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涩琪越这样说,越让韦宗泽感觉傅剑玲对他的难忘,他的手不经意碰到傅剑玲的手,便十分畅快地对电话里的薛涩琪说:“把她带给洪明亮那种花花公子就是你的好意?”薛涩琪一愣,为这件事她跟苏兆阳生了好长时间的气。她甚至问苏兆阳,是不是觉得她和她的朋友都是可以不结婚光快活的对象。
薛涩琪理亏,便不吭声了,傅剑玲听到洪明亮的名字就转头看着韦宗泽,看到他那种坏笑,分明是在刺激薛涩琪,而且不管他是打哪知道的,总之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把电话拿过来,匆匆对薛涩琪说:“别较真,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挂了线,傅剑玲对韦宗泽愠怒道:“你还是孩子吗?你没长大啊?”
韦宗泽却边笑边往后面靠下,说:“我看薛涩琪也没长大。”
傅剑玲不说话,韦宗泽突然间感到心情好起来了,一种久违的豁然开朗,就像周围每一个朋友所认为的那样,他从不忘记傅剑玲,傅剑玲也无一刻忘记他。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一个开诚布公的时候。
葛离之前曾经送过傅剑玲,这次当然不用多问就直接把车开到青年路。这套房子比起以前刚买的时候旧多了,里面的住户也已经满了,夜晚一来,一眼就能知道那些较少的黑暗的窗台,必定是表示它的主人还未回来。
韦宗泽和傅剑玲一起下车,葛离在外面等着。他看到韦宗泽走在前面,傅剑玲走在后面,谁也不看谁一眼。葛离心想:他们就像方与圆,很难说清究竟是谁克制着谁。
韦宗泽站在傅剑玲的楼下,看她打开大门,坐在里面的管理员朝傅剑玲看了一眼,听到她说:“那就这样了,再见。”管理员直觉站在门那边的男人似乎很想上去坐坐,便听到他说:“不请我上去坐是因为你不相信我?”傅剑玲却说:“不请你上去坐,是因为我累了。”然后他就离开了,“那晚安。”管理员很好奇,看到傅剑玲走去按电梯门,就问:“傅小姐,那是你男朋友?”
傅剑玲说:“是以前的男朋友,今天碰到一起吃个饭。”管理员笑:“我模模糊糊看到他样子蛮好,干嘛不请他上去坐呢?”傅剑玲知道管理员是个老单身汉,此时纯粹为调侃,于是笑了笑,不想回答。
在她的钱包里,还放着韦宗泽的便签,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急着想看,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看。回到家里,打开灯,她清理了一下包包里的东西,顺便也把纸条取出来,放在床头的抽屉里。直到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洗澡,清理垃圾,看一下邮件,给薛涩琪回电话,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准备睡觉,睡前她才打开抽屉看那张便签,一行潦草但是有力的字,却是韦宗泽性格的最大体现——
回来我身边。
不是请你回来我身边,也不是反过来说让我回来你身边,而是一句势在必得的话,表示他想要做的事情。可是傅剑玲既不觉得生气,又不觉得好笑,她把它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韦宗泽的年纪和她们一样,是的,他们是一同成长的,这是否也表示像他们这般并不是真正成熟的人群。也许因为韦宗泽现在的财富并非傅剑玲薛涩琪甚至葛离可比的,也许就连苏兆阳也得在韦宗泽面前亲亲热热称兄道弟,所以她们都忘了,韦宗泽还是以前的韦宗泽,财富和斗争不表示他已将所有的遗憾和不满沉淀。
他想跟她和好,傅剑玲想,是的,这不因为他的爱,而是因为他曾经的爱没有圆满。
傅剑玲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薛涩琪说的话,全世界都变了,只有你没有变。
这显然是再落寞再可悲不过的事。
这夜薛涩琪也无法入睡,她和傅剑玲聊完电话,就一直在吸烟,坐在房间的飘窗上。很晚了,苏兆阳还在次卧里跟他的儿子通电话,薛涩琪半点也不想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奇怪了,一个儿子,他的,关她什么事?他是她的谁?
她越这么想,心情越烦躁,竟把苏兆阳的半包烟全抽光了,许久苏兆阳说完电话回到主卧房,就看到月色下,这个令人无法亲近的姑娘。
“你怎么了?”他走过去,“你把我的烟都抽光了,傻瓜。”他说着亲密的话,用厚实的大手抚摸她的头,她的头发很细,摸起来十分柔软惹人怜爱,苏兆阳觉得自己是多么地沉迷于这种感觉。
薛涩琪却甩开他的手:“老洪明明是个流氓败类,你干嘛要我介绍给剑玲,我被你害死了。”苏兆阳一愣,遂略微生气地说:“老洪怎么是个败类了,别瞎说!”薛涩琪说:“怎么你还生气?我都恨不得掐死你。老洪不就想找个小情人吗?干嘛不去找那些十七八岁的大胆妹?够刺激,够活力了吧。亏你还跟我保证说他是个好男人。”
苏兆阳闻言,嗤之以鼻,“能赚钱的不都是好男人吗?再说你怎么知道傅剑玲不愿意?就算不愿意吧,多认识些朋友没坏处嘛,人家又没逼你们,何必急着表示清高?”
“你!”薛涩琪气得抓起烟灰缸朝他丢,苏兆阳一侧身,烟灰缸被丢到床上,月色里,一床污秽,薛涩琪突然捂着脸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为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把自己搞得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敢坦然面对。”
苏兆阳原本也气不过,觉得她太歇斯底里了,可是听到这句话,又十分心软,于是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宽慰,“你想多了,其实老洪那个人分得很清楚的,以后又不会怎样?傅剑玲那么聪明,心中应该有数,怎么会怪你呢?”
薛涩琪说:“她不会怪我,她知道肯定是你教唆的,她知道我不敢把我们的事告诉她,她还知道我根本就没办法告诉她,因为你不跟我结婚,因为你有孩子,你有老婆,我怎么告诉她,我天不怕地不怕的薛涩琪,正在当别人的情人?小三?还是二奶?”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苏兆阳总是要反驳,“那怎么一样呢,我对你的感情,老天爷看得清,要是我辜负你,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说着落下无数个爱恋的吻,“千万别说什么贬低自己的话,涩琪。”薛涩琪在他怀里委屈地哭起来,还能说什么,只有哭,苏兆阳像哄小孩一样搂着她温柔摇摆,一会儿又无奈地笑:“你这个小傻瓜,怎么就那么在乎傅剑玲呢?你干脆嫁给她好了。”
薛涩琪抽泣地说,“她要是个男人,我早就嫁给她了。”苏兆阳好笑地拍着她的背:“她有什么好?”薛涩琪说:“她很理解我。”苏兆阳说:“我也很理解你,我知道你的虚荣心多么强,难道她也能像我一样满足你吗?”薛涩琪说:“你给我物质的满足,是以损失我的名誉作为代价的。”苏兆阳一顿,不想话题又转到这上面,想了想便说:“要不是因为傅剑玲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怎么会力排众议让她当创意总监?这个部门可是元禾时代跟其他的同行最不一样的地方。”薛涩琪却一哼:“是副总监。”苏兆阳说:“副总监也是总监。”
薛涩琪忍不住笑起来,对苏兆阳来说,这就算雨过天晴,就着月色,他看着这孩子气的姑娘,“涩琪,我的公主,我们今天晚上去那边房睡觉。”
薛涩琪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苏兆阳你便冷不丁使蛮力把她抱了起来,“我得给你讲个故事……”苏兆阳说:“关于男人是如何为女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薛涩琪无奈一笑。
清晨时薛涩琪被噩梦惊醒,尖叫一声坐起来。回头看床畔,苏兆阳已经去晨练了,他是一个十分注重保养身体的人。
薛涩琪喘着气抚摸胸口,依稀回想起梦中她和傅剑玲一起玩,不知道是在玩什么,但是应该很开心,后来画面切换成河边,还是她们俩,也许是在玩水,忽然间从河里走出一个人,是以前的杜雅。傅剑玲很高兴地冲过去拥抱她,然后她们就一起坐在河边看书。什么书?她们在看什么书?薛涩琪也想走过去,却被一只手狠狠拉住了,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苏兆阳。苏兆阳冷漠地说:“你要到哪去?你哪也不准去。我给你买了房子,从今以后你就住在那里。”薛涩琪使劲挣扎,苏兆阳接着说:“我已经睡过你了,你是我的。”薛涩琪害怕地打了他一巴掌,苏兆阳就把她摁在地上,然后说:“你再反抗,我就让你的朋友知道,她们会看不起你。”
薛涩琪放弃挣扎,梦里苏兆阳开始狂妄地亵渎她,还捧着她的脸,口口声声说爱她。薛涩琪什么也不想听,她几乎不关心自己的贞洁了。她努力仰起身子去看傅剑玲,却看见她们身后站着一个人,是个女人,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趁她们不注意,她就把杜雅推到河里去了。傅剑玲吓不轻,想跳到河里去救她,可是那个凶手乘机对她拳打脚踢,把她打得全身是伤,她一直捂着脸,然后那个恶毒的凶手转过头,看着薛涩琪,露出得意的笑。
许为静!
接着画面又嗖忽切换了,在一个到处是杏树的地方,也许是个公园,那里静悄悄,地面上落满了金黄的杏叶。薛涩琪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她裸着身体,金秋的和风环绕在她身旁,她看到傅剑玲和韦宗泽坐在一条长凳上。
韦宗泽时不时用手摸她的头发,时不时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好像很惬意。然后他们吵架了,分开了,只剩傅剑玲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很久很久,也许一年又一年,她一直坐在那个地方。终于有一天,韦宗泽回来了,他带着很多人,把她团团围住,然后对她说:“我还是想跟你睡。”她不知道傅剑玲回答了什么,但是她一定不会开心,于是她想上去帮忙,这时候许为静却又凭空出现了。
许为静牢牢抓住她,一字一字地说:“他想了她很久了,男人就是这样的。你过去了又能怎样?”
薛涩琪看着许为静,许为静狞笑着又说:“我们的心里都有一个黑色的洞,你和我,我们是一样的,有一天,我们都要看傅剑玲的好戏,看她是怎么变成一张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