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记忆的姐姐杜雅的气息。
“哥!”杜小言推了推葛离,见他不动,他又加把劲,葛离的呼噜便停了,声音钝钝地问:“搞什么?”杜小言和葛离反方向侧躺在床上,正好面对着一窗月色。
“听说,你们和我姐姐都是同学。”
“是的,废话。”葛离不耐烦地回道。
“那……”杜小言继续看着窗外,“我姐姐她,漂亮吗?”
“唔,还可以。”
“聪明吗?”
“还可以。”
“和剑玲姐姐她们比呢?”
“都还可以。”
“你真滑头。”杜小言说。
葛离此刻睡意已去,翻过身来,睁着大眼盯住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些树影在动。
杜小言又问:“哥,她们几个里面,你喜欢谁?”
“不告诉你。”葛离一笑。
杜小言便也笑了,知道葛离不介意他继续问下去。
“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谁。你们会结婚吗?”
“可能吧。”虽然已经和好了,葛离却不自信,不知这一次那只爱往高处飞的鸟会不会老老实实歇在他的肩上。
杜小言自然不懂这句话的意境,只当是他回答过了,又去问别的问题:“我姐姐当年喜欢谁?”葛离一顿,“不知道。”杜小言想了想,十分好奇:“会不会也喜欢宗泽哥?”葛离不知怎地轻笑出来,“你个小崽子是不是发春了,问东问西都是这些问题,你该不会早恋了吧。”
杜小言脸一红,葛离却道:“你姐姐就是个很早熟的人,在当时,我们都还很傻,不懂人情世故的时候,你姐姐就是最敏感的。”话毕又在无意中叹口气,“为什么叹气。”杜小言问。葛离还看着那晃动的树影,“可能太敏感了也不是好事吧。”杜雅是这样,傅剑玲也是这样,在这一点上,许为静就好多了。
杜小言缄默下来,他只知道姐姐很早就死了,其他的,都是从爹娘那处听来的话,大多是怨恨和无中生有自相矛盾的说辞。杜小言越大便越不相信,这时候夜深人静,正好小区的管理员执勤,拿着手电筒扫到他们房间的窗了,一阵白光晃过。
杜小言问:“剑玲姐姐以前是怎样的人?和现在差不多吗?”
“唔!”这个问题倒难到葛离了,“怎么说呢,我跟傅剑玲并不很熟。”托韦宗泽的福,他不喜欢自己的兄弟和女朋友走得太近,加上傅剑玲本身也不喜欢亲近男生。
“不过,她以前和现在肯定是不一样的,怎门说呢,以前……”葛离说:“如果是以前,她收留你,一定会比现在更投入。现在嘛,相处久了我觉得她有点封闭了。”
“封闭……”
“嗯,封闭。”葛离又极轻微地叹口气:“她不要像你姐姐那样就好了。
这边两个人没睡着,隔壁两个女人在傅剑玲出门后也不约而同睁开了眼。
许为静坐起身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杯中还有大半冷水,一口气喝下去,就着月影开玩笑道:“妈'的',韦宗泽和剑玲两个人这样偷着跑出去,害得老娘'性'欲都来了。”
“可惜剑玲活得不干脆。”她又说着,伸手梳理了两下自己长长的头发,有几簇纠结在一起,梳理不动,“嘶,好疼。”她埋怨,“什么东西都一样,纠缠太深,一扯就疼。”
仿佛话中还有三分真意,说得一旁默不作声的薛涩琪索性坐起身来,从耷拉在床尾的衣服里面摸出一包烟,抽好,却不怎么说话。
“我也要。”许为静说。
薛涩琪反手将烟盒子丢给她。
许为静也抽好,不再多说话。
“大嘴巴,你干嘛不说话了。”薛涩琪笑道。
许为静口中哼哼着,回道:“我看你一副忧郁过度的高贵样儿,我就懒得说话了。”
薛涩琪却也不恼,想来能够这么和她说话的只有许为静了。
“我嘛。”薛涩琪如实道:“我是有点嫉妒了。”
“你嫉妒剑玲?”许为静问。
薛涩琪吐口咽,“都嫉妒,不管怎样,你们都有人疼有人爱。”
“怎么,那个苏兆阳不是真心爱你吗?”
“烂果子,我现在想想,怕是真心爱的,只不过很变态。”薛涩琪笑了起来,“本小姐这么正常的人,能和那变态纠缠这么久,真是破天荒啊。”
“他毕竟年纪大,经历多了,不像你,没经历过,好事坏事都要试试再说。”
“嗯,大概是这样的。”
“你猜剑玲和韦宗泽在干嘛?”
“总不过是在聊天,你还指望去开房了。”
“也对,不过什么事能聊上一晚上啊。”
“怎么不能,要是把以前的事全都重新过一遍,一个晚上还不够呢。”
“算了,不如捡重点说吧。”许为静噗地一下重新倒在床上:“人生还是要往前看的。要我说,他们俩一来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生来有仇;二来也不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各自出轨。脱光了也就一男一女,难得重逢了,还能有些感觉,不如爽快点,及时行乐。”
薛涩琪转头来瞧着她,见她说完还一副大气凛然的摸样,便半讥笑道:“你说得倒挺简单,当初是谁结了婚还不肯安分,大老远从武汉跑北京去偷情的。”
许为静听了只娇俏地一哼,转身睡觉去了。
薛涩琪却还无睡意,坐在床边发呆,稍后,却听见本该睡着的许为静,闭目躺在一边道:“你学学剑玲,离开那个地方,重新开始吧。”
薛涩琪问:“怎么重新开始。”
许为静道:“我早就觉得你这个人笨了,没想到这么笨。你爸爸开公司,妈妈开厂,你随便跟了哪个,都能过得有滋有味。”
“我就是不想靠父母的关系,才自己出来找工作的。”薛涩琪焦虑道。
许为静却对她这番回答嗤之以鼻,“你啊,就是一个面子能撑死你,你却撑不死你的面子。傻不傻!傻不傻。”
说完这句话,许为静还真就睡过去了,一下打起呼噜来,窝在黑甜乡深处。就薛涩琪看来,真有些没心没肺的感觉,可她的那颗心虽说是粗糙了一点的,倒比谁都顽强,比谁都坚韧。
薛涩琪的睡意也随之而来,她便缓缓躺下,拉高盖在身上的空调被,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
“给你。”彼时韦宗泽正递过一罐咖啡给傅剑玲,两人站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一台轿车从路边开过,车影遮了一下傅剑玲的脸,便迅速让她回归路灯的光圈。
“谢谢。”剑玲接过来,一把拧开。
“咖啡喝多了,对睡眠不好。”韦宗泽说。
傅剑玲仰头喝下一口,和韦宗泽一起往小区方向回走。
记得傅剑玲以前是不喝咖啡的,她总怕睡不好觉,耽误她休息。
“我在北京的时候,从没想过时间会过得这么快。”韦宗泽有点自责地说。
傅剑玲无奈回道:“猜得到以你这种性格,去了那边反而会很充实。”韦宗泽轻轻一笑:“那里没有朋友,除了葛离后来去找我,在那个地方,我觉得人可以不用谈及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傅剑玲问,“我不会傻到以为你是为了我回来的。”
韦宗泽仰头,看到薄云如雾与明月擦身而过,想了一会儿,如实回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待在那边一直不回来。我也没有想到一去就是四年这么久。”
“你没有想到的事真多。”傅剑玲冷冷一笑。
韦宗泽却不再闪躲,“其实,就算倒回去重来一遍,我们也会做一样的事,走一样的路对不对。我并不是书里面的白马王子,总是那么成熟,总是拥有权力地位和自由,我也需要成长,需要磨砺。我算不到所有的结果,也不知道最后自己会不会后悔。如果你恨我,生我的气,甚至你选择了别人,我也没有怨言,但现在实际情况是我回来了,我的心没有一分一秒改变过,并且你也还在这里,没有离开,没有选择别的男人。我还有机会的对不对?我不想放弃。”
他说的是事实,她没什么可反驳的,“就算我生气,也已经不是气我们分手的事。”傅剑玲略略加重语气,却回道:“难道你没觉得自己的态度很让人生气吗?”
“你指哪里?”韦宗泽认真问。
傅剑玲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算了。”
“怎么能算了。”他追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我哪儿让你生气,你告诉我。”
“哪里都生气。”傅剑玲说,“现在,你让我有点后悔这四年来没有找一个新的男朋友。还有,你让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希望你倒霉些,最好是哭爹喊娘的那种,然后我就可以站在一边冷笑了。”
打死韦宗泽也想不出这么幼稚的答案来,可是,她的话语却无意间透露了她的心意,“就这样?你希望的只是这样?”韦宗泽惊诧中还带着一丝欣慰。
傅剑玲挣开他的手,“四年对你来说也许不怎么漫长,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很疲倦,就像你身边有一个李玲如,我身边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两个人的,可是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就算我再怎么尝试,没感觉的就是没感觉。我以为等我三十几岁了,就能做到了,现实一点会好些的。可是你跑回来,变了个人,站在我面前,我一边觉得我要的就是在你面前说一个不字,结束这一切,结果却发现那都是书里面的情节。”
韦宗泽听着,“你这四年,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吗?”
“你做梦呢!自恋不要太投入。”傅剑玲道:“这四年,我拼命地工作。”
“也是。”韦宗泽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觉得现在我的很陌生,而且经过四年,你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敞开心扉,说到底,你对现在的自己也很陌生,对吗?”
他一路说,不见傅剑玲反感,便继续下去,也许这一夜是个很好的时机,他们都不躲闪,也不回避,想要堂堂正正面对自己。
“你还记不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流行叶倩文的一首歌,潇洒走一回。”
“记得,可是你别唱。”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