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爸爸。”他鼻尖酸酸的。
父亲这个词的意义,在此刻变得格外厚重……
犹记得第一天上学的情形,爸爸把他送到校门口,他背着小书包进去,走出老远,回头一看,爸爸还在原地站着,目送他前行。
此时,就如同那时一般。
纵然在他的成长路上,父亲一直扮演着那个挥鞭赶他的人,但而今他立业了,成家了,在他喜爱的路上风雨征程,跌撞前行,回头,仿似还能看到爸爸站在送他去上学的地方,依然是他坚实的靠山……
而在家中发生如此巨变之时,幸好还有爸爸,这个已被岁月染了霜华的男人,和他一起来撑住坍塌的天空,让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他以最快的速度办好相应手续,最终,以叶清禾律师的身份见到了妹妹……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他在外面和她分开的这些个小时,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所经历的那些思念、痛楚、矛盾、纠结、震惊、恐惧……等等错综交杂的感情,那些他曾以为他无法接受支撑不下去的压抑和压力,他都一一经历,踉跄地挺过来了,而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再一次见到她……
他哽咽,双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那些酸涩的、苦涩的、刺痛的,刹那间齐齐涌上,自胸膛,涌上鼻尖,再迅速漫延至眼眶,那些曾冻结的,干涸的,流不出来的液体,也在瞬间潸然而下……
而她……
他目光朦胧,没有看清她远远走来时,眼睛里最初的内容,直至她到近前了,才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那暖融融的光……
她看见他的眼泪了,恬静的淡淡笑容,如一朵安静的睡莲,轻轻绽放,“傻二哥……”
熟悉的,柔和而细碎的声音依然珠玉般散落在空气里,一声“傻二哥”却让他眼眶里愈加滚热,那些狠狠压抑的情绪骤然间爆发了一般……
他看着她恬静的笑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境地,她还可以笑得如此从容,而崩溃的、脆弱的、失态的人,却是他?就好像十二年前那些日子里的他,每每出了差错,每每遇到问题,甚至每每和她有了矛盾,最后淡然的是她,抓狂的是他,从容的是她,而要依赖她安抚的人是他一样……
可今天分明不一样了,不是吗?
不是他闯个小小的祸的时候,不是他做错题的时候,而是……他们的世界坍塌了半壁的时候啊……
“二哥……”她在对面轻轻柔柔地叫他,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嗯……”他记得自己来的职责,吸了吸鼻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二哥,警察问我的家人,我说的……是你……”她看着他,淡淡的笑容,让他再一次想起家里玄关处的那盏灯,照在他心口,温暖而舒适。
他心口一热,愈加疼痛,一颗心如在焚烧一般,情绪更加控制不住……
他依然记得,那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他张开双手对她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而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就是她的家人……
这跌跌撞撞十二年,他一直都是她的家人,她,也只有他,这个最亲近的人,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一纸结婚证……
可是,他的家人为什么和她,会走到这一步境地?
“妹妹……对不起……”他哽咽着,说出他今天来的第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替谁说对不起?他不知道……替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替他自己……
她依然在浅笑,除了脸色苍白了许多以外,看不出这件事对她有什么改变。
“二哥,别哭了,丢人啊……”她眸色里,调皮的光辉在闪烁。
他用力吸了吸气。
他也不想哭,他也知道丢人,他更知道不应该哭,可是他抑制不住,他不明白这眼泪从何而来,竟然这么丰富?他萧伊庭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父亲用皮带抽得他一个月见不了人的人,却在她,这个看起来柔若柳条,静若莲花的女人面前,泣不成声……
叶清禾无奈地看着他,眼眉间含了笑,淡淡的纵容和无奈,“二哥,萧大律师,时间有限啊,你没有话跟我说?”
他当然有话要说!而且很多话要说!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只是,此刻要控制住情绪怎么那么难……
“有……”他再一次努力地稳住自己心绪,哑声问道,“妹妹,你好不好?”
“好啊,挺好的。”她的声音软软的,就好像平常的那些晚上,她夺下他的茶杯,换上牛奶时说话的声音一样,唇角的笑容始终不改,“二哥,我信任你啊……”
他眼眶再度一热,用力点头,她信任他,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他在依靠她,他在外所承受着的一切到她这里来爆发,承受着她的安抚和包容,这也跟从前一样,就不曾更改过,他真是没用!
“妹妹……”他不能让自己这么没用下去,“要信任我,没错,我一定能还你真相,妹妹,你不能不在我身边的,没有你,我怎么办……”
如此一句,心中又开始隐痛和伤感,他赶紧控制了,准备开始做记录,“好吧,先把那天的事跟我说一下。”
“好。”她镇定地答应着,开始回忆,“那天,我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被两个人驾着从后门走了。上了一辆Q5,然后带着我去了一个建筑工地。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人,一共四个人,这四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黑帽子和大墨镜,衣领都竖得很高,几乎看不见脸,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到工地以后,直接把我拖下车,戴上了一栋楼的楼顶,在那里,有……有你的外公和另外两个一样打扮的人,站在楼边上。”
“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敏感地还听到她说的是“你的外公“,不过,他理解。
她摇头,“我也不明白啊,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要站在楼边上。把我送上来之后,那四个人就走了,而他身边的两个人,也下楼去了。当时我的心情是十分激动和纠结的,二哥,不知你现在知道没有,他……就是那个戴玉扳指的人,也是和我爸爸的案子息息相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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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辩护人的范围,我国《刑事诉讼法》的第三十二条是这么规定的:下列人可以被委托为辩护人:(一)律师;(二)人民团体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在单位推荐的人;(三)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监护人、亲友。所以,二哥作为妹妹的丈夫是完全可以为妹妹辩护的,但是,这里却有一个问题,也是矛盾的地方,二哥作为执业律师,到底是以律师名义行使辩护权,还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作为执业律师,可以有会见和通信的权力,而作为近亲属,是不能与嫌疑人会见的。06年南京有一起妻子为执业律师的案子为丈夫辩护,因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哪一个身份是第一位的,所以,该案的妻子是以近亲属身份进行辩护的,但是,这个问题却存在争议,在网上搜到07年2月6号《检察日报》上一篇作者为马秀成的题目为《近亲属怎么就不能以律师名义进行辩护》的文章,却又认为,近亲属为执业律师的可以并应该视律师身份为第一位。然后继续查询,在《法律教育网》2009-04-21法律常识和程序类常识《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一文中,及《找法网》2011-11-2410:06法律咨询》法律知识》刑事辩护》刑事诉讼法知识》辩护与代理》诉讼代理》正文《近亲属担任辩护人,是否可以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中,都看到无论是律师,还是其他辩护人,经法院许可,都可以会见与通信。所以,在这里,就写了二哥和妹妹会见的场景。如果有专业人士看到,认为不妥的,就当一个小说场景看了吧~!这是否仍然还是一个在争议的问题,吉祥不知道,吉祥也不具备专业的法律知识来辩论。
☆、第254章 夜雨惊梦 雁落西风:你是我的战神
他?这个他,是指的外公了……
他点点头,“是,我知道了……”
他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叶清禾却继续往下说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把我带来是什么目的,我虽然情绪很激动,可是我却没有先开口说话铄。
二哥,三年前我离开你去美国,是因为我在外婆的墓地发现了那个戴玉扳指的人是他,而宋成徽十二年前就是他身边帮他做事的人,当年我在床底下听到他和宋成徽的一段对话,说的是‘老板,走吧’。他咳嗽,好像还在犹豫,后来宋成徽又说,封一诺都死了,没威胁了。然后,他们才走,走的时候,我还听见他说,那个和田玉……什么什么的,就没再听清了。
我爸当年的死因是走私、畏罪潜逃,车祸而亡。可是,我相信我爸爸的人品,绝不会做违法的事。
而三年前的我,无法说服自己跟害我爸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家里。十六岁开始,我心中就只有一个执念,要找到事情的真相,给我爸洗刷冤屈,为我爸的冤死报仇,可是,当这个人是你的外公的时候,我真的……”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
萧伊庭凝视着她,缓缓的语气,帮她把话接下去,“当你知道那个人是我的外公的时候,你却狠不下心来了。你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你舍不得让我们家也支离破碎,不愿意让爱你的爸爸和我面临痛苦的抉择,可是,你又无法面对这样一个人,所以,你放弃了仇恨,一个人带着所有的痛苦远走美国……”
“我……”她恍惚的一个“我”字,没有答是或者不是……而后,朝他温婉一笑。
他怔怔的,目光朦胧,暗哑的嗓音从喉间挤出三个字来,“傻姑娘……”
“傻二哥……”她柔柔地笑着,柔柔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