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人居然鼓起掌来。
贾兰姿万没想到,自己这样“尊贵”的人物,竟会在街头上陷入如此尴尬、如此狼狈的境地。她想逃离这里,一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时又无法走脱;但是不离开这里,她又身陷窘境,没人帮她解围。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显显自己的霸气,她一个高儿跳了起来:“反了,简直反了!你们敢……”她刚想把围观的群众一块说进去,一看四周都是鄙视和愤怒的眼睛,便赶紧改口说,“姓奕的,你竟敢当众侮辱人大代表。我告诉你,人大代表可是受法律特殊保护的!我叫警察来教训教训你!”说着,就打开手机,挂了110:“我是贾兰姿,圣华大酒店的总经理,市人大代表。我在欧亚大街福盛商厦前面,受到歹徒攻击,请快来解救!”
当贾兰姿关上手机的时候,围观的群众突然哄笑起来,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警察来了也得依法办事呀!”“谁也没把你怎么样呀!”“你不代表人民利益,还叫什么人大代表!”……
贾兰姿愈发感到自己失了面子。猛然间,她看见开车来接她的司机兼面首的小王来了,她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小王,这小子当众辱骂我、攻击我,快来帮忙!”说完用手不断地指着奕子强:“就是他!就是他!”
那小王本是市井无赖出身,身体强壮,喜欢斗殴。他听贾兰姿这么一说,那逞勇斗狠的劲儿马上就上来了,他也不问青红皂白,抓住奕子强的脖领子,上去就是一拳,正好打在奕子强的胸部。奕子强乘着酒劲儿也不示弱,飞起一脚踢到小王的小肚子上,直疼得小王捂着肚子嗷嗷叫了起来。常言说“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看样子奕子强这一脚踢得不轻。但过了一会儿,小王感到肚子疼得轻了些,便又回来与奕子强斗狠。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打作一团。
正在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几个警察开着车赶来了。一看两人打作一团,大声喝道:“住手!住手!”并上前将他俩强行分了开来。
贾兰姿突然精神倍增,威风陡起,大声说道:“我就是贾兰姿,市人大代表。”又指了指奕子强对警察说:“就是这小子,他为了实行报复,当众辱骂我、攻击我。我人大代表可是受法律特殊保护的呀!”
“怎么回事儿?”警察问奕子强。
奕子强刚想辩解,围观的群众先开口了:“不怨这个小伙子,是那个女的太霸道了!”“你们要管,就先把圣华大酒店管管!”“你们最好追查一下她那个人大代表是怎么当的!”……现场一片混乱。
魂断欲海27(3)
警察又问说话的几个市民:“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本市的主人。”其中一个市民回答得十分干脆。
警察看了看贾兰姿,见她毫发未损;又看了看交手的两个年轻人,身体也都没有大碍;更考虑到围观群众的一面倒的情绪不好平息,于是便扬了扬手道:“大家都走吧,都走吧!在这闹腾影响不好。”
贾兰姿嗷的一声炸庙了:“怎么着,他们侮辱我就白侮辱了!”
“贾代表,你的事儿以后再说吧!你没看……”一位警察一边说着一边对她直递眼色,意思是说“你没看群众那情绪,在这也不好处理呀”。实际上警察心里明镜似的,他们也无法对今天的事情作出公断。因此也不管贾兰姿还有什么要求,便又去动员群众速速散去。
“哼!反正这事儿不能算完!”贾兰姿一扭屁股,“走,小王。”便气哼哼地带着小王向停在辅街的轿车走去。
后面留下一片笑谑声、起哄声、谩骂声,声声刺向贾兰姿的耳膜。
伴随着积郁在心底的愤懑情绪的发泄和方才与那个“司机面首”的一场对搏,奕子强出了一身透汗,他那陶然微醉的感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头脑清醒了的奕子强,望了望远去了的贾兰姿,又看了看周围或站或散的群众,再端详端详维持秩序的警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便举步离开这里,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想道:“今天这事儿确实做得有些唐突、有些幼稚,这样做也只能出出胸中的恶气,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可是……可这也算是一种斗争方式,像贾兰姿这样的人叫她知道知道群众是怎么看她的也好。”想到这里,奕子强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惬意。他甚至大发起感慨来:“这老百姓就是公道,难怪人们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秤,确实如此,一切历史最终都要接受老百姓的裁判,一切人物最终都要接受老百姓的臧否。老百姓就是天哪!谁若是惹恼了老百姓,谁就早晚要被老百姓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想到这里,奕子强更加坚定了与邪恶势力斗争的决心。快慰之余,他加快了自己的前进步伐,他要将今天的事情尽快告诉胡建兰和李红竹,叫她们也分享一下今天这场斗争胜利的喜悦。
魂断欲海28(1)
时光已经进入到二○○一年八月,胡建兰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她的心情极为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些凄惶:一方面她极其急迫地要见到生她养她的慈祥而又可爱的妈妈,她还要与阔别了近五年已经从大学毕业了的弟弟妹妹好好团聚团聚;另一方面,她又非常害怕看到她的这些亲人,因为她是带着满身伤痕和满腔屈辱踏上归程的。
她一路上不断想着:见到亲人以后,如何向他们述说最近几年的悲惨遭遇呢?倘然他们知道了自己前些年的屈辱生活又该怎么办呢?从胡建兰进城那年起,她所经历的每一件惨痛经历,都似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在她脑际闪现,又像食人虫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噬咬着她的心灵。胡建兰下了火车又换汽车。可是,离家越近她的心情愈加紧张,她的思绪愈加纷乱。正在她心事重重的时候,汽车已经开进了距离她家尚有二十多里地的白桦镇汽车站。胡建兰未等下车,只见弟弟胡建雄和妹妹胡建梅早已等在站里。她赶紧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包,下了车就与弟弟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三个人眼睛里都闪动着激动的泪花。只听妹妹胡建梅连声说道:“姐姐,你可想死我了,你可想死我了!”说着,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胡建兰与胡建雄也都泪水涟涟。一块下车的其他旅客不知这姐弟、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有的惊讶地望望,有的还站在那里观看。
胡建兰镇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们快取行李,打个出租车走吧。”
弟弟胡建雄说:“姐姐,为了叫你饱览一下咱们琵琶镇最近几年的变化,我特意借了一驾马车,等在车站外面呢。我们就坐马车走吧。”
“也好。”胡建兰说,“我已四年半没回家了,我魂牵梦绕时时刻刻都在思念家乡。今天咱就一路走着,一路看着。”
说着,姐弟三人从汽车的行李箱中提出行李,出了车站,上了马车,胡建雄把大鞭子一晃,马车就奔上了去琵琶镇的大路。走了不到半个小时,马车开始进了山区。但见四周山上各种松树、桦树、柞树郁郁葱葱,山脚下、野甸子上山花烂漫,大清河水波光粼粼,燕子、小鸟或在空中翻飞,或在草丛、林间跳跃。这里的风光可真是美丽迷人啊!
琵琶镇就坐落在这样一个优美的环境里。琵琶镇虽然交通十分不便,生产也相对滞后,但这里人杰地灵。远的不说,建国以后,这里就走出去四十多名大中专学生,有的还当了领导干部、专家、学者,北京的人大会堂和民航部门还在这里招走了数位气质高雅、长相靓丽的服务小姐。你看,眼前的大马车上坐着的一男二女,不是才气出众,就是貌美动人。
赶着大马车的胡建雄,刚从北京大学法学院毕业,他不仅相貌英俊,气质高雅,而且才华横溢。坐在胡建兰身边的胡建梅,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孩。高中毕业时,她的高考成绩本已达到省重点大学本科录取标准,但她为了照顾妈妈和减轻姐姐负担,却念了一个离家较近的财政专科学校,因此与哥哥胡建雄同时毕业。
姐弟三人一路走着,一路观赏着家乡的美景和家乡面貌的巨大变化。因为妹妹胡建梅先于姐姐、哥哥回家,对于家乡的景象已经了然于胸了,所以她更多地是依偎在姐姐的怀里不断地盯着姐姐的脸问这问那。她突然像有了什么发现似地问姐姐道:“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瘦了一点,你是否工作太累?”
坐在车辕子上的胡建雄回头望了姐姐一眼,叹道:“姐姐为了给妈妈治病和为了支持我们求学,太辛苦、太操劳了。”
“一个人挑起全家这么重的担子,姐姐能不累吗。”胡建梅有些心疼地说。
胡建兰听了弟弟妹妹的话,泪水直在眼圈里闪动,但她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眼睛望着远处默然不语。
胡建梅怕谈起姐姐在外拼搏的辛劳,引得姐姐伤心,于是便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又像孩子似地问姐姐道:“姐姐,你已四五年没回家了,你看咱家乡有没有变化?”
魂断欲海28(2)
胡建兰举目向四周望了几眼,说道:“变化还不小呢,那边多了一排楼房,那儿好像是新冒出来的一个工厂。”
弟弟胡建雄赶紧抢过来说:“那是一个新建的榨油厂,咱乡生产的豆油还远近出名呢。”
大约走了两个来小时,马车已进了乡政府所在地琵琶镇。乡亲们见了这姐弟三人,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还有些稚童围上来跟着马车边跑边嬉笑着。可胡建兰无心与乡亲们多说什么,她好像也很怕乡亲门多问些什么,她只希望弟弟将马车赶得块些,再快些。一会儿工夫,马车来到了镇东头的自家大院门口,车尚未停稳,胡建兰便跳下车径直奔向院里三步两步就扑向站在房门口依门翘望的妈妈怀里。母女俩相见未等说话,就紧紧抱在一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落了下来。这眼泪中究竟蕴含的是悲,是喜,还是悲喜交集?一时谁也难以说清。这一家人的日子能熬到今天这个样,确属非常不易!
胡建兰的父亲因车祸殒命之后,家里唯一的收入就是妈妈唐悦秋每月七百元钱的养老金。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