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哭!!
为了失败的考试,为了失败的爱情,为了渺茫的前程。
好象痛快的大哭一场!!
放纵著自己的心里的感觉,努力往前面毫无方向的猛冲,任眼泪自由地涌出眼眶,滴落在胸前黑色的校服上。
不顾路上行人奇怪的注视,不顾完全与家背离的方向,他加快脚步,流著泪,奔跑在大街上。
3
哭够了,也哭累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半天,天色逐渐暗下来,街灯亮了,朦胧的夏季夜色笼罩著大地。
君仪疲惫地靠在街边的电桩上,举手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晚上7:17分。
脑子里猛然掠过後父阴沈的脸,和哥哥看好戏的眼神,突然浑身冒出了冷汗。
不赶快回去,大概今天的晚饭吃不到,连明天也没饭吃吧。
以最快的速度坐车赶回家。
临到家门口时,还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别怕!
鼓足勇气,推开沈重的防盗门。
“我回来了。”他说的很小声,似乎怕大声会惊动屋子里难得平和气氛。
“嗯!”後父沈润生正半躺在客厅舒适的沙发上,高高架著腿,看著电视上的世界杯球赛直播,只来得及转眼顺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哦,总算回来了?……考试怎么样?……不过看你这副失落的模样,一定又失利了吧?……呵呵,就你这副病泱泱、笨兮兮的模样,还能指望你考个什么名牌大学?能上个三流学校大概都要偷笑了。”
君仪的哥哥不是亲哥哥,只是母亲嫁过来前,後父和他亡故的前妻所声。君仪2岁多到这个家来时,哥哥沈君兆已经6岁多了,一副倨傲蛮横的样子,从小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君仪低下头,默默到自己房间里,放下书包。
还好他们没追究他这么晚回来的缘由,君仪忍不住松了口气。
抬头看到自己倒映在镜子里那幅失魂落魄、满脸沮丧的模样,难怪哥哥会嘲笑他,他现在的样子也确实没有高考成功的意气风发。
但是,真正令他无法振作的理由,却不是失败的高考发挥,而是……
他悄悄从书桌抽屉下面层层压迭的大堆书籍、参考卷子下抽出一本保存的非常新的相册,默默翻开。
手指轻轻在那个对著镜头笑得豪放风发的身影上摩擦。
他……现在在做什么?
和家人一起庆祝著高考结束,等待消息?
还是和他女友一起,抓紧时间度过这未来去向未卜短暂岁月。
那照片中笑容可掬的脸庞,比现实中冷静镇定的脸,亲切了不知道多少倍。
“邝……梵……风……”低声叫著他的名字,心底划过一阵剧痛。
“梵风……”每叫一次,心痛就加重一分。
“吃饭了!还不出来?!”房间门被哥哥大力的拍击敲得咚咚作响。
君仪慌忙擦掉脸上重新涌出的泪水,收拾好相册,快速赶到厨房。
平时由於长期住校,君仪几乎没有在家里吃过饭。
所以,一般来说,他在家的时候,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之类的家务事都是由他包揽。
以他後父沈润生的话说,就是:不能白吃饭,好歹也要帮家里做些事情。
自从5年前妈妈肝癌过世之後,君仪都是默默接受著後父和哥哥的刁难与欺负。
动作麻利地摆好碗筷,帮哥哥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又替沈润生倒好酒。
“爸爸……吃饭了。”到客厅里恭敬的请後父吃饭。
“嗯。” 沈润生的眼睛还沾在电视屏幕上,只是含糊的答应了声。
“你怎么这么笨?爸爸要看球赛,当然不会到饭厅吃饭。你不知道把碗筷摆到客厅的茶几上吗?”哥哥在背後厉声呵斥著他。
“哦。”脑子哭得昏沈,很多东西都反应不及。
又重新摆好碗筷、摆上菜肴。
沈润生面对著电视坐下,眼睛没离开屏幕,嘴里抿了口酒,又夹了几颗油酥花生,边嚼著,边随口问君仪:“今天考试如何?”
君仪放下碗,偷眼看了看哥哥鄙视的眼睛,小声的说:“不大好……很多都没做出来……特别是数学。”
沈润生从电视上挪回眼睛,快速看了君仪一眼,又重新掉回屏幕:“也就是说,大概有可能考不上?”
“……是……”君仪心里痛了痛。别的家长生怕自己的孩子高考失利收到打击,後父和哥哥却似乎很乐意看到他落魄失措的样子。
“也好,尽快找个工作,读什么破石子书?……明天就去找工作吧,多点那种,你也知道你哥明年初要考研究生,家里缺钱。”
“我知道了。”君仪毫无食欲地扒著碗里的白饭,闷闷的回答。
“怎么?不高兴?” 沈君兆尖刻的问,“我们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到高中毕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现在成年了,不该去找工作回来报答我们?”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君仪一向都不敢大声跟哥哥说话。沈君兆火爆脾气、暴力个性他是再清楚不过,小时候由於不懂事,有一次跟哥哥抢一个蒙面超人的玩具,不但没有抢到,反而被哥哥打的浑身是血,脸上至今还残留著一道很浅的疤痕。
“那你沈著脸做什么?……考试失利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难道还要把郁气发泄到家里来?”
“别吵!”沈润生对儿子怒吼一声,“要闹你们吃过饭去房间里闹去,别干扰我看球赛。”
沈君兆鼻子里哼了一声,重重瞪了君仪一眼,低头吃饭。
洗过碗,收拾好房间,君仪又为後父砌了杯茶端到他面前,世界杯球赛要从晚上7点一直转播到凌晨3点,後父应该需要喝水。
回头又把哥哥的牛奶热好,用玻璃杯子盛好,小心翼翼的端到哥哥房间门口。
挪出一只手,轻轻敲著房门:“哥,你的牛奶。”
“拿进来!”房间里沈君兆高声叫了一声。
拧开手柄,君仪小心的把烫手的牛奶端进去。
房门在身後自动合上。
沈君兆背对著房门,正在电脑上捣鼓著什么。见他进来,也不理会,指了指一旁的书桌:“放在这里。”
君仪走过去。
无意间瞄到了沈君兆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他一惊,差点握不住杯子,目瞪口呆的瞪视著那些闪烁的画面,呆呆的动不了。
“还不放下!……你看什么?……你瞧瞧你那蠢样,没见过三级片吗?这么老土!”
沈君兆惯有的冷嘲热讽让君仪回过神来,迅速涨红的脸,快速放下玻璃杯。
但是;手掌上的力度一时拿捏不稳,本来就已经够烫的牛奶杯又特别烙手,在君仪还来不及缩手的时候,杯子稍微一倾斜,滚烫的牛奶瞬间间倾倒了一些在他的手上。
“啊!”他低声惊呼了一声,迅速缩回烫伤的手,拿到眼前仔细一看。
那么短暂的时间,手背已经发红。
“真是笨人做不了聪明事,连放个杯子都要烫到手。”沈君兆哼了一声,嘲弄的瞄了他一眼,继续把眼光落回屏幕上“咿呀”作响的三级片上。
君仪闷垂著头,边尽力轻柔的按住烫伤的手背,边浑身不自在的退出君兆的房间。
客厅里,後父依然在全神贯注的看著球赛,对他受伤的事情毫不关心。
君仪偷偷溜回自己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翻出治疗烫伤的药酒,慢慢的擦上。
从小到大,只要在家里的时候,不知道做过多少家务,烫伤过多少次手,这点小伤也算不了什么。
仔细把伤口处理好,这才有时间坐在书桌边发呆。
平时这个时候,是他最辛苦的时刻。
沈闷压抑的教室、埋头攻读的同学、堆积如山的复习题、高迭层峦的参考书。
他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心做著功课。
累的时候,就抬头偷偷看一眼身边那个低头做功课的身影,心里总会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
这么累,能看到他,也是福气。
但是今天……
功课已经没有了。
他……也从身边消失了。
整个时间好象突然变得异常空旷起来。
百无聊赖的拿出自己藏在书包里,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默默翻开一页,提起笔。
常常被朋友嘲笑他每天记日记的习惯,活象个小姑娘一样,哀春悲秋,但是他总是不理会他们的嘲笑,一如既往的把每天的心情记录下来。
7月9日 星期六 阴转晴
高考终於结束了。
我面前有一张对著我张开、直扑而来,把我包裹的大网。
一张稠密而结实的网,无边无际。
而且,越收越紧。
我困在了网中。
我四处奔跑,四处逃避、挣扎、抗争,可是,那张紧密的大网却是如此广大、如此稠密、如此坚韧、如此残酷,我的希望在这张看不到光明的网里逐渐熄灭。
大网依然在收紧,终於,它完全困束了我。
我挣扎、我恐慌、我绝望。
但是这张无情的网却漠视著我的困斗,无视我的悲伤。
生命……已经开始逐渐从我体内流去……
合上笔记,沈淀了一下纷乱悲苦的心情,努力调试著紊乱的呼吸,让那锥心的痛楚慢慢从身体里淡出。
“这是什么?”完全没有发觉身後突然出现的人,君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边的日记本就落入了身後人的手中。
“日记?!”君兆呵呵一笑,看了苍白著脸的他一眼,“你这种笨蛋也会写日记?”
“还……还给我……”君仪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直扑过去,“把它还给我!”
4
“你发什么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君兆高高举起日记本,让身高本来就差他一大截的君仪够不著日记,同时仗著自己体力的优势,迅速挡开君仪几近发狠的抢夺。
“哦,看来真的是有不可告人的东西呢,脸都白成这个样子了。”君兆成功的把君仪按倒在地上,压制住他手脚并用的挣扎,匆忙翻开了日记的随便一页。
“心情好乱……他居然被分配到我旁边的座位……可是,当他坐下来的时候……我的心……压制不住的狂跳不已……”君兆恶劣的高声朗读著日记的内容,读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了看身下被他压迫著无法动弹的君仪,“看不出来,还以为你小子只会呆呆读书,原来也知道恋爱啊……”
由於有一只手用来压制君仪的挣扎,接下来,他想翻页的时候只得随手晃了晃手里的日记。
“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