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菲突然按下了刹车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亦绾,如果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我真为你们高兴,可是林正宇一点也不喜欢我,我喜欢他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自虐罢了!”
亦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宽慰她,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说,“菲菲,总有一天林正宇会明白你的真心诚意的,只是现在,他似乎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学习上,我和他一样,都是贫穷人家长大的孩子,所以知识改变命运对我们很重要。”
她仰着脖子看着湛蓝的天空里两只自由翱翔的白鸽,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愿如此吧,我知道他是单亲家庭,这其中的苦是别人所理解不了的,可我也是,我爸爸虽然还健在。但自从爸妈他们离婚以来,爸爸从来都是烂醉如泥地喝到深更半夜,他时常会带各种各样的女人回家来,有红头发的,有黄头发的,有卷发的,也有直发的,我怕黑,所以我躲在门缝里想告诉爸爸我想听他给我讲人鱼公主的故事。我看见爸爸骑在那些女人的身上,那副面孔让我害怕,我哇哇大哭起来,爸爸一恼火就会把我塞进衣柜里,很黑,我自己狠命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直到痛了,血一滴一滴地滚下来,我才知道我还活着。爸爸似乎彻底忘了妈妈和我,离婚前他们就吵嘴打架地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妈妈改嫁给一个建筑承包商,她也很少打电话过来关心我,我像一个被遗弃的垃圾,丢到角落里,要不是姥姥可怜我,我冻死饿死他们也不会管我。可是姥姥毕竟老了,亦绾,我都不敢想象要是姥姥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会去找他们,我也不会原谅他们,凭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就让我自生自灭,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柳菲菲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始终不肯让它流下来。那些因父母感情不合离婚而给自己带来的疼痛是历历在目的。
亦绾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柳菲菲的,很多时候,一个家庭经营的失败对孩子造成的心灵的创伤是巨大的,当他们开始另外寻找自己的幸福的时候,可曾想过,曾经的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开心?是否快乐?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没有感同身受的,你痛不欲生,万箭穿心,那又与旁人何干?没有人有义务有责任来为你的痛苦买单,你也无须像祥林嫂一样,逢人就说出自己的灾难,博取别人的同情是这个世间最愚蠢的做法。
后来有几天柳菲菲没来上课,她也没向班主任徐老师请假,亦绾心里很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菲菲姥姥家离自己家还蛮远的,她又没有自行车,况且期中考试在即,亦绾只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也许菲菲只是生病感冒而已,也许是自己太大惊小怪而已。
在期中考试的前一天,亦绾收到了传达室送过来的阮家明的回信。
天蓝色的印有蝴蝶的信封,戳着邮封日期的黑色弧线,还有阮家明那飞扬流利的字体:初二(1)班萧亦绾收。
亦绾激动地拆开封口,从散发着淡淡的油墨气味的信封里抽出那张期待已久的信纸。
信纸和亦绾一样,是粉红色的,却被折成了玫瑰的形状。
亦绾在自习课上‘噗哧’一声差点笑出来,她赶紧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地,心里宜嗔宜喜地翻腾着,“这家伙,竟然还会叠玫瑰?”
她心急如焚地打开信纸,家明在信中说,手机被他妈给没收了,锁在客厅的抽屉里,连手机铃声都被调成静音的。原因是,第一次模拟考的时候,家明在学校的排名下降了十个名气,贵妇人一怒之下,差点就要去学校与那些所谓尖子班的代课老师一决雌雄。后来她妈又自动转换了格式,说是学校肯定有一些妖言惑众的不学好的白骨精带坏了阮家明。经学校组委会的鉴定,纯属家明自己笔误,与旁人搭不上半毛钱关系。可是贵妇人就是贵妇人,没理也能狡辩出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出来。
可怜的家明从此就被禁止使用手机,连家里的座机,除了打给老师,一律不给打给同学或是学校里的那些狐朋狗友。
家明还说,生物课上的时候,老师带他们到乡下去采集标本的**,家明特意为捉萤火虫在农家的旅馆歇了一晚上,不过标本还在制作之中,下一次会寄过来。
亦绾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收好,夹在最珍爱的笔记本的第十七页,有关她生日的数字。
亦绾那天晚上睡得格外的香,连月亮都开始嫉妒这样一个被幸运光环笼罩的女孩子,羞答答地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把清辉洒向人间。
不过,第二天睡过头的萧亦绾可就遭罪了,早上八点开始开始,亦绾飞也似地冲向了学校。当她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得满满的都是人。
监考老师正用小刀裁着那装有密封试卷的档案袋封口,亦绾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刚想喊一声报道的时候,就看见二狗子伸着五个黑漆漆的爪子朝亦绾挥舞着。
原来,他们这一次期中考试是按照单双号到不同的班级考试,二狗子就在亦绾的隔壁念书,这一次二狗子是坐在了亦绾的后面。
亦绾刚屁股挨上了板凳,准备从塑胶袋里拿出圆珠笔和胶布的时候,就感觉到二狗子用笔头轻轻地捣她的背,她以为这个不学无术的二狗子是要交待把试卷斜放一点好让他可以抄到。
亦绾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到二狗子少有的一脸严肃地说,“亦绾,柳菲菲出事了。”
第13章 假如让我活下去
亦绾听了之后,腾得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等到监考老师一脸严肃地说不准大声喧哗的时候,亦绾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考场。
她努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扑腾扑腾地乱跳个不停,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豁达开朗的菲菲会出事?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头漫过去,像梅雨季节的时候,那淅淅沥沥打在碧绿色的雨篷上的细密的小雨珠,噼里啪啦,让人心慌难耐。
亦绾镇了镇心神,她从白色的草稿纸上撕下一页,然后迅速地写上几个字,待监考老师发试卷从第一排同学开始往后依次传递下去的时候,她连带那个卷起来的小字条一起递给了二狗子。
二狗子贼头贼脑地把纸条子打开,上面有亦绾端正娟秀的字迹:菲菲出什么事了?
二狗子不假思索地在亦绾字迹的旁边龙飞凤舞地写到:她伤得很严重,听说是从楼上摔下来,送到医院去抢救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
二狗子写完有把纸条子揉起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确定老师望着窗外的时候,赶紧用笔杆子轻轻地戳了一下亦绾的背,然后从桌肚底下把纸条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到了亦绾的手里。
亦绾看了之后,心里七上八下的,整场语文考试下来,亦绾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自己在答卷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只有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把试卷迷迷糊糊地交给了老师。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亦绾才从二狗子嘴里得知原来那天放学菲菲送她回家的时候,菲菲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城里的家一趟。
清晨一大早,菲菲就一个人坐着村里的班车回了a城,本来姥姥说是要陪菲菲一起回城里一趟,但是菲菲执意不肯,姥姥本来就有高血压和老寒腿的毛病,她怕一路的颠簸会累着姥姥。所以姥姥是一直把菲菲送到了车站,直到车子开得远了,她还一直凝望着,不肯转身,最后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头上裹着的藏蓝色的头巾颤巍巍地擦拭着眼角涌出来的泪水。
菲菲是回家去讨回曾经搬来姥姥家时落在自己卧室里的一只扎着蝴蝶结的粉色的布娃娃。那是自己六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去法国出差特意漂洋过海带回来的一件礼物。菲菲非常喜欢那个布娃娃,每天晚上只有布娃娃在自己的枕边的时候,她才能睡得着觉。
菲菲的父亲柳培东是一家小型私营企业的老板,主要经营的门窗建筑生意和生产制造销售一体化的钢化玻璃厂。亦绾曾经听菲菲说过,他爸也是打小在农村里土生土养长大的,十六岁就背井离乡跟着村里的一些常年在外打工的农民工在建筑工地上帮瓦匠们拎水泥碗子和扛钢筋水泥板,日晒雨淋的,又吃不饱穿不暖,晚上还得睡在床板比馒头还硬的工棚里。
那时候的柳菲菲的父亲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青涩的少年,当别人还在学堂里享受着美好的校园的时光,他却已经开始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和无奈。也许就是在那一段磨砺人意志和耐力的时光里,菲菲的父亲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和在承受住社会上摸爬滚打的风霜雨打。
后来建筑工地的一个承包商老板看这个年轻人做事勤恳又踏踏实实,是个本分的好小伙子。又看当时的菲菲的爸爸年纪不大,在工地上晒得黑漆麻乌的,就把柳培东分配到自己名下的一个做门窗玻璃生意的公司里打理一些杂活和管理日常仓库的物品出库和入库的数量记录。
那时候,正值国家掀起了一阵企业改革的大浪潮,大批外来企业的涌入给市场带来了更多的机遇和挑战。当时很多人选择的是下海经商,企业家们纷纷卯足了劲要在改革的浪潮里大展一回拳脚。
柳培东或许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嗅觉,平时又非常喜欢看有关财经报道方面的报纸和股票投资方面的书籍,对待做生意和投资上面他有灵活的头脑和运筹帷幄的远见卓识。在门窗玻璃建筑公司待的时间久了,又常常与财务部门和技术部门打交道,他敏锐地感觉到做门窗生意的生产与销售渠道的中间可以赚取一笔巨大的利润。
十年磨一剑,勤恳和踏实的公司让正值风华正茂的二十八岁柳培东在门窗经营行业这一块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广阔的人脉关系。从亲戚朋友和家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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