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角色……
后来,他终于明白,这样的宠爱源于什么,最初的那如惊鸿般的眼眸一亮也是因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和某个人少年时期是如此相像……
可是,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怨尤,因为,他喜欢这段日子,依恋这段日子,这段母亲去世后最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曾经忧郁、曾经冷漠,可是,只有在和他一起的日子里,变得阳光,变得温暖,懂得怎样被一个爱着,也怎样去爱一个人……
所以,他不需要对不起……
想到这里,他忍住眼泪,扭头对背上的人说,“你要觉得对不起也可以,你不是要还我吗?我们说好的,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就去荷兰,你说,要给我建一座有风车的房子,我们在那里开牧场,种郁金香,也许几年以后,爸爸妈妈原谅我们了,我们就把他们也接去,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你说过的,现在终于该兑现了!”
“好……”身后传来微弱的应答……
宋子衡眼泪再度掉下来,范仲的爸爸妈妈,他从来没有见过,可是,他想叫他们爸爸妈妈,私底下,在范仲面前,他都是这么叫的,范仲自己说的啊,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声息,他害怕起来。
他说话,他会担心他浪费力气,他不说话,他更害怕他就此睡去!
“范!”他叫他。
没有声音……
“范!”他再叫。
“嗯?”他模模糊糊地,回应他。
他松了一口气,“你别睡着啊!会感冒的!”
“嗯……”
宋子衡想起了自己感冒的那次,发着高烧,是范仲整晚整晚地守在他身边,像照顾孩子一般照顾着他,给他冷敷,给他擦汗,每时每刻关注着他的体温……
鼻尖再度一酸,“范,别睡觉……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你上次买给我吃的糕点,还给你……”上次他感冒,不想吃东西,范仲就去给他买他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糕点,结果被他故意捣蛋全吃了,一点也没给范仲留,范仲却只是温柔地对他笑……
“嗯……这次……我全……吃……”
听着他还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宋子衡放下心来,一路和他说着话:
“范,去了荷兰,我会煮饭给你吃的,我不会,我可以学,你可以养老休息了,不要因为自己姓范而懊恼。”
他想起范仲每次煮饭的时候,总是一边温柔地笑,一边说是他姓错了姓,所以才会有煮饭的命,觉得好笑……
“我们自己养很多奶牛,我每天去挤奶给你喝。”
“我们要种玉米吗?晚上坐在牧场的草地上,架个烧烤炉,一边看星星一边烤玉米吃好不好?”
“范,我以后会很乖的,再也不喝酒,不赌/博,不淘气,什么都听你的,我会陪着你变老的,你不用担心你比我老啊……”
“……”
他一路说着,终于看见迎面开过来的车了……
他惊喜不已,对着身后的他说,“范!车来了!我们上车吧!你还真有点重啊!”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上的人以及和他们走在一起往回撤的警察,帮着他把范仲搬上车,却发现,范仲的双眼紧闭,双唇上扬,眉间恬静,极是安详……
☆、第276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可能?
“范!范!”
疾驰的车里,宋子衡大声地呼喊着对他的昵称,只是,再也不会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应答,不会有人笑着回身,摸着他的头发轻斥他调皮……
他涕泪交加,斥责他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从此以后不让我一个人,答应过的……铄”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在刚才,在悬崖边被警察抬走,是生是死,他已不敢上前去看瑚。
妈妈在临终交给他玉的时候,告诉他的其实是:不要恨他……
可是,他怎能做到不恨?他恨了很多年,恨得很深很深!他甚至以为,只要让这个人渣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心中这份恨才会释然,然而,如今,这个人真的有报应了,而且,还是他自己亲手送的,他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原以为,还有一个范是他最后的归属,他可以向范倾吐这份沉重,可是,更大的打击却临空而来……
范总是喜欢叫他孩子,调皮的,爱犯错的孩子,总喜欢像老人家一样叫他不这样不要那样,然后又纵然着他这样那样……
他总是说,不要睡懒觉,傻孩子,早点起来锻炼!可是,每次他睡得很香的时候,他却不忍心叫醒他,而后陪着他一块睡……
他总是说,小孩子不要喝酒,然而,兴致来了,却陪他一起在阳台上小酌两杯……
他总是说,小孩子别去学人打牌赌博,跟着他学做生意,因为范担心,他比他老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比他先走了,他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办?
宋子衡流着泪,呆呆地坐在车上,他终于,还是先走了……还来不及教他怎么做生意,也来不及照顾他一辈子……
其实,他不是小孩子了,他都大学毕业了,可是,他那么地喜欢范叫自己小孩子,他就是一个忘记了宠爱是什么滋味的小孩子而已……
范,你只是睡着了是吗?你回答我……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而后大声对开车的警察说,“快!快点好吗?为什么急救车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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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萧伊庭席地而坐,盯着水面,以及水面上的两条船,如被冻僵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姜渔晚心疼地用自己的围巾给他擦着头发,哭着劝他,“伊庭,我们出山去,先把身体暖过来好不好?伊庭……”
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那一刻,他的心,他的思维,他的灵魂,都冻结在那条河里了,和清禾在一起,如果清禾不被救起来,他的生命也就从此冻结了……
姜渔晚拿他没办法,可又心疼,只好绕到他身前来,把他赤着的脚用棉被包紧,自己伸了手进去,用手给他捂着,而萧伊庭,对此毫无反应……
“伊庭!伊庭!渔晚!”另几声呼唤响起,却是萧城兴和萧伊庭的舅舅们都来了。
萧伊庭依然呆滞地看着河面,对于诸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怎样?你一个人就这么着急地来了,没事吧?”萧城兴首先便急奔至姜渔晚身边,见她一切都好,才看着萧伊庭问,“你呢?清禾呢?”
提起清禾两个字,萧伊庭才像受了刺激一般,身体骤然一抖,目光灰暗地看了一圈来人,转头又盯着河面去了……
萧城兴便看着姜渔晚。
姜渔晚这才眼泪婆娑地回答,“清禾她……掉进河里了……”
萧城兴双目圆睁,二话不说便往河里奔,姜渔晚苦苦将他拉住,“你干什么呀?一把老骨头了,警察都在找呢!”
萧城兴看着儿子的模样,便知道儿子已经在河里疯过一阵了,扯开姜渔晚的手,轻道,“我也上船上去!别担心!”
姜渔晚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让他走了……
萧伊庭始终是呆滞的模样,尽管穿着羽绒外套,裹着棉被,全身仍然在发抖,而且如此冷的情况下,脸颊却隐隐透着红晕。
“伊庭这样不是办法,会病的啊!”姜家大舅舅道。
姜渔晚原本就焦虑,听了之后眼泪直掉,“没办法啊!谁劝他都不听!”
几个舅舅叹气,“算了,我们分散去找些干柴来,点堆火吧!”
陆陆续续地,舅舅们去捡了柴,回来了,柴有些湿,费了许久的劲才点燃。
姜家小舅舅不由道,“大哥还真没说错,这柴难点着。”
姜渔晚看了一圈,“大哥呢?怎么还不回来?”
“去找干柴了!”
姜渔晚便不吭声了,用手把萧伊庭裹在棉被里的足扯出来,用手捧着,让它们靠近火堆,取暖。这棉被根本就不够保温,这一双足还是冰冷的……
“妈,不用,我不冷……”萧伊庭终于开口说话了,带着浓重的鼻音。
“还不冷!你看你说话!”姜渔晚轻斥了他一句,眼泪噗噗直掉。
“妈,我自己来。”他挣脱了姜渔晚的手。
“那你坐近点!”姜渔晚推着他。
他听话地挪了挪,哑着声音道,“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是回去吧,在这陪着也没用。”
“知道没用你陪着干什么?”姜渔晚流着泪瞪他。
“妈……”萧伊庭低唤了一声,哽了一会儿,“妈,我陪着……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姜渔晚激动了,大声说,“清禾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你在这陪着她,那你呢?你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妈妈当然也要陪着你!”说完,抱着萧伊庭大哭。
“妈……”萧伊庭眼圈红红的,和姜渔晚头靠着头,哽得无法言语。
几个舅舅则道,“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你妈妈最重要的人,现在,你妈妈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妹妹了,所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一时,河岸的一堆火,在风中跳跳跃跃地燃烧着,间或树枝发出噼啪的声音,偶尔,还混着姜渔晚的啜泣……
火越烧越旺,萧伊庭靠在姜渔晚身上,也越来越萎顿,火的炙烤,使他脸上原本淡淡的红色也如燃了火一般,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姜渔晚觉得不对劲,用手摸了摸,只觉得他脸颊额头都烫得吓人,再探探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只觉他嘴里喷出来的气息亦如火般烫手。
“糟糕了!果然发高烧了!”姜渔晚急了,“伊庭,我们回去好不好?再不回去不行了!”
萧伊庭摇摇头,坚决不肯。
“伊庭!你乖一点好不好?你不知道你生病有多吓人!妈妈担心啊!”姜渔晚又开始掉泪了,这孩子从小体质就很好,鲜少生病,可是,一旦生起病来,就格外吓人,上一次生病,还是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