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娟往对面纪卓珩那瞅了一眼,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纪卓珩在医院里还跟以前一样,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可也只有知道实情的人才会窥探出些别的情绪。比如此时,她就觉得纪卓珩对温西月充满了愧疚,而同时,又用一种极其不舍的眼神在看温西月。
温西月什么都不说,没有半句抱怨,甚至看上去安然自得,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问题根源根本不在这些。可方娟还是心疼温西月,搂着她的肩,说道:“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
领证后,温西月就正式住进了纪卓珩的房间,因为纪卓珩没请婚假,所以他晚上照常要值班,不值夜班的时候两个人就找些别的事做,当然也不愁没事做,温灿越来越会黏人,头几天都是吵着要跟他们一起睡的。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温灿来了反倒为他们缓解不少尴尬,而温灿到现在还不知道纪卓珩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只是大家都没想好怎么解释当年的事。
只是今天晚上,温灿却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一起睡了,问她为什么,她就摇头,还笑得神秘兮兮,说自己有事要做,吃完饭就把自己关房间了。温西月一脸纳闷地回到卧室,纪卓珩刚洗完澡,看她皱着眉,问她,“温灿怎么了?”
“不知道,说她自己有事要做,不过来了。”
看温西月像是有些失望,纪卓珩笑了笑,“那我们就自己睡。”说完可能觉得这话挺暧昧,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见温西月面不改色地望着自己,掩饰了尴尬说道,“我等你。”
温西月面色淡淡的笑了一下,去洗漱,回来后便上床关灯,说了声“晚安”,然后闭上了眼睛睡觉。
纪卓珩瞅着闭上眼睛的她,始终心怀愧疚,便试探着靠近了些,然后把手伸了过去,犹疑着放在了她的腰腹位置。
“西月。”他叫了她一声,手稍稍往上移,温西月嗯了一声,握住他放在自己身体上的手,仍是背对着他,轻声道:“等你真的想做的时候再做,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纪卓珩反手握住她,又靠近了些,许久没有说话。两个人在黑暗中各自沉默呼吸,就在温西月快要睡着的时候,纪卓珩突然低声说了句,“冯医生今天有知觉了,有轻微的痛感。”
其实纪卓珩掩藏得很好,温西月也几乎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别的情绪,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能感觉到。
温西月翻了个身,面对他,窗前的月光铺在床上,白白的月光衬得他眸光更加深亮。温西月嗯了一声,说道:“你的手术很成功,你很了不起。你以后得教我。”温西月把话题引向了别处,他们现在还不适合谈论冯善尧。
纪卓珩了解了她的用意,轻松回了一个字,“好。”
温西月回医院上班那天,看门的大爷叫住她说有个北京寄来的包裹。
温西月看着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跟纪卓珩笑了一声,“我同学寄过来的,肯定都是给温灿的零食。”
“那个朱叔叔?”纪卓珩问了句。
温西月有些讶然,随后笑了,“你倒是清楚。”
“我问过温灿。”
温西月把箱子递给他,“放车里吧,回去带给她。”
陈为民走进医院大门,看见他们两个,驻了足朝他们笑了笑,说道:“该说声恭喜,不过这种环境下,你们可真是个奇迹。”
那笑容不好不坏,陈为民大概是还记着温西月打他的那一巴掌,瞅她的眼神总有些别扭。
“陈主任客气,这个世界奇迹是挺多的,不过我们更希望自己是普通人,所以用不上太多的关注。”纪卓珩眼神轻淡地带过陈为民,自然地揽过温西月的腰,气定神闲地从陈为民面前走过。
医院里没有秘密就算两人没有特意透露婚讯,上上下下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见到他们两个都是笑着道声恭喜,可私下里心存疑惑的不在少数。只是他们的事在医院里传了这么久,如今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似乎让众人惊讶的同时又觉得司空见惯了,就连温西月去探望冯善尧大家都觉得没什么不对。
大概觉得不对的就只有潘育了。
温西月以为她不会再见到潘育了,没想到在冯善尧的病房里见到了。
潘育见到她扬了扬精致的眉,语气笃定地说:“我就知道在这肯定能见到你。”
“你还没走?”温西月对她话里的挑衅意味不予理会,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潘育像是有些失望,坐在床边,用秀长的手指抚了抚冯善尧的脸,温温的体温让她觉得那像是死人的温度,因为一点生气都没有。好半天才对温西月的问话做出反应,“我肯定会走,就是有点不甘心。”她说着回头去看温西月,眼中已没了之前的意气,倒像是完全平静下来了,说道,“你还没给我一个答案,我不想就这么走了,就算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也得让我彻底死了心才行。”
温西月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便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最后劝告的意味说道:“潘育,除了爱跟不爱我对他还可以有别的感情,就算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不再爱他也不会去伤害他,他永远都是我最心疼的那个人,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他。”
潘育看着眼前平声静气的女人,她此刻觉得自己真不是她的对手,因为对感情的执着让自己爱恨明显,而温西月既没有为爱不顾一切也没有因为不爱而放手一切,对感情的拿捏温西月永远在她之上。
可她还是不信温西月能完全处理好,“温西月,你就真那么自信自己能在他们之间找一个平衡?要是有一天冯善尧醒过来,你会怎么面对他?”
温西月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她问,“你知道纪卓珩为什么会救他吗?因为我们都有自己在乎的东西,为了这份在乎,我们可以有所忍受,甚至是放弃,这就是成全。”
潘育笑了一声,“我能理解成纪卓珩会在冯善尧醒来后选择退出吗?又或者你站在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纪卓珩的感受?”
温西月放在衣袋里的手莫名地紧涩了一下,望着潘育似笑非笑的脸庞没有回答。潘育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似的,也不再等她的回答,起身走到她面前,说道:“温西月,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因为那样,即便阿尧不爱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潘育说完又盯了温西月一眼,干脆利落地走出了病房,在门口停住了,朝站在门口的人笑了一下,带着胜利的模样。
“纪医生,温西月的冷静无人能敌,我想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做到像她那样,反正阿尧是不行,很早以前就对她俯首帖耳了。你准备好退出了吗?阿尧他迟早会醒过来,他的意志还跟十年前一样,他不会这么放弃的。”
“潘育,我觉得你该放手了。”纪卓珩面色生硬,连声音也都不带温度。
“像温西月这种什么秘密都能藏住,然后面不改色生活十几年的人不是一般人能控制住的。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打算?”潘育嘴角含笑的觑着纪卓珩面如沉水的脸色,忽而笑了,带着诚心的忠告,“我不信你们过得很幸福。不然她不会连一句‘不爱了’都不敢直接跟我说。你要知道他们俩会分开可不是因为感情破裂,她心里肯定有一个你想不到的打算。”
“潘小姐,其实就算我退出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她能为我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潘育盈盈一笑,冲着纪卓珩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祝你好运。”
温西月在屋里听到他们的谈话,原不想再出去说些话让几个人添堵,可听着潘育话里的讽刺,她还是选择了出去,这个时候不该让纪卓珩一个人去面对。
温西月打开门,迎上纪卓珩清湛的眼神,心里更坚定,站在他身边,说道:“潘育,我冷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潘育一副冷然无谓的表情看着温西月,温西月有些失望,还有些心痛。如果他们的纠缠到现在潘育觉得代价还不够大,还要再加上自己一辈子的执拗,那就真的没有尽头了。温西月握住纪卓珩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举起到潘育面前,用她最坚定的语气告诉她,“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会用尽我后半生去爱的人。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了,已经不存在了。至于屋里那个男人,是我爱过的男人,也是我放不下的男人,但我不会让他影响我们的感情。潘育,你可以放弃了吗?”
潘育淡漠地望着眼前十指交缠的手,那么坚定有力,她心里是羡慕的,因为这辈子她都没能得到一个这样的人可以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别人,我会爱她,用我的后半生。
“潘育。”走廊另一端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温西月循声望过去,林子锋挺拔的身姿矗立在那,一如既往地包容着潘育。
“潘育,我们该回家了。”林子锋说。
温西月把目光收近到眼前的潘育身上,只见她缓缓地垂下头,许久,似是听到了泪水滴答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静静回响。
潘育抿着的唇角渐渐有一丝抖动,而后双手捂住了脸,颤抖着肩膀低声啜泣。林子锋缓步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潘育,玩儿够了就该回家了。”
林子锋朝温西月和纪卓珩轻微点头,那种坚定和包容让纪卓珩动容。
温西月缓缓垂下举着的手,感觉另一只手的主人在慢慢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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