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静了静,才道:“我不想拿我妈来赌。”
苏亦之苦笑:“不是让你拿她来赌……”
易安断然道:“我虽然不算聪明,却也没白痴到这个地步。刚才何雁秋说的时候,你明显就已经知道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当时打断他不是因为你已经知道真相,而且情况肯定是很糟糕,糟糕得你不愿意我知道的那种!”
苏亦之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易安着急得几乎泛红的眼眶的同时,噤声不语了。
何人杰忧心道:“少主,别再刺激易少爷了,你顺着他,和他好好说,他现在的身体可禁不起你这么一激啊。”
苏亦之难得踌躇了一下,望着眼前三个男子,低声道:“你们今天过来,是不是那边有情况了?”
方若景道:“不是急事。”
苏亦之点头:“你还有精神跟我插科打诨,看来也不是什么急事。”
易安转身打算上楼,苏亦之一把拉住他,轻声道:“我们在楼下书房说吧,你这样上楼多了不方便。”
他回过头对三人道:“你们等一会吧。”
见三人颔首,苏亦之便拉着他进了客厅旁边的大书房,易安此时心绪混乱,倒也没有反对,对三人点头示意自己失陪之后,便跟着苏亦之进去了。
放下三杯咖啡的徐以加望着剩余的一杯咖啡和两杯牛奶,再看看那书房阖上的房门,一时举棋不定该不该送进去给他们。
方若景看她为难的样子可爱,不禁口花花调戏道:“呵呵,这位小姐姓什么?你别管他们了,坐下来陪我们聊天怎么样?”
徐以加怒道:“谁是小姐?配你聊天,哼,我可没空,还要给小安少爷做中午的营养餐。”
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方若景摸着鼻子讪讪笑道:“呃,这个……”
有了何雁秋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上次吃的苦头,还有亲眼所见,谁不知道这个易安小帅哥现在是他们老大的心头肉?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啊。再加上刚才这位易小少爷虽然礼数周到,也没有对何雁秋的挑衅口出恶言,但是却表现得十分油盐不进,若不是后来方寸大乱,想来何雁秋这个刁蛮公主也得在他那里吃瘪。
他眼睛一瞟,却是看见两杯装在情侣马克杯里的牛奶,显然是苏亦之和易安两人要喝的,不禁再度嘴贱道:“哎,苏大少什么时候返璞归真,喜欢追忆童年啦?他不是最不喜欢牛奶了么?”
徐以加翻白眼道:“他陪小安少爷一起喝,怎么样?这才是好男人,知道体贴爱人,你这种人懂不?哼,简直就是一个只会耍酷的小男生,比起苏少爷差远了!”
方若景再度无语,眼看着年轻姑娘神气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厨房的拐角处,不禁对在一边看戏的两人郁闷道:“这是第几个说我和那个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苏少爷差远了的女孩子了?”
悠闲地抿了一口咖啡,罗连一边欣赏客厅的装潢,一边翘着脚道:“你和我们少主比当然差远了。”
捂着受到伤害的小小心灵,方若景向另一人求援道:“小杰……”
何人杰没理他,只担心地对罗连道:“你说我弟他……”
放下杯子,罗连真挚地看着他,道:“小秋一直以来比较任性,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你还不清楚他的性子?现在让他死心也比较好,否则将来还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何人杰默默点头,抑制住了想给何雁秋打电话的冲动。
留给他一个冷静的空间吧,也许他能够想明白。
尝在口中的咖啡虽然香气四溢,但此时何人杰只尝到了淡淡的苦涩。
20
同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
易安止步于那条看起来曲折弯绕的走廊尽头,遥望着那扇紧闭的院门。
此时天色已晚,昏暗橙黄的阳光照在前方雅致古韵的建筑之上,投射出光怪陆离的奇形剪影,一晃神,很容易令人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个地方常年院门紧锁,然而并不是悄无人声,正是梓家本宅那个邻近梓天卧室的院落,建的十分雅致,有几分盛唐时期古色古香的明艳色彩。这正是易安之前不得其门而入的地方,亦是现在易静莹居住的地方。
回到梓家后从梓森宇那里得到消息的易安,甚至没有睡上一天的安稳觉。易静莹住的这个院落,向来是梓家本宅的一个禁地,说难听点,算是软禁的地方。
可是老妈到底做了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对待她?
那天他佯装听进去苏亦之的话,放松了他的警戒。事实上,第二天却靠着徐以加的帮忙跑了出去,接着回到了梓家。
注视着手中的手机,易安叹气。
那天醒来以后看不见他的亦之,想必是气坏了吧?除了第一天打过来确认他安全到了梓家之后,此后就再也没有给他来过电话。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又一次不告而别。
将手机放进裤兜内,易安望着眼前鬼魅一般出现的黑衣男子,那张几日下来已经熟悉的脸孔依旧充满着无机质一般的冷漠,脸上灼伤的痕迹在这个黄昏更是显得诡异非常。
那双湛蓝得古怪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易安心底产生像是被蛇类盯上的错觉,不禁打着哈哈道:“我还是不能进去?”
江韶云道:“抱歉,属下不能让您进去。”
易安耸耸肩膀,问道:“听说母亲今天回来了?我从他那里拿到许可的话,就可以见我妈了吧。”
江韶云向他行了一礼:“是的。”
紧接着,这人便如同轻烟般在他眼前消失无踪。
再度感慨一番这些异能者高来高去的功夫,易安摸着肚子,这孩子今天似乎闹腾够了,此时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不再骚扰他了。
宝宝呀宝宝,一会你爹我要去办一件事,关键时候你可千万别出乱子啊。要知道,现在你那另一个爸爸可是不在了……
深吸一口气,易安走向梓天的卧室。
据说在国外又完成一笔大生意,梓天现在应该还在倒时差,按理来说,易安是不想非得这个时候找他的。
可是易静莹的事情时时刻刻灼烧着他的心,若不问个水落石出,若不亲眼确定她的情况,易安怎么也不能心安。
对着那扇熟悉的门扉,易安曲起手指轻轻叩了两下。
自然是没有人答应,易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伸手一推,这门却是没有锁。
犹豫了一下,易安还是很绅士地再度叩了两下,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
这个房间易安先前来过,说是房间,其实算是一间不小的居室,梓家财大势大,这种房间不知凡几,不过家主住的地方自是有些不同,布置得比较考究。
一进去,首先是一个小厅,放着几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沙发,然后墙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除此之外堪称一无所有,简介利落,梓家家主似乎向来就不是喜好奢靡的人。
想起之前坐在这个沙发上和梓天促膝谈心的时刻,简直像是才刚刚过去。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全部放开的笑脸,也是第一次听那人用宠溺的,近乎正常长辈的语气责备自己。
他们之间,似乎维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疏离关系,但是,一种名为“血缘”的有力羁绊却总是每每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冒出头来。
对这个母亲,他没有办法讨厌。
易安扫了一眼室内,却发觉几子上的东西零零落落地掉了一地,烟灰缸、没看完的书、写着凌乱字迹的纸张,还有一条褐色条纹的领带。
领带?
易安皱眉,他那个母亲从来就没有扎过领带,正式的场合似乎只穿过男式旗袍,平时也没有穿过西装。他似乎听自己那个姐姐提过,母亲讨厌脖子被束缚住的感觉。
这个小厅面积其实不小,一扇巨大屏风将室内分割成了两个空间,易安记得,屏风后只摆了一张单人床,虽然是kingsize的,但是不像是和别人共住的样子。
此时,隐隐约约的响动却从屏风后传了出来,易安心里一动,走了过去。
然而越是接近那个地方,那隐隐约约的声响却越是清晰了起来。
那,竟然似乎是压抑着的喘息和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莫名的声响——
易安心里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里面传来一声极其明显的尖叫:“你这个混蛋——啊……”
那声“啊”的末尾带了些许暧昧销魂的颤音,易安心脏一跳,红晕一下子爬上脸颊。
这是……母亲的声音?
他呆站了一会,刚想转身出去。如果情况真是如此,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然而没待他走出门,屏风后却响起一个懒洋洋的陌生男子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请留步吧。”
易安心下一凛,却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穿过屏风,转了出来。
易安一看,却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
他心脏砰砰跳动着,那张熟悉的脸孔……那是……
无时无刻都像是蕴含着优雅贵气温文笑意的五官,却散发着与那人迥然不同的沉稳气概,若要认真地说,活生生就是苏亦之年长之后的成熟版本!
白色的衬衫敞开了一半,比之苏亦之略显黝黑算是蜜色的肌肤上,星星点点出现了一些红肿的抓痕和齿印。颀长矫健的四肢,摆动间带了十足餍足慵懒的气息,像是刚刚进餐之后的饱足的豹子,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性感味道。
虽说易安并非容易那种被男色所迷的雌阳,但是面前这人的模样,生生令他想起了某些特定时期苏亦之类似的样子,不禁脸上一红。
对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易安这时看出来他与苏亦之的不同来了。那道浅浅的笑纹,像是隐隐暗示了对方早已不再年轻,可是那张容颜却还分明带着从容桀骜的俊美和神秘内敛。
他坐了下来,向着易安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易安也不拘谨,就这么坐在他的对面。
却听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苏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