来劝我?难道我应该因为我是他的阶下囚,而他却好心的没有强暴我而感动?”师弟,不是我不想懂,你希望我如何懂?“再对我好又怎样?叶,我的脚上还带着镣!既然他把我像条狗一样锁起来,他给的好,我也只能当作施舍!如今他做的每一件事,不会让我觉得感动,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自己难堪的处境而已!”
沉默了一会,我又开了口,“何况,只要一想到他今天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我就没有办法不恨他!”
“唉——”一声重重的叹息,“邢傲傲气,你也倔强,你们两个,到底哪个像惊穹多一点。”
像?何必要探究这个问题。师傅死了,你们总想从别人身上找到他的影子,难道你们不明白,天上那轮最清冷的月,若是落了,便再也不会升起了吗?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水惊穹了。师傅死了,不在了,再也找不到了,这个世界,空了……
“静颜,唉——你知不知道,邢傲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大风大雨的夜,我向来不爱出门的。可我还是随着叶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撑着伞还是被大雨湿了个透彻,荒郊野外,我站着,默默的看着那个抱着半边墓碑痛哭失声的人,风雨交加,我只能隐隐听到一些零星的片断。
“……骗我!你们都骗我!……我不是……想……想保护你……我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保护你……你骗我!骗我……”
我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然像是觉察到什么,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