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可是无巧不巧地被她撞见了这一幕,终于迫得她下了最后的决心。
贤王……贤王……请等我……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一定!
龙令激烈的动作间隙,以眼角的余光看着悄然离去的纤细人影,并没有在意。她看见了他所做的事情,但她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相反,她是皇后,还必须为他而隐瞒吧。
龙令停下了整理衣物的动作。“你见他们干什么?”
“……那时候,我也曾经允许你和太后、皇后见面吧?”
龙令不是不记得这一点,只是……他要见的,是他的……妻子……但即使再不让他们见面,那女人始终都是他的妻子,他已经关了他几个月,见一次面,没什么吧。
“……好吧。”
傍晚,龙延成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回扶摇宫,龙令远远地看着,直到他进去方才离开。
卫兵见他回来,俱向他跪地参拜。
“恭迎贤王爷!”
龙延成没有看他们一眼,一步一步飘然穿过跪了一地的人,走进自己的寝殿,一句话也不说地将准备侍奉他的内侍关在了门外。
“没有事,你们……退下吧……”贤王的声音很低,那几个内侍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幻觉,似乎贤王不止是面容,连声音也变得苍白了。
但即使贤王现已失势,他的事情也不是这些内侍们能干涉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们只有照办。
“是,小的们告退。”
“不,等一下,给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
龙延成靠在门上,听到内侍们离开的声音之后,他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忽然捂住腹部呕吐起来。一边呕吐,他一边落泪,殿内没有点灯,黑暗让他看不见自己满脸都是泪痕和呕吐后秽物的狼狈模样,也让他更毫无顾忌地流露出他的痛苦与脆弱。
迤逦入来的皇后似乎哭过,眼睛显得很红。龙令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臣妾希望皇上能准许臣妾回家省亲!”向龙令行完君臣之礼后,皇后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为什么?”龙令头也不抬地问。
“朕准了,你去吧。”
皇后微微一福,告退。
她走了之后龙令才抬起了头来,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微微疑惑。他夺回权利时日已久,她早可提出回去看看,可是没有。如今她却又为何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会和那天的事情有关系吗?
不……她应该没有这么愚蠢吧。
皇后的凤辇出现在尚书令府邸前时,宇文元夫妇正率领全部家奴站在门口恭敬迎候。
浩浩荡荡的仪仗先行过去,凤辇在府门前停下,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来,随着太监一声尖声细气的“皇后娘娘到——”,宇文元一甩衣摆,率众向之行三跪九叩之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尚书令府内众人平身啦————”太监尖声细气的声音无论听多少遍都让人很不舒服。
“谢皇后娘娘!”
宇文元站起身后,躬着腰走到女儿的身边伸出一只手。宇文姝琴将放在侍女身上的手转放在父亲的手臂上,由他引领着进入他们的家门。
冗长的繁文缛节缓慢地行进着,宇文姝琴心不在焉地以皇后之姿点头、施令、再点头、再施令……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终于结束之后,她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只留下了她的父母。
“爹,娘,这么多年都没能来看二老,是女儿不孝,请爹娘受女儿一拜!”含泪说着话,她便微提起裙摆欲跪了下来。
她还没有跪下,宇文夫人已经赶上来一把抱住她细瘦的身体,叫了一声“女儿!”开始号啕大哭。
“不是女儿不孝,是爹没用,是爹没用!”宇文元站在一旁老泪纵横,“如果当初爹能反抗那篡权夺位的逆贼,你就不用嫁到深宫去了,也不必这么多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三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地叙说了许久离别之后的情形,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有下人通报询问是否需要点灯的时候,他们方才发现原来天色已晚,仅是叙旧便花去了他们将近半天的时间。
宇文姝琴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却不好开口,更不知如何才能让父亲帮自己,不禁轻叹了一声。
“姝琴?为何叹气?有什么事吗?”宇文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疑惑地问。
宇文姝琴咬了咬牙,忽地挣开母亲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宇文元和宇文夫人的身前,转身双膝一跪,伏低了身子,凤冠几乎触到了地面。
“女儿……想求爹爹一件事,请爹爹务必答应!”
“女儿你这是干什么!”宇文夫人惊呼一声,和宇文元两人慌忙上前扶起她,惊惶道,“你现在是皇后了,怎可以这样!爹娘受不起啊!你有什么事,跟爹娘说就是了,爹娘一定办!”
宇文姝琴惨笑道:“这件事……爹爹九成不肯帮我的……但除了爹爹,女儿实在不知该求谁好了。”
宇文元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姝琴……?”
“爹爹,请帮女儿救出被困在扶摇宫之内的八贤王龙延成!”
宇文元咚咚咚后退三步,指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居然要爹救他!!你知道你被迫嫁入深宫是谁所致吗!你知道爹被明升暗贬九年又是怎么回事吗!还有皇上!他……你怎么开得了口要爹去救他!”
宇文姝琴推开宇文夫人,跪在宇文元脚边,含泪道:“爹!这些女儿都知道!但是……但是您不知道他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日子!女儿看着他自残,心中就痛得如刀割一般,女儿从来没有求过爹爹什么,即使是那时被送入宫中也一样,女儿从无奢望,只是这次女儿必须救他出来!否则他怕是要受尽屈辱方能死在那里了!”
“那与我又有何关系!”
“爹!我亲眼看见龙令强暴他啊!”
龙延成从食盒底下抽出纸条。
“皇后回家省亲。”
照例将纸条放在灯上点燃,龙延成双手扶在案几上发了许久的呆。
“我……我还出去干什么呢?真想死在这里算了……”说着,他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居然也有这么没出息的时候,真是难得。”
死,很简单,闭了这口气就好。可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能原谅自己被如此侵犯侮辱之后还用这么没用的方式逃走。所以要逃出去,用什么方法都没关系,但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到那时,便是他报复的时候了。
“你……你说什么!?”宇文元大惊失色,双手猛然拉起女儿细瘦的肩头,“姝琴你怎敢信口雌黄!这种事也是你能乱说的么!”
“女儿没有!女儿没有啊!”宇文姝琴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得都几乎发不出来了,“爹!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在御花园中,他们在……而且我看得出,贤王真的是被迫的!就算贤王犯了天大的罪过,龙令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折辱他啊!”
“住口!不许你直呼圣上名讳!”
“爹!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贤王吧!女儿这辈子也不会再求您什么,只有这一样!求你了!求你了!”
宇文元看了女儿半晌,颓然将她推到了她母亲那边。
“原来你……你竟爱上了贤王……”
“爹……”宇文姝琴脸上的香粉被她的泪冲刷得一塌糊涂,她乞求地向宇文元伸出一只手,宇文元烦躁地拨开了。
“就算把爹和他的恩怨抛在一边,爹也根本无法救他。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宫!皇宫大内!被称之为禁宫的地方!”
“所以女儿才要求爹爹帮忙!”
宇文元叹了口气:“若是为了皇上着想,此人非除不可……”
“爹!不要!”
“……可是为了你,爹答应,不会再向皇上请旨杀他。其他的……姝琴,你不要逼爹。”
宇文姝琴绝望了,她几乎连眼泪也哭不出来。然而一转眼间,她忽然看见了旁边刚点起来的明亮烛火,推开母亲猛扑过去,拔掉蜡烛,将烛台上的尖刺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姝琴!”宇文夫人惊叫。
“爹!”宇文姝琴流着泪道,“女儿十四岁入宫,虽有皇后之名,却被囚禁东宫多年。今生已再无造化,别无所求,只愿能与我心中之人共生死!若爹不能救他,女儿就只有死在这里,爹娘的生养之恩,女儿来生再报——”
“老爷啊!”宇文夫人扑通一声向宇文元跪下,号啕大哭起来,“老爷!姝琴从小就很乖,从未对老爷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次啊!况且当初没有办法阻止她被送入宫中的人不是您吗?老爷!救救她吧!她是咱们的骨肉啊!老爷!”
宇文元老泪纵横,慢慢地走到一张太师椅旁,跌坐在上面。
“这太可笑了……我的女儿居然以死相挟……要我救我今生最大的对头……罢了……罢了……是爹欠了你的……欠了你啊……”
龙令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当时他正在金銮大殿上听取臣下对此次黄河泛滥的对策,忽然就出现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在预言他将会失去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丢了。
他的心情变得非常烦乱,没办法再平心静气地坐下去,当一个大臣说到“臣以为黄河泛滥的原因乃是人祸”的时候,他霍地站了起来。
“既然是人祸,爱卿不如去查一查!朕封你为黄河两岸督察,查出来了再向朕报告!”
他说完这些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