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师走了进来。看见她,只讶异地挑了挑眉,便再无表示。
一上午的课程,包括理论和练习。在四楼的一处秘密的地方,是一间间射击室,专门提供给专修军事的学生。每一间房都有完善的监视系统,以防有人将武器偷偷夹带出去。
学习握枪和射击,让她疲累不堪。柱起拐杖,一瘸一瘸地回到六楼。刚出了电梯,只见燕鸿从门口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迎向她。
“你已经能走路了吗?”她伸手扶她。“唉……耿少知道你今天就去上课了,所以让你晚上去。”
她默默地由着燕鸿的搀扶,走进病房,躺到床上去。心中连厌恶感都无力升起。再恨又能怎么样?还是他掌中的玩物。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算好了,也多休息几天嘛。还能躲一躲他。”
龚霓溶无所谓地摇摇头。“学业更重要。别的事情,随他吧。”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燕鸿……是爱他的。而他却只和她做爱,而折磨燕鸿。难道,她的心里就没有怨怼了吗?她真的如此放得开?
龚霓溶不由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她看上去还是这样的柔美纯净。她为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而惭愧。
当自己受到最大打击的时候,是她给了她温暖。而且,她这么可怜……身上的每道伤口,都是如此惨不忍睹。还有她的眼神,总给她一种飘然事外的感觉,空灵而忧伤。
可是……她给她的那些温暖,是耿少授意她做的。谁知道她其他的行为,就不是按照耿少的意思做的?
但,她到底也给了她忠告。也对她坦诚地讲述她的过去。
可是那个忠告是假的。最后证明,芈芥彤并不是不可相信的。而她的过去,只是她这么说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的话是真是假。
但是她同时也对她否定了自己,不是吗?……
龚霓溶躺在床上,竟然陷入了这个思想的怪圈,连燕鸿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注意。她只深深思索着她突然的直觉猜疑……有可能吗?
总要慎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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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我自己的骨肉。
夜晚,他不顾她的伤腿,一再地与她做爱。
龚霓溶只能无力而疼痛地承受。当他突然一把撕开她重重包裹的伤腿绷带,她甚至没有呼叫出声,只冷冷地笑了一笑。
她发现,他也是可怜的人。他也和她一样,从来没有获得过性的极致快感。虽然他是如此执著地要与她缠绵,可是在那无情的外表下,依然是困惑而迷惘的。
他的手指重重抚摸过她的枪伤。刚刚开始结痂的伤口流出了一些血丝。他突然低下头去,吻在那个濡湿的伤痕上面。
她那疼痛的部位一阵颤抖。有微微的吸吮感,来自他的嘴唇。
“痛吗?”他问。然后抬起头来。嘴角带着血,象一头野兽。
她轻轻摇头。
男人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女人的痛和他们的一样,都是彻底而酣畅淋漓的。流血不流泪,对于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女人的痛是不同的。那感觉冗长而缠绵,带着一种深沉的调子,可以一直钻到心里去。所以女人宁愿流泪。他们不理解,却还要嘲笑女人的眼泪。
他喷发之后,立刻退出她的身体。漠然地穿起衣服,然后叫她走。他说:
“把燕鸿叫来。”
她穿好衣服,把扯落的团团纱布拿在手里。听见这句话,轻抖了一下。
他又要做那残忍的事了吗?龚霓溶顿时一阵恶心,几乎都要吐了出来。
没想到,推开门的时候,她发现门没有关紧。当她无声无息地打开门站在走廊里时,骇然发现,燕鸿就坐在门边。
她一只手插在裙子里,另一只手从衣襟处伸进去,在自己的乳房上重重抚摸。
燕鸿看见了她,陶醉的脸上闪过一个惨淡的笑容。她把手都伸出来,整整衣裙,然后站了起来。
“他叫我?”她的嗓音甚至低哑了好几度。带着浓浓的情欲。
“……是。”她觉得胃里又开始不安分地翻搅。
她默默地推门进去。突然一个回头,问道:
“我……是很可笑的人吧?”
龚霓溶强忍着恶心,好不容易才从嘴角迸出一个字。
“不。”
说完,捂住嘴回身就跑。穿过重重走廊,她一头冲进盥洗室,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伤逐渐地好了。她光滑的身体上,第一次有了一个疤痕。她喜欢轻轻地触摸它,一开始还有些嘶嘶的痛意,后来,就渐渐地没有感觉。只是一块与众不同的皮肤。
这是他给她的。有时,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毒蛇咬似的难受,抵触而郁闷。
她的地位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房间调整了,她一下子搬到了十三楼。那里几乎有她原来地方的三倍大。这也许是耿少的意思吧,她不知道,也没兴趣去问。
刚下了课从射击室出来,突然有两个女生迎面向她走来。其中一个踏前一步,压低声道:
“阿姨想找你说话。请给我们来。”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把她们口中的阿姨当成了芈芥彤。后来才想起,那应该是指瞿如。
正想也不想要拒绝,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去看看也好。要是情况不对,她自信自己可以脱身。她也不相信瞿如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众所周知,她是耿少的人。
她跟着她们去了十五楼瞿如的房间。可见她的地位究竟还没到最顶层,过去芈芥彤的房间在十七楼,是除了十八楼外最大的房间。
瞿如坐在沙发里,默默地看着她走进来。她看起来有些苍白,本来就消瘦的身形好像更加枯槁了。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龚霓溶走过去,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翘起二郎腿。
“你有什么事,阿姨?”
她最后的称呼略带讽刺。摇了摇高翘的右腿,她舒适地靠进沙发深处。
瞿如却满意地笑了一下。
“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什么事?”
“窦柯在哪里?”
龚霓溶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急速盘转起来。这个问题,她为什么要问她?难道她的人脉还没有办法渗透到最高层,所以这些机密问题,她也和其他人一样,是无从得知的?有可能。
看来她也已经向很多人打听过,包括耿少的人。但恐怕,那些人要么也不知道,要么就是不告诉她。所以她急了,只好来问她这个死对头。唉,爱情的力量啊。
可是,她不怕因此得罪了她?她不可能不做这层顾虑的。众所周知,她龚霓溶有最大的靠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把敌我细细地想了一遍,然后漫不经心地反驳。静观其变。
瞿如的脸顿时阴霾。
“他们说他死了。我不相信。”她忽略过她的反驳。
“你不相信也得信。他是死了。”龚霓溶索性顺着众人的口。
瞿如突然站起来,直直走到她面前,把两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伏下身与她对视。
“你在说谎。”
她阴恻恻地冒出四个字。
“告诉我实话。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开始撂狠话。
龚霓溶心里顿时一阵无名火上来。好啊。她陷害她和芈芥彤的事,她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对着瞿如的脸,闪过嘲讽的笑。
“可惜,最后弄巧成拙。我居然变成了耿少的女人,很意外吧。”
瞿如的脸开始扭曲。这的确是自己的失算。以为把她推进耿少的狼窟,就可以狠狠报复她,不想她反而因此成了耿少的人,变得更难对付。
龚霓溶心里暗暗嗤笑。这个瞿如,不过空有一个老爸的背景,手段却并不十分利落。而她,竟然就是被这种女人陷害,才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想到这里,心脏顿时又一阵狠狠撕裂的痛。
“瞿如,如果你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我无可奉告。请你以后离我远点,不然,哪天我突然心血来潮,就请你后果自负。我提醒过你了。”
龚霓溶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来。她说的是“无可奉告”,意思就是,她的确知道内幕。希望那笨女人能够因此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瞿如既然敢肆无忌惮地在自己房里与她谈话,这就说明她至少已经买通到监听系统的人。不过,恐怕这些事情,耿少心里都是有数的。他倒从来没有提起过瞿如,反而默认她的行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秘?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刺眼的阳光下眯起眼睛。一阵眩晕感袭来,她突然失去了知觉。
两小时后,她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
很熟悉的地方,毕竟在这里躺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她只是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总是会昏倒?
一个她不认识的医生这时走了进来。
“龚小姐,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如晴空霹雳。
龚霓溶呆呆地躺着,脑子里顿时吸收不进这个信息。他刚才在说什么?她怎么突然听不懂?
“你的心脏……”那医生神色凝重地,刚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刹住了车。“你觉得心脏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跳得很快?”他以平常的口气,例行公事般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